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继有新政治团体公开就香港未来宪制安排提出新主张,有团体争取香港独立,由学民思潮蜕变出来的新政团则提出2047年后的香港宪制安排该让港人自行决定,选项包括一国两制、一国一制或独立等。对很多建制派政治人物以及北京同路人而言,这些涉及港独及改变香港宪制安排的建议毋宁「大逆不道」,既不符合北京对香港的政策方针,也跟政治现实相距十万八千里。为此他们的反应异常激动,谴责批判声固然不少,提出刑事追究的人也所在多有,总之一派杀气腾腾的样子,只差没说要在萌芽阶段就把这类想法连根铲除之类的狠话而已。
老实说,在全球化的世代,在人口流动不断及主权国家权力受侵蚀的此刻,希望重新检视国家的宪制安排,重新检视自己的身份(identity)毋宁是正常不过的事,甚至是国际社会的潮流。苏格兰民众在跟英格兰合组联合王国(United Kingdom)后三百年就希望重新成为独立国家。西班牙加泰隆尼亚地区同样希望自成独立国家,跟西班牙其他地区分开。至于由西方强分国界的中东地区,多个少数民族如库尔德族努力争取独立建国等同样路人皆知。
重订权限界线是公民权利
即使在欧美等发达国家,随着来自其他地方有不同宗教及文化的移民人口增加,原本的国民身份及认同也受到巨大冲击,谁是法国人、德国人,谁是美国人都成为重大的政治及社会议题。
香港面对的全球化及人口流动冲击比西方发达国家有过之而无不及,香港现有的宪制安排是否最合理,是否对全体香港市民最有利,有关安排到2047年是否仍然适用是个很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是个需要不断反思的问题,有团体提出建议及引发讨论实在理所当然,也有助厘清很多根本的政治概念及原则,不管是京官、建制派或其他政治人物都不必大惊小怪,反应过敏,视之为什么洪水猛兽,又或以不伦不类的比喻抹黑。像前梁振英竞选办成员刘炳章般把港独议题说成是「打劫银行」就只反映他的无知与粗陋。
打劫银行涉及的是掠夺他人财物,侵损他人的权益的行为,从原则到法理都是错的。改变香港的宪制安排包括建议香港独立则是在要求重新订立国家或政府与人民的权限界线,推展个人的政治自由,是公民应有权利,两者有本质的分别。而只要整个港独讨论以至争取过程坚持和平理性非暴力,不涉及强制及违法行为,政府或执法机构没有理由限制或阻止。事实上若果刘炳章的说法成立,那几百万苏格兰民众前年九月岂不是一起「打劫银行」?英国六千多万人民岂非在坐视苏格兰人「打劫银行」?
从正面的角度看,香港社会能否容得下对香港宪制安排的理性讨论是重要试金石。若容得下对港独问题的认真讨论便说明这个城市有相当宽松的讨论空间及环境,可以让不同意见、不同想法的人自由交流,即使敏感课题或政治不正确的议题也不例外。这不是比任何口号、领导人保证或条文更能显示「一国两制」的作用,更能显示《基本法》及香港法律能保障个人的自由包括言论自由吗?试想想在内地有哪一个城市,哪一个地区,哪一个平台可以无拘束不受限的讨论国家或个别地区的宪制安排?只要明白这个道理就应该对新政团的一些政治建议、提议泰然处之。不必如临大敌,更不必拿些不伦不类的比喻抹黑有关讨论,不然只会自取其辱。
《声明》制订已超过30年
应该看到,《中英联合声明》及一国两制方针制订已超过三十年,香港改变不少,中国的转变更是巨大,甚至整个世局也不同了(美苏两极冷战已成陈迹)。从这样的角度出发就不难明白,香港2047年后的宪制安排不可能不变。而越早开展讨论,越早让港人广泛参与过程其实越有好处,越能减少往后的震荡,让过渡更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