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日晚上,2008年奥运会终于开幕了。不过,我并没有看它的电视直播,因为一直以来我便认为它不是我想要的奥运会,不是可能给中国人带来人权和自由的奥运会,而几天来发生在我周围的一些事,则更令我对这个奥运会感到厌烦。

8月3日上午10点多钟的样子,正在家休暑假的夫人忽然接到她所在学校一位领导的电话,让她去学校一趟,却不说是有什么事。直到中午12点半,夫人才从学校回来,她跟我说,是街道办事处和学校找她谈话,要她监视我。一不让我外出(指去外地),二不让我接受外国记者采访。我非常气愤!马上奥运会了,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当局眼中是个危险人物——刚刚被释放3年多的“反革命”嘛!而本地国保部门近日已经多次直接找过我,也是希望我一不要在奥运期间接受外国记者采访,二不要给国外写文章。我则告诉他们,近一年来我本就极少给国外写文章,因为我的精力都用到给国内报刊写评论上了。至于奥运期间会不会写,目前没有相关的打算,因为还没有感兴趣的题目。但是,写是我的权利,包括给国外写,所以,我不会做出这方面的保证。此外,说到外国记者采访,那恐怕也是我的权利,是受到宪法保护的。当然,如果真有外国记者来采访我,届时我可以通知他们,让他们旁听好了。对此,国保人士也表示同意。没有想到,现在街道居然也介入了对我的监控,并且以这样一种我最不能容忍的方式——我一直并没有对国保人士的作法表示愤怒,因为他们有事都是直接找我本人,从未找过我的家人,同时那也是他们职责所在嘛!

于是,我翻出刚出狱那年春节高中同学聚会时发给我的一个电话簿卡片,拨通一位女同学的电话。她目前在本市文化局任副局长,以前则在本市宣传部工作,而我夫人在说到那个找她谈话的街道工作人员时,说他自称以前也曾在本市宣传部工作。那么我的设想是,看能否通过我的这位女同学,找到那位街道干部的联系方式,然后向他表达我的愤怒。

方向正确,一切便很顺利。很快,女同学把那人的电话告诉了我。她又问我找那人有什么事,我只含糊应答。自刚出狱那年春节聚会与同学们见过一次面、并补上给所有同学的鞠一躬后(我系狱4年,在此期间,父母先后去世,所有高中同学都曾去为我父母致祭,我却因当时正在狱中而无法答谢他们),我便未再与任何同学有过联系,因为我怕给人家带去麻烦,而这也是我含糊应答这位女同学的原因。也许有人会说,有那个必要嘛!但是,以今日之事论,谁还敢说中国社会已经完全走出文革阴影了呢?

拿到了那人的电话,我很快与他取得了联系。我首先在电话里表达了我的愤怒,而后与他约定晚上见面沟通——每天从早晨到下午6点,这是我雷打不动的写作时间。

晚上见面,发现与他的确似曾相识——在电话沟通时,他说我们早年见过面——,此外,他执意约上了我的那位女同学;另一位参与的是平日与我关系不错的一个邻居——也是我原来一位要好同事的丈夫,目前也在本市一政府部门任副局长,他与那位街道干部则是大学同学。于是,当大家在一个饭馆里坐定,我的第一句话是:“本来,我是要来表达愤怒的,但现在看来没有办法再愤怒了。”不过,我当然还要表达我的观点,于是我谈了我的两个底线:一、我的问题请找我本人,不要骚扰我的家人;二、我有自由旅行的权利,同时宪法保护我的言论自由权。

而应该这样说,那位街道干部也是一个很书生气、很懂道理的人,当然他更无奈。所以,我们的沟通中虽有争执,其后于8月7日晚间我们又沟通了一次,但他的确未再找过我的夫人。

然而,8月8日中午,夫人到楼下去送来我家串门的外甥女,发现她所在学校的两个老师正在我家所居住的楼下。而他们半开玩笑、半无奈的公开承认,他们是被学校派来监视她的。

那一刻我再次愤怒!因为在8月6日,我曾通过电话与她所在学校的一位王姓副校长沟通,和他讲了我与那位街道干部沟通的事情,并请他转告那些要求他们监视我夫人的人,不要把问题人为扩大化,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直接找我,为什么要找我的家属?然而,他们依然要派人来监视我的夫人。但是,夫人说,“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别为他们生气了,反正也都是上支下派,学校做不了监视还是不监视的主。”我一想也是,那就让他们随便吧,我继续我的写作就是了。而夫人又说:“他们几个人在下面干巴巴坐着也挺没意思的,我反正也没事,就搬几个凳子下去和他们打扑克去了啊。”说完了,真地搬着凳子下去了。

下午6点钟,我下楼喊她一起去散步,他们的扑克游戏才散。我又与那几位监视者聊了几句,知道其中一位居然是我高中同学的丈夫,另有一位是我原来同事的外甥。而据说,他们这方面对我夫人的监控,要到奥运结束才结束——基本上意味着那几位老师剩余的假期全部被占用。

今天早晨起来,照例上网去浏览各地的报纸新闻,看到香港明报有篇评论,题目是《缘何北京奥运办得如此辛苦》,令人颇多感慨!上午10点钟,在QQ上与一位相熟的编辑聊天,说到当下遇到的这件事,他说,“呵呵,‘和谐’监控!”哈哈,我想这话说得再妙不过——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来文革的那一套,谁还会认真拿它当个玩意儿!于是整理成文,也算是给有关当局提个醒吧!

2008年8月9日

后记:

又经两日观察,及当局有关人士的谈话所泄露出来的信息——这几天我几乎天天晚间获得有关人士的“宴请”,我早先对他们的理解或许是有些错误的。即他们之给我的夫人派遣监视我的任务,及派她学校的同事来监视她,只不过是政府整个对我所做监控工程的一部分。据说他们投入了十几人的力量,对我的家庭实行24小时全天候监控。包括在我所住小区的门口设岗,对所有进出的陌生人进行登记,晚间在我所住楼下则还要派专人监守。鸣乎!党又发明了“伟大的”——“和谐”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