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以后,香港人对北京、对一国两制的信心一度接近崩溃。船王包玉刚的长婿苏海文是奥地利人,有一天给我一份由十多个香港名人巨贾签名的建议书:以一百亿港币,向中国政府租借香港,由他们自治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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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中共中央委员、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中共港澳工委书记许家屯,1990年以“旅游休息”名义,经香港来到美国。2008年1月因感冒引发肺炎,随后又跌断肋骨。在此之前一个月,多维社记者登门拜访,他说:现在许多事情可以说了
(续前)“百亿美元租借香港十年”真相
多维:关于包玉刚女婿提出要出百亿美元租借香港十年的风波是怎么回事?
许:是这样的。六四以后,香港人对北京、对中共、对一国两制的信心受到很大的挫折,本来就信心脆弱,六四以后受到冲击,接近崩溃。我的中心任务是挽回信心,做了不少工作。包玉刚的长婿苏海文先生,是奥地利人,有一天到香港新华分社来见我,带来一份建议书,上面有十多个人签名,都是香港本地社会精英,名人巨贾,内容是推荐自己,以一百亿港币,向中国政府租借香港,由他们自治十年。
完全出乎我的意外!我问他:“你征求过包先生的意见吗?”他不置可否。我揣测,包玉刚不便出面,所以由他的长婿出面。就不再问他。我对他讲:这个建议,我的看法,估计北京不会同意,但我会向北京报告转达。北京有什么回答,我会向你们转达。我建议他,到此为止,不要再扩散,扩散了对香港、对中国、对你们这些建议的人,都不见得会有好的效果。这个问题太严肃了,我当时态度很严肃;他虽是个外国人,却是中国人的女婿,可能对中国国情、社情有所了解,所以也态度严肃地不断点头。
我作为中共在当地负责人,我的任务就是随时要向中央报告当地的情况,何况是这么一件重大的事情?我马上向北京汇报。后来我到北京去——开十三届四中全会,江泽民正式就任总书记——江泽民应我的要求接见了我,我谈了很多情况,也报告了这件事。他没有表态。我说这件事这么重大,是否我将建议原文报中央和小平参阅?——我用了“参阅”两个字,他点头答应。因此我后来发了电报。后来大概不到一个月,我又为什么事去北京开会,见我的上司姬鹏飞,进他办公室前,听到里面姬同鲁平、李后正在议论这个电报。我听鲁平批评讲:“这简直是卖国!”我进去向他们解释,这个电报我事先请示了总书记,他同意我发的。他们当场没有话讲。
后来是我听说,李后还是鲁平说,我讲发这个电报是因为“总书记同意这个电报”,“香港人出一百亿租借十年”,说我造谣。但我很坦然,我想,事情真相将来可以当面核实,我讲总书记同意“发电报”,根本没有讲总书记同意“电报”。况且,提建议的人,都是中国人、香港人,虽然来跟我说的人是外国人,但他也是香港人的女婿。我发电报,一是我应该忠实向中央反映香港人、尤其是有重大影响的人的意见;他们的意见即使有欠考虑的地方,也不是“大逆不道”;他们是置身于资本主义社会,用钱来衡量,对中国政府不够了解,用钱来租借实行自治,这还是承认中国政府的,承认香港领土是属于中国的,这能叫“卖国”吗?我对此坦然。当然,这就成为我的罪状之一了。
十三届四中全会是批判赵紫阳,江泽民正式就任总书记的会议,江泽民与李鹏每人做了一个长篇报告,提出要治理整顿——实际上是对改革开放的方针治理整顿。我当时是中顾委委员,是列席会议,同任仲夷一个组,在小组会上讨论发言表态的时候,我记得任仲夷的发言很技巧,没有实际表态,大讲价值判断,实际上是不同意这两个报告。我没有他这么聪明,我就一字都没有讲。会议小组长和其他人要我发言,我说,情况我不清楚,没法发言。他们说你讲讲香港情况吧,我就讲了讲。很不幸,会后相互闲谈的时候,我讲这两个发言下面会抵制的、行不通的,暴露了我的真实想法。
任仲夷(左二)访问香港任仲夷猜到了我的思想,半开玩笑地警告我:我已经安全着陆了,你阁下呢?我知道他的意有所指,领悟了他的好意,于是在会议的中途,向中组部长宋平提出要求退休:年龄大了,精力不行了,请中央考虑。宋平听了很诧异,说中央没有考虑啊,你是否听到什么?我说没有。他说,现在没有适当的人,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我说:还是请中央考虑。他说,中央确实没有这个考虑,你还是勉自为之吧。我看看不行,就去找杨尚昆,提出这个要求。他批评我:你为什么要提出这个问题?六四他与我也都是亲身经历过的,说:你不要这样想!同时他也说现在没有适当的人。我向他建议说:香港人对叶选平的印象很好,他本人也有这个才能,建议考虑。他说,这也是个人选,但是他们家有好几个人在香港,他去恐怕不太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