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中共中央委员、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许家屯说,中央内部对一国两制的摩擦,严重的不同意见,反映到我身上,我成了一个牺牲品。我辗转听人讲,我退休周南接任,可能是李先念支持或授意的,周南只是一个工具而已,说得难听一点,是个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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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中共中央委员、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中共港澳工委书记许家屯,1990年以“旅游休息”名义,经香港来到美国。2008年1月因感冒引发肺炎,随后又跌断肋骨。在此之前一个月,多维社记者登门拜访,他说:现在许多事情可以说了

(续前)让我吃惊的是第二天,23日,新华分社有人告诉我,周南一到任,就组织一个许家屯专案组,他自任组长,郑华担任副组长,调查我在香港工作期间的人财物。按照中央的规定,对我这一级干部组织专案组进行调查,需要经过中常委、总书记的批准,才能立案。他一到任马上就组织专案组,这表明,不是他周南要动我的手,而是北京有人要动我的手。难怪他在欢迎会上对“许家屯”一字不提——我找到了根源!他是奉命有意来整人的嘛。

更骇人听闻的是,就在这几个月当中,他调查已经完毕,写了一个报告送到中央,我恍然大悟:原来周南不是为我退休而来,是为整我而来!我想到“六四”前后和退休的情况,那么大阵仗,开了一个特别会议来宣布一个干部退休,这是少见的;还联想到一个特殊情况致使我心情更加急迫:原来,杨尚昆是国家主席,是邓小平派在常委的特别代表,正在出国访问,所以他们趁机快刀斩乱麻!杨尚昆回来之后还打个电话给我,要我不要再谈退休的事,说明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决定我退休了。这是我担心的,有人要对我下手了。所以我就下决心出走。

儒家有话:“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这是儒家传统,为什么“大杖”打来要走?因为打死了,连家长都还要负打死子弟的罪名。“小杖”我已经受了很多次了,这次要“大杖”,我估计我被整的话,连赵紫阳和梁湘的下场都不如,所以下决心。假如不走,要清算我在香港六年的工作,我曾经对下属开玩笑说,假如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我比“文化大革命”更惨。现在果然来了,我不想再有这样的遭遇。我想,我走了,对莫须有的“罪状”至少还有个辩白的机会。就下了决心走。

4月30日,我二儿子的媳妇跟着我,从深圳经罗湖到香港,5月1日,从香港到美国。

回忆录有个情况没有讲:4月23日,我让二儿子去找金尧如,帮我搞美国的签证。金到香港的美国总领事馆办签证,总领事不相信,要向国内请示,所以到29日才通知我。

我30日到香港就住在金家,给邓小平、杨尚昆和中共中央写了封信。我说:中常委的两个人(当时我没有点名)对我有“不同意见”,他们可能不能接受有我存在,我不得已出国,我对外就这么讲。我向他们保证:到美国之后,不会要求政治庇护,不会见记者,不会发表文章,不会泄漏国家机密——只要中央他们几位不对我和我的家属进行打击报复,我将遵守这几点诺言,否则我会进行反击,要自卫。我对他们两位老人表示敬仰和感谢。

我在回忆录上没有提金尧如,他当时提出希望我保密,现在他去世了,我要公开这件事,向他表示感谢。

第二天,我到香港机场,看到英国人为我出走做了特殊安排。


许家屯与杨尚昆关系不错。

到美国后,驻美大使和驻洛杉矶总领事都来见了面,动员我回去,说保证不会有计较。我向他们简单解释了我为什么出来,说:这种情况不变化,我不想回去。他们表示担心说“外面情况复杂”,我请他们放心,说自信还可以应付。后来国内传出消息,杨尚昆要到南美进行国事访问,动员我与他一起回国。果然他到南美访问的时候,要我的一个老朋友给我打电话,要我与他一起回国。还告诉我,我出来以后,邓批评我出来是“糊涂”,杨动员我一起回去,免得尴尬。还说回去以后会做比较好的安排。我告诉他,他们已经搞了我的专案组,他说没有,还说不可能。他们不会了解这些情况,我谢绝了跟杨尚昆一起回国。后来的事实证明:杨尚昆连自己也不能保。

最后这一阶段,说明中央内部的严重不同意见,对一国两制的摩擦,反映到我身上,我成了一个牺牲品。我辗转听人讲,我退休周南接任,可能是李先念支持或授意的,周南只是一个工具而已,说得难听一点,是个打手。

这就是我今天流落异国十七八年、风残晚年,孤独的九二老人对回忆录的补充。

多维:那么你出来之后,生活如何?

许:生活不错啊,我出来时只带了一万港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