左起:甘地、马丁路德金、曼德拉
 
 
 

非暴力的概念传入中国,和非暴力行动概念的传入,从一开始就几乎是两条腿在走路,从来说的不是一件事情。非暴力概念的引入之后,从非武装斗争,到不伤害其他人,再演变到和平理性到自身也不能受到损害,是个很奇怪的过程。而非暴力行动概念的引入则是偏技术性的,以公民不服从的运动策略如何展开而开始。

但随着时间的演进,知识分子的话语权一直远远超过了行动者,故而非暴力的概念,佔据大众观念上风的部分,就变成了绝对的温和理性,非暴力几乎成为了拒绝暴力,拒绝伤害,不仅仅不能伤害对手,也不能伤害自己。最后,行动中但凡会产生损失的部分,也变成了要排斥的内容。包括在公众形象中以积极对抗而着称的绿色和平,也在其简体中文官方网站上解释非暴力原则时,小心翼翼的指出,非暴力行动会带来一些必要的阻碍,可能被视为激进和非理性,但这是必要的。随后,他们又解释,“行动的整个过程,都是以没有人因行动而受伤为原则,双方的要求仍然可以通过对话沟通,以至解决.”最终完全的呼应了主流社会对於非暴力概念的解释。

而有趣的是,二者师出同源,印度的圣雄甘地、南非的曼德拉、美国的马丁路德金,都是两方共同要列举的例子。

从这三位非暴力领袖的背景来看,甘地和马丁路德金的同时期,都有一个为了同样的目的,但是坚决依靠武装对抗的有组织抗争势力存在,而曼德拉则是本身就从事过游击队的工作,在武装对抗政府无果以后,转入街头抗争。

而从三位鼻祖的概念来看,他们的非暴力抗争都是与当下的解释格格不入的。甘地在发起非暴力运动的过程中,抗议盐业垄断的队伍确实恪守着和平理性的概念,但这是一排手无寸铁的公众默默地走向手持棍棒的军警和保衞,被打到头破血流,然后第二排替补再继续前行,继续被打到头破血流,让这些强烈反差的对比图片通过开放的国际媒体传遍世界,最终对英国统治者带来巨大的压力。非暴力行动的抗议者没有使用武力伤害任何一位军警,但他们自身的肉体和自由受到巨大的摧残。

马丁路德金的行动,和曼德拉的行动,也同样如此。美国黑人运动期间,共有四位民权运动的领袖遭到残忍的屠杀,马丁路德金本人也仅仅因为幸运而倖免於暗杀。非暴力运动的过程中,参与者无论是遭遇军队警察的暴力、民间反对势力的袭击还是政府审判软禁等合法与不合法的暴力,屡见不鲜.

在社会不断地发展中,社会运动的技术在不断地改变,政府也在不断地演进.在目前的发达国家,政府无论是动用军警在街头的直接镇压,还是利用司法系统的间接打压,都已经高度的收敛了。在发达国家,像早年一样想看到政府动用国家暴力公然的对反抗者行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也是民主国家最愚蠢的政治家对自己选票的屠杀。在这样的情况下,行动者不主动攻击对方是个主动选择,但自身没有受到比较大的伤害则是一个被动的现实。

如同绿色和平那样宣称没有人因行动而受伤,实在不能成为一个原则,因为这样主动把对手的原则也给包括进去了,一句话如果能代表利益对立的双方,那或许这种对立本身就是虚假的,要么是穿一条裤子,要么是幻想穿着一条裤子。

而就绿色和平本身,其澳大利亚部分的培训中,就包括了反抓捕训练等,等於要培训工作人员和志愿者积极地面对政府的软硬暴力,最大程度减少受伤,但也要充分的做好受伤的准备,尤其是那些尖锐的刺激政府利益的议题.

为了自由付出鲜血是不可避免的,非暴力只是争取自由的一种手段。而将非暴力归结为自身也不受到伤害,实在是一种逻辑上的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