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 辽宁师范大学教授
江门市颁发首批「好人证」,并带他们免费游览景点。
可能是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可能是受社会风气的影响,也可能是人们对道德所谓的滑坡现象不满,官方与民间都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拯救道德。
近期,江门市首批「好人证」首发仪式暨「好人免费游」活动启动仪式在江门日报社演播厅举行,市文明办为首批23名「好人」颁发「好人证」,并带他们免费游览广东色色中国环球影城。
那么问题就来了,好人之外的人都是什么人?按此逻辑推理,肯定都是非好人。非好人是什么人?都是坏人?都是不好不坏的人?如果此推理成立,江门市好人真是不多,也真是可怜得很。
推举好人,办好人证,各地都有这种官方措施和行为。这些行为和措施,无非是搞好人特权,让好人横行霸道。市旅游行业协会副会长罗福祥表示,「好人证」的颁发对于弘扬社会道德新风很有意义,所以市旅游协会将积极发动会员单位,为「好人证」获得者提供10个景区以及两条缆车「免费游」的优惠。
另据财经网报道:4年前,手臂上戴着「五道杠」的少先队武汉市总队部副总队长黄艺博红遍网络。近日他捐出2万元奖学金再次引发关注。水果湖高中招办主任称,该校是省级示范学校,黄艺博中考时并未考上该校,后经其所在初中力荐,才得到破格录取。
好人有特权,好人能被破格录取,很显然违背了公平正义。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都具有平等的道德人格和尊严,且不得以任何名义进行侵犯。推举好人,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就是侵犯了人的道德人格和尊严。这么简单的道理,官方和公权力似乎从来不懂。
难道只有坏人才买票?
难道做好事就可以破格录取?
这也不能不证人联想到日本人在中国搞的良民证,也不能不想到李小琳主张要给中国人搞道德档案。即使好人成立,谁能保证他们不再变成坏人呢?那些道德楷模变成坏人的并不少见。
其实,在办好人证的同时,就陷入了道德悖论或自相矛盾中。江门市对好人规定:凡市级道德模范或者「江门好人」都可获得「好人证」。但该证件只限于本人使用,不能借予他人使用。既然都是好人了,为什么还要防止好人证给别人用呢?好人的逻辑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推导出坏人的逻辑的。
黄艺博被破格录取,这让他从小就会知道道德的功利性,通过道德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捐款两万块钱目的是不是通过这种方式铺就通往高中的路?
退一步说,如果真能推导出好人干坏事的逻辑,那也是因为他们在本质上并没有把好人当成好人。黄艺博通过捐款上高中,行的也不是考试公平的内在逻辑,而是张铁生交白卷的政治逻辑。这其实是公权力利用他们,把他们当成道德玩偶,道德奴才。
拯救道德的办法,尽管花样百出、层出不穷,但就是解决不了道德问题。看看那些老人倒地讹人的事,看看校园暴力的事,再看看腐败大案的事,都似乎在不断地证明,中国的道德问题,出现路径锁死状态。
一个五千年文明的大国,一个天天讲仁义礼智信的国家,如何变成了这个样子。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文革时期,道德理想主义升上天,狠斗私字一闪念,要大公无私,却出现了中国社会最野蛮最无道德最惨无人道的事情。追求道德不但没有带来一个纯洁的人间天堂,反而进入了充满污垢的血腥人间地狱。那些追求道德纯洁的人,不是变成大独裁者,就是变成了魔鬼和小丑。
道德的事应该由道德来管最为恰当,如果道德的事让政治家来管,让政治家充当道德裁判,那么道德就不但是滑坡问题,而是精神奴役问题。在没有政治正义的支配和引导下,政治就是一个肮脏的游戏。玩政治游戏的政治家,不但不高尚纯洁,反而被政治游戏拖进血满血腥的泥潭,变成撒旦。
在肮脏的政治游戏之下,所有的人都自觉地或被迫地成为道德小丑,只是充当小丑的人,并没有认为自己是小丑,反而被赋于或者自认为是这个游戏的好人。其实,这些道德小丑都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正在被政治家、公权力、官方绑在道德的战车上冲向死亡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