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门母亲”网站由“天安门母亲”群体和IFC志愿者团队联合主办。它不是一个新闻网站,而类似于一个滚动性的网络杂志。顾名思义,它以“天安门母亲”的活动为主体,但同时又属於大家。现在,网站尚属草创,有待不断完善。我们期待得到广大读者朋友们的关心和帮助。
建立一个“天安门母亲”网站,是我们这个群体多年来的心愿,但始终不敢奢望。今天,这个网站终於同大家见面了,真可谓梦想成真。这要感谢IFC志愿者团队的真诚相助,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的愿望无法实现。
IFC(爱抚思)是我们群体成员都很熟悉的一个海外留学生救援团体,它隶属於“六四”大屠杀后成立的全美学自联。1993年,这个团体率先同我们合作,启动了对於“六四”受难者和受难亲属的人道帮助计划,至今已经15年,中间从未中断过。这次为筹建网站再次携手合作,我们深感荣幸。为了让读者了解IFC志愿者的心意,这里特附上这个团队给我们群体的一封短信:
“我们是爱抚思,为了建立一个独立的天安门母亲网站,而自动聚集起来的自愿者团队。我们大都是来自学自联的老资格成员。爱抚思,这个久违的名字,在新的形势下,重新启用,将再次肩负起历史的使命。爱抚思只是一个工作团队,将遵循只提供技术支持,不作任何政治和思想干预的原则。爱抚思的成员全部是义工,网站的操作和维持所需费用靠大家自愿捐助。”
今年年初,当难友们就筹建网站一事作出决议时,大家都异常兴奋。在当今的中国大陆,一群在“六四”大屠杀中失去亲人的母亲、父亲、妻子、丈夫,居然有了一个能够敞开心扉的地方,一个能够让世人倾听她(他)们呼声的地方,一个能够让她(他)们的足迹留下印记的地方。这不啻是一个历史的创举,也是一份迟到的幸运。
我们的儿女已经离开我们十九个年头了,但我们还活著,尽管活得仍然很艰难;只要我们还活著,我们为死者寻求正义、为生者争取权利的抗争就不会停止。“天安门母亲”网站的开通,正是这一抗争的延续。
记得在“六四”五周年的时候,我们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当我们面对眼前的暴行时,万万不要把眼睛闭上;当我们回首昔日的暴行时,万万不要把暴行从记忆中抹去。人类反抗强权的历史,就是记忆反抗遗忘的历史。罪恶一旦被遗忘,就会重演。” (引自《不能让受害者再一次被杀害》1994年)
记得在“六四”十周年的时候,我们还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当年的弹孔已渐渐消失,当年的血迹已渐渐淡去,我们眼前的一切仿佛又都恢复了常态。但是,在我们面前摆著的这份名单上,却依然保存著当年施暴者留下的累累弹痕和死难者的斑斑血迹,这一切并没有从时间中消失。请不要把这份名单匆匆
翻过,请不要把留在我们身上的伤痕匆匆掩盖,因为我们已经付出得太多太多,我们已不再有更多的付出。”(引自《当我们面对这155个名字的时候》1999年)
记得在“六四”十五周年的时候,我们也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一个靠谎言和欺骗来维持的制度是该诅咒的,但要改变这个制度则需要有一种持久的理性。面对这样一个制度,一个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说出真相’。‘真相’是一种力量,‘说出真相’是无权者的权力。没有真相,就没有历史的记忆,也就没有正义与良知。我们热切地希望所有海内外同胞都能自豪地生活在真话和真实之中。这将使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公正的对待,使所有人的自由与尊严都能得到平等的尊重──无论是活著的还是死去的。”(引自《为了生者与死者的尊严──“六四”十五周年中国天安门母亲告海内外同胞书》2004年)
“天安门母亲”网站的诞生,正是基於我们十多年来的所思所想。
上面的话,今天的年轻人听起来,也许恍如隔世,或者觉得与己无关。什么死呀活呀的,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
是的,今天的年轻人,甚至一部分中年人和老年人,也确乎活得好好的,至少他们的自我感觉是良好的。那是因为人都有一种根性,不情愿活在冷酷的真实中,而宁愿活在虚幻的安泰中;不愿相信灾难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更不愿相信死神会降临到
自己的身边,否则活得未免太沉重。然而,当一个人的存在被某种虚幻的“自我感觉”遮蔽时,他实际上已不再是一个真实的自我。他失去了对於苦难的感受和伶恤,也失去了对死亡的戒惧和敬畏。他会变得麻木不仁,也会变得不堪一击。对於一个
人来说,生,固然意味著欢乐、光明;死,固然意味著恐怖、黑暗。然而,在人类的价值天平上,生与死是等量的;不懂得死之重,其生也必轻。
值此“天安门母亲”网站开通之际,我们想说的话很多,但最想说的,就是上面这一些。请不要说这已经是昨日的话语,更不要说这已经与己无关。哪怕这仅仅是一种善意的提醒,一种微弱的呼喊。
再过十多天,就是“六四”十九周年纪念日了,我们谨以此网站献给十九年前那场大屠杀中的所有罹难者。
天安门母亲 2008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