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化和本土化,几乎是所有区议会选举评论的共识。但何谓年轻化?何谓本土化?似乎人人都认为毋须解释,意思很明白。
建制派和民主派都讲年轻化,也都推出年轻的新面孔来挑战在地区盘踞多年的老区议员,也都有一些成功胜选。但他们的气质与思想观念却并不相同。
以挑战冯检基的陈颖欣来说,她25岁,由两大建制政团民建联和工联会力撑,成功胜选。在选后回应记者提问时,除了例牌表示感谢街坊支持之外,对其他问题都很犹豫,视像更拍到有一个人匆匆赶来在她身后提点,连随后要去「谢票」也要身后人告知。她由强大组织力量推出来竞选,组织对特定选民有很强的动员力,但在选后简单的回应中,看不到她有政治触觉和自主性。
年轻化体现在自主性
再看这次以青年新政成员身份参选并获胜的年轻医生邝葆贤,当选后她发表一篇文章的其中一段写道:「从97主权移交开始,到廿三条,到反国教,到电视发牌,到831方案,社会的急速堕落一步一步迫使我们提起戒心,先求自保。我们不再相信政府信口开河的谎话。我们不再相信政党虚实难辨的承诺。我们不再相信世上有真心要改革社会的人,也渐渐不再相信自己。求变就是求信任。」
从对政府、政党的不信任,到渐渐不再相信自己,真是很悲凉,也说出了香港人的宿命。雨伞运动后,香港社会在某程度上确实陷入香港人不再相信自己的低潮。好像我们所作的任何努力甚而牺牲,都无法挽救社会在中共国侵凌下沉沦。但部份年轻人不甘心,他们奋起求变,从参选求取选民给予他们信任中,寻求恢复自信。这是对社会敏锐、有政治触觉的年轻人的自主表现。这是对社会敏锐、有政治触觉的年轻人的自主表现。
然后我们再看48岁并不年轻的徐子见,他在选举提名期最后一日报名,最终将钟树根「连根拔起」。选后他说他最想讲小市民参与政治,「意义不在赢或输,意义在于系咪小市民真系得静坐、游行呢?系咪可以进一步?如果可以点解唔出嚟呢?」
因此我们看到,所谓年轻化不是指年纪,而是指自主性、指心态,是不甘心被操控、被欺骗、不由自主地过日子,是不服气、不信邪,于是不见经传、无人关注的小人物也可以挑战建制大佬,而且可以成功。
本土化现在也很少人反对了。日前在电视节目看到一个民建联副主席,表示他们也本土化,他们的政治取向只是不要激化中港矛盾。然而,港中矛盾不是香港人激化出来的,而是中共国在政治经济社会各方面对香港的侵凌而导致的。本土化运动只不过是香港人出自本能的反抗。如果认为任何要遏止这种侵凌的言论行动都是在激化港中矛盾,那么这种口头本土化实际上等同于大陆化矣。
本土化是勿再向北望
其实本土化除了坚持本土优先之外,更重要的是不要事事向北望。早前有人号召市民票投民主派,理由是如果建制派大胜,北京会让梁振英连任;选后又有论者认为这次建制派没有大胜,梁振英要向北京问责,意思是可能下台。这些都是向北望、期待中共明智、希望阿爷插手的非本土观念。尽管我们都知道,中共掌控香港是政治现实,但去年伞运提出的命运自主、自己香港自己救,以及在港中球赛中市民与特府的两极表现,都说明香港人的本土化就是不甘于被操控。更何况寄望一个专制政权明智无疑缘木求鱼。昨天论坛版吴广明的文章最后说:「我一定不提中国因素,我是香港人,守香港的本位,支持就出来投票,做好一个香港人的本份,不要整天都说共产党这样,共产党那样。我们要做的是用信心去守护香港,给年轻人掌声。」
中年人徐子见说:我们中年一代只顾挣钱,没好好守护香港核心价值,「如果我哋嗰个年代守得住……」这是相当沉重的当选感言。
区议会选举由于选区小,建制派锁定票源的组织力可以发挥很大功能,因此尽管这次有伞兵和民主派新生代崛起,但全港十八区仍然是一片红。民主派选民略多于建制的比例没有在区选中体现。因此这次选举并不反映政治上的真正民意。倘若立法会选举也像区选那样小区选举,就绝不会是政治上的真普选。不过,这次区选却是一个改变的起点。奴隶心态的特征就是不再相信自己,命运由奴隶主摆布。香港人若在政治现实下继续逆来顺受,俯仰由人,等待北大人明智,那就是开始有了奴隶心态。因此,感谢邝葆贤告诉香港人,要相信自己。越来越多人相信自己,社会就会改变。而诚如徐复观所言,长远来看,操「政治指导之权」的正是社会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