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8年8月21日(周四)上午10:00-10:45
        
        主题:奥运与公民教育
        
        嘉宾简介:


        傅国涌 独立撰稿人。1967年生于浙江乐清,现居杭州。著有《追寻失去的传统》、《1949年: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脊梁:中国三代自由知识分子评传》(与樊百华等合著)、《叶公超传》、《金庸传》、《百年寻梦》等,1999年以来在《书屋》、《随笔》、《东方》、《读书》、《南方周末》等数十种报刊发表一百多万字,主要关注中国近代史,特别是百年言论史、知识分子问题等。
        


        李方 腾讯网常务副总编。生于1968年,1991年北京大学毕业,1992年进入中国青年报,从事过摄影编辑、社会新闻记者、汽车行业记者、财经编辑,曾任《中国青年报·青年话题》主编、中青论坛斑竹、中国青年报评论部主任、网易北京新闻中心总监。性情平和,被认为具有古典自由主义倾向,著有《笨拙的自由》等文集数种。7年前的文章《奥运,中国的成人礼》仍然让人记忆深刻。
        
        主持人:
        祝华新 华闻在线总编辑
        
        主持人:今天是个难得的凉爽天气,欢迎两位嘉宾来到人民网舆情频道。有人说做过时政评论员李方的身上具有“古典自由主义”的风格,我看这个评价同样适用于傅国涌先生。访谈开始之前,先请嘉宾给网友问个好吧。
        
        李方:大家好!都在忙奥运忙昏了:)
        
        傅国涌:主持人好,各位网友好,很高兴在这里和朋友们交流。
        
        中国的变化很大也很小
        
        主持人:北京奥运期间,《今日美国报》8月12日发表文章《骑着自行车寻觅毛泽东时代的中国》,您认为这位美国记者自行车上逛京城,在中国草根民众身上,有可能发现哪些巨变和不变的东西?普通的中国人,从安东尼奥尼的纪录片《中国》一路走来,已经在多大程度上告别了历史?
        
        李方:从安东尼奥尼以来,“多大程度告别了历史”--我想这个过程是持续的,我不太主张某个重要节点(比如奥运会)会造成决定性影响。我想我们将会发现,奥运会结束后,我们仍然是我们,我们不会根本改变什么。希望这是一个持续的变化过程。
        
        傅国涌:中国的变化很大,也很小,变化大的方面如高速公路、摩天大楼、通讯设施、超级市场,还有娱乐方式的多样化,等等,变化小的方面如我们行使权利、维护自身权利,管理社会的方式等等。普通中国人在日常生活的层面已渐渐告别历史,但是从本质上,我们还是生活在历史中,历史的进步还需要每个人付出努力。
        
        我们与国际接轨也有隔阂
        
        主持人:北京奥运能否发挥类似“五四运动”那样的文化启蒙作用?在中国打开国门30年后,让我们有机会更多地了解国际社会,熟悉国际惯例和现代文明要素;同时也让世界更多地了解我们?7年前申奥成功时,李方先生曾经称呼奥运为中国的“成人礼”,今天看来,中国的国民素质、政府素质已经发育到什么阶段?
        
        网友“夜色深沉”:李方,7年过后,您觉得中国成人了吗?从火炬传递的情况看,还比较青涩啊,呵呵。
        
        网友“清风朗月”:从这次对郎平的态度看,民间成熟多了,没有三十而立,也有二十八九了吧。不成熟的是奥组委,哈哈。
        
        傅国涌:北京奥运不可能发挥类似“五四”那种文化启蒙作用,没必要夸大奥运的作用。说实话,在大的历史尺度之下,这次奥运到底会对中国产生什么样的潜在影响,还是个未知数。奥运更多地毕竟还是政府行为,对于大多数普通公民来说,缺乏内在的关联,不管是在北京比赛,还是在世界其他地方比赛,大家无非是看电视而已。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很难看到它带来了什么新因素、新价值、新变化,这与“五四”完全没有可比性。当然现在我们了解外部世界的机会、渠道都比三十年前的封闭时代要多得多了,可以说我们在经济上、消费方式上(包括物质消费、娱乐消费)逐渐开始融入国际社会,与国际接轨,但在很多其他方面我们对国际社会的了解仍然很不够,存在着很大的隔阂,甚至不愿了解。世界对我们的了解也存在很大的差距。这个过程可能还要持续下去。
        
        李方:同意傅先生观点。这次奥运,什么伟大意义都可以往上贴,唯独“启蒙”二字那是不搭界。
        
        网友“大山子”:请问两位嘉宾是否同意:奥运是中国的公民教育的过程,而不是终点?
        
        傅国涌:在我看来,奥运只是公民教育的一个起点,过程都还没有展开,当然不是终点。
        
        体育有利于“优良公民的养成”
        
        主持人:出版家王云五提出:一个人从幼年、少年到青年,在体育运动中,可以无形中养成团体精神、正当竞争、守规则、忠诚、毅力、勇敢、忍耐、不骄、不自私等美德;运动场不光是养成优良运动家的地方,也是优良公民的养成所,体育设施因此也可以看作是公民教育的设施。您认为在体育所体现的公民教育方面,今天还需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或者说,我们需要警惕体育活动中,哪些做法伤害“优良公民的养成”?
        
        傅国涌:体育的目的大体上无非三个,一是个人性的,以健康为唯一诉求,体育只是锻炼身体的手段和方式;二是团体性的,在体育活动中可以得到合作的训练,包括群体性的庆祝、联欢和娱乐等;三是竞赛,由体育的个人性和团体性逐渐发展出相互之间的竞赛,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竞技体育。第三个目的是从前面两个目的延伸、派生出来的。王云五从体育的团体性出发,把体育看成优良公民的养成所。我非常赞同这一深刻的洞见,体育和公民美德、公民教育之间有着内在的关联。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在这方面还需要做什么样的努力,而是连这种努力都没有真正开始,在观念上没有清醒的认识,在行动上缺乏自觉。所以,第一步就是观念的养成,包括对竞技体育、对金牌都要有一种平常心。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也不是我们今天简单几句话说得清楚的。
        
        网民这次表现得比较清醒
        
        李方:这次奥运我最担心的两件事:1.主场的裁判因素;2.观众不文明不懂规矩--现在看来都存在。但是我也很欣慰地看到,网络上没有形成一边倒的舆论,很多人清醒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甚至没有被民粹的口水淹没。我觉得这是很好的进步。
        
        体育大国不是用金牌来衡量
        
        主持人:一个体育大国,不仅表现在少数尖子选手勇夺金牌,它首先表现在体育融入国民的日常生活。您觉得全民健身、群众体育和国民身体素质与改革前相比,在哪些方面取得巨大的进步,在哪些方面有所退步,特别是体育理念方面的退步?特别是在处理精英体育和大众体育方面,有哪些经验教训?
        
        傅国涌:与改革前相比,看不出国人的身体素质有什么提高,或者反而不如以前,很明显的就是现在学生的身体素质不断下降。但是医疗、营养等条件比过去要好得多,所以掩盖了这个问题。在体育理念方面,我们现在是举一国之力办竞技体育,这是刚性的国家导向,是主导性的,其他的一切都被看作是从属的、次要的、可有可无的。这是典型的国家体育,是以国家作为目的,而不是个人体育,即不是以每个个体的身体素质为最终目点的。在金牌战略之下,竞技压倒了全民健身,即使我们拿下最多的金牌,也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是体育大国。真正的体育大国主要不是用金牌,换言之不是用竞技体育来衡量的。依靠个别的、极少数的人从小训练去拿金牌,这不是一条通往体育大国的道路。这种压倒性的精英体育很容易被扭曲,变成一种面子和装饰,而忽略真正的体育精神,远离体育的本来目的。
        
        奢侈健身消费与公共体育之间的平衡点
        
        主持人: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白领和富裕阶层的健身消费日益繁荣,出现了高尔夫、游艇等贵族运动;与此同时,面向普通民众的体育服务似乎在萎缩。请嘉宾分析,如何在体育健身的市场化和公共品免费供给方面找到平衡点?
        
        傅国涌:针对富人阶层的奢侈健身消费如果纯粹是市场化的产物,与公共投入无关,没有人以公款好其他不正当的手段获得这类消费,成为掌握公共权力的一种新型的腐败方式,那当然也无须指责。如果不是,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至于面向普通公民的体育服务,政府无条件要提供免费的公共品,这与体育健身的市场化之间不是一个平衡的关系,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面。哪怕我们的目标不是要成为什么体育大国,仅仅是基于国民身体素质等原因,政府也必须得做,何况这钱本身是纳税人自己的。
        
        李方:市场化的偶像会对群众参与公共体育产生巨大的影响,这是一个结合点或者“平衡点”
        
        把许多事情交给民间去办
        
        网友“顺其自然”:请问嘉宾,奥运对民众观念的冲击显而易见,你们认为奥运对官方的教育大吗?比如煞费苦心发明的加油手势,到了赛场几乎没人用,比如谢亚龙之类的把足协副主席当官场交椅等等。会不会让官方受到教育,把许多事情交给民间去办,政府不要再费力不讨好的做了?
        
        傅国涌:奥运对官方的教育意义,目前还看不出来。把许多事交民间办可能也有很长一个过程。中国离一个公民自主的社会还有很远的距离。
        
        李方:这么想恐怕是有点乐观了。你知道中国官场是讲究政绩的,这次奥运会政绩好,肯定会继续强化以往官方认为是正确的做法。
        
        公民教育与制度改革同步
        
        网友“陈许”:请教傅先生,地球上许多国家都是民主国家,可是有些国家享受了民主制度的坏处而没有享受到它的好处。如印度,贪污盛行、政府效率低下、社会分层厉害、妇女没有公民权利等。看来不是政治体制一改,实行普选,问题就全解决了。而是要让民主成为一种生活方式,把它贯穿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你同意吗?另外问一句,公民教育是否必须先于政治制度改革的实施,或者至少要同时进行?
        
        傅国涌:民主从来就不是包医百病的万能灵药,政治体制并不能解决人类面临的全部问题。但是迄今为止地球上还没有找到比民主更好的方式。我当然同意民主要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公民教育是个长期的过程,我赞同和制度改革同步。
        
        还学生自主的体育锻炼时间
        
        主持人:教育部规定,中小学生在校内的运动场地4平方米/人,每天保证一小时的体育活动时间,对体育师资和体育器材配备也有明确要求。但包括北京、上海、广东在内的经济发达地区都未能完全达到这个要求,文化课占用体育课的情况相当普遍,而且得到不少家长的拥护。落后地区,学校体育更是变成马路跑步操练,以至于2005年冬天的早晨,在山西沁源县发生了21名晨练师生丧生的惨祸。事后,山西省政府发誓要在第二年为中小学建造1000个标准操场。在“应试教育”甚嚣尘上的大背景下,您希望如何有效地保障学生体育?
        
        傅国涌:学生进入学校,原本不只是为了学教科书,做练习题,应付考试。近二十年,特别是十几年来,我们片面强化应试的功能,相当程度上把人的教育窄化成了工具的教育。事实上,“应试教育”的恶果已经一点点显现出来,给一个民族敲响了警钟。
        
        民国时代,南开中学有一个有名的“三点半”,就是每天下午三点半,所有学生必须到操场上去活动,不得留在教室里,这是硬性的规定。南开的教育实行的是人的教育,用素质教育还不能完全概括,也就是把每个学生本身当作目的。知识的传授,体育的锻炼,以及其他的课外活动,都是围绕这个目的展开的,分数在这里不是唯一的、决定性的。衡量学生、教师、学校的尺度,是超越单一的考分的,更重要的是培养学生独立思考的能力,激发他们求知、求真和创造的欲望,使他们拥有健康的身体和健全的心智。
        
        在“应试教育”的背景下,我希望至少不要占用体育课和课间活动的时间。体育的考核也不仅仅着眼于某些项目是否达标,而是更多地让学生享有可以自主的体育锻炼时间。
        
        民族未来寄托在“立人”之教育
        
        网友“三点水”:请傅老师回答吧,呵呵。前段时间,在纪念李慎之先生逝世五周年座谈会上,有人说,李慎之、江平老师是教会学校出身的,没有过多的等级意识,非常单纯,没有多少城府,特别可亲,而有的中国人“表情非常复杂,不流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反思一下,我们的教育是不是出了问题,是不是在不断训练人的狡诈,不诚实的这一面。您认为说得对吗?你也谈谈当前的教育问题吧。听说你一篇教育的文章被人民日报“用”过。:-)
        
        傅国涌:李慎之先生、江平先生都是燕京大学出身的,至少那个时代的教育体制还是多元的,私立的、公立的和教会的学校可以并存。我们的教育当然出了问题,但是教育的问题不仅是教育本身的问题,教育的背后有更深层的根源。你提到的这个说法我比较理解,教育是立人的,一个民族的未来最终还是寄托在教育上面。制度的变迁可能在一夜之间戏剧性完成,但人的品质被毁坏了,要从头再来,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现在的教育是工具性教育的极至,抽掉了人的教育最本质的内涵,换言之,这样的教育努力把人变成机器,而不是人本身,这一点比什么都可怕。我写过一篇批评基础教育的小文,《人民日报》大概是从博客上转的,题为《还给学生仰望星空的闲暇》。
        
        “鸟巢一代”说法不一定恰当
        
        主持人:韩国《朝鲜日报》提出“鸟巢一代”的概念,指中国二十来岁的奥运志愿者,特别是大学生,英语好,擅长与外国人对话,熟悉西方社交礼仪,但爱国心强,“我们完全信任中国政府,坚决反对妨碍奥运会的行为”。韩国留学生说:“奥运会让中国大学生的爱国心空前高涨,在他们面前根本不能提及人权、少数民族等问题。”据您观察,与六七十年代生人相比,他们身上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他们具备完整的价值观吗?六七十年代生人了解他们的思想脉搏、价值取向和审美偏好吗?
        
        傅国涌:“鸟巢一代”这个说法不一定很恰当,只能概括一部分年轻人,不能涵盖所有这个年龄的人。大致上说,他们基本是独生子女,没有吃过苦,还没有直面过这个时代和民族、国家的命运,对个体与国家的关系也缺乏足够理性的思考,与上一辈相比,他们身上追求物质享受、轻松娱乐的成分多了一些,游戏的心态强了一些,他们的“爱国”也常常停留在表层的单一激情上,其中有不少虚骄、自大、盲目的成分,未经岁月的淘洗,缺乏沉淀,还没有定型。现在为他们下结论还有点早了,他们今天的思想、价值、审美偏好对未来的人生诚然有影响,但是他们都处在变化之中,他们到底将变成什么样子,还在未定之天。社会的潮流,他们自身的遭遇、处境等等,都会影响到他们最终的取向。何况他们也不是一块铁板似的整体,每一代人都是要分化的。即使现在来看,在他们的同龄人中也不乏具备独立思考能力,对自己脚下的土地有着清醒认识,追求一种超越消费主义之上的生活方式,并愿意为此作出努力的人。
        
        李方:其实我觉得,每一代人彼此之间的相似率超过90%,没必要夸大“80后”“90后”的不同。但是他们在这个人生阶段,同样表现盲从、国家主义等令人担忧的特质。这是一股很难说清楚的力量和激情。我最怕的是形成类似德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那种心态,当时德国人觉得自己强大了,应该取得相匹配的地位,遇到不顺利就产生一种“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的心理,导致后来的历史悲剧。固然中国不太可能与世界为敌,但我依然担心“民意”的破坏性力量,更担心当政者短视地利用这种力量。
        
        现在是商业文化的时代
        
        网友“三点水”:李总编,我的一个网友说,左派比较喜欢你。听到这话你有何感想?
        
        李方:呵呵,我本来就是一个中间派。
        
        网友“夜色深沉”:在今天,左派高唱假主义,右派回避真问题,您同意这个判断吗?
        
        李方:如果你关注“80后”特别是“90后”的状态,我想也许你会发现,传统意义的“左派”“右派”已经被消解了。现在是商业文化统治,“左派”“右派”渐渐边缘化,沦为pose而已。
        
        傅国涌:不同意,更贴切的说,中国自封的“左派”不过是伪左派,中国的“右派”则是被打击的对象。
        
        文化启蒙:新时代有新方式
        
        主持人:与上世纪80年代大学生不同,近年来的大学生似乎更容易被消费型文化时尚所左右,不容易受到学术理性的影响。80年代李泽厚、刘再复、金观涛那样的学者在大学生中的风光,更不要说上世纪初《新青年》那样的文化大师对年轻人的震撼性影响,似乎很难重现了。在今天,学术文化启蒙还有现实操作性吗?
        
        傅国涌:每个时代都有自己这个时代的命题。我们今天面对的是和上世纪80年代不同的环境,消费主义盛行确有很强的解构性,对人追求精神层面的提升是个非常不利的因素,大多数人会把追求世俗价值当作生命的全部,并为之心安。事实上,在多数时代,将精神追求放在世俗追求之上的总是少数人的事情,即使在“五四”和80年代也是如此,只是相对而言,那些时代文化启蒙的空间更大一些,形成了一种风气,造就了一代有精神追求的人。就是今天,启蒙并没有成为过去,足以与李泽厚他们相比甚至比他们更有创见、更具关怀意识的学者也不缺乏,而且一样受到读者的欢迎。即使在消费主义压倒一切的时代里,他们真实的声音,他们的思想仍然有存身之地。何况今天我们处于网络时代,这是前所未有的一个可以互动的新平台。类似李泽厚、刘再复那样单向的灌输时代结束了,每个人都有机会发出声音,每个人都可以提供自己的思考,学者也只是在多元的声音中呈现自己的声音。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今天也不再需要复制80年代那样的模式,新的时代自然会有新的方式。
        
        当代知识分子第一人是顾准
        
        网友“清风朗月”:傅先生:感觉您身上有一种当代人身上少有的贵族气质,但与章诒和《往事并不如烟》的那种贵族子弟气质又不太一样。您如何评价自己,是一个现代人,还是借居于都市、“生活在别处”的士大夫?
        
        傅国涌:也许我身上有的只是民间气质,我的理想是做一个公民,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当然是现代人。我寻求在现代社会做一个普通公民,独立而有尊严地活着,我身上没有古代的士和“往事”中的贵族子弟那样的情怀。
        
        网友“中宵劳梦想”:傅先生,您的近代自由分子系列真是遥远的绝响。在您眼里,近59年来,哪些文化人比较符合您的价值理想呢?举一位,希望不是钱钟书。
        
        网友“清风朗月”:更不会是余秋雨吧,哈哈。
        
        傅国涌:如果推一个人的话,我眼里59年来第一位知识分子应该是顾准先生。
        
        网友“盛世喝汤”:傅老师,我在万圣书园听过你的讲座《二十世纪和平转型的三次机会》,真过瘾啊。(*^__^*)嘻嘻……我是余英时的粉丝,你喜欢他吗?也谈谈吧。
        
        傅国涌:余英时先生是我很喜欢的学人,是华人知识分子的楷模,他身上的道义关怀比他专业上的成就同样令我怀抱敬意。他专业的造就,在其他海外华人中也有可以与他比肩甚至比他强的,比如何炳棣、杨联升等人,他才是真正的大知识分子。
        
        民主具有自我纠错机制
        
        网友“202.91.185.226”:华国锋病逝,默哀,虽然他的思想偏左,但为人谦和,有容人之量,嘉宾怎么看?
        
        傅国涌:华是一个过渡时代的政治人物,他的悲剧是制度的产物。
        
        网友“中宵劳梦想”:请问嘉宾,被控国际洗钱的陈水扁,是民主之耻,还是说明民主终归有办法曝光贪腐?
        
        傅国涌:应该是后者。民主具有自我更新、自我纠错的机制。
        
        金庸的新闻评论更精彩
        
        网友“123456”:想请傅国涌先生聊一下金庸。我有一个朋友是金庸迷,去年作为某大学研一的学生,又报考了浙江大学的研究生。考是考上了,回来后跟同学说呢,考浙大就为了想见见金庸老先生,这下好了,被原学校研究生部给逮住训斥了一回,说这个事情要报到教育部了,整个一个闹剧啊。呵呵。想来,这也算是一个真实的奇闻了吧。我那个同学在大学里写金庸有关的论文,办金庸文化讲座,还算热火。最后想请教傅国涌先生的是,您认为现在的青年应该如何来接受与体认金庸的作品呢?
        
        网友“中宵劳梦想”:金庸文学上是“金”,政治上是“庸”,比如他对米洛舍维奇的同情,嘉宾同意这个观点吧。
        
        傅国涌:说金庸文学上是“金”,政治上是“庸”,后者我赞成,前者有点保留,他在文学上没有那么高,这一点他自己很清醒。浙大请金庸是一件很可议之事,金庸只是挂名而已。关于金庸的作品有两部分,没有结集出版的新闻评论和风靡一时的武侠小说,我个人喜欢并肯定前者,不过我想你说的是后者,青年人要是喜欢,自然可以去读,但必须明白那只是娱乐性的通俗小说。
        
        李方:金庸能够成功,是因为他主流,他努力“弘扬”传统中那些好的东西。但另一方面,这也导致他对人性缺乏深刻的理解,其实他的作品是完全谈不上深刻的。
        
        强人崇拜的情结很危险,人格魅力与责任并存
        
        网友“夜色深沉”:好像年轻人中,还有为数不少的人欣赏金日成、查韦斯、米洛舍维奇,甚至萨达姆的,嘉宾对此有何评价?好像李方在7年前那篇奥运是中国成人礼的文章中,也批评过支持米洛舍维奇的傻事。
        
        傅国涌:这种强人崇拜的情结是很危险的,如果伴随一个人终生的话更是如此。中国的政治文化中有很强烈的以成败论英雄倾向,不问是非,只论成败,造成对权势者、强者、一切成功者的崇拜,这是很坏的东西。
        
        李方:其实这几个人,作为人来说是有某种人格魅力的,很多人心里同情他们并不奇怪。问题是,既然他们担任了各自国家的领导人,就必须承担超过人格魅力之外的责任。我们不可以把两者混淆。
        
        互联网加速公民社会的形成
        
        网友“陈许”:请问李方老师,网络在中国逐渐成为主流媒体,它加速了民主化的步伐。请问李方老师,是不是由于对传统媒体的管理造就了网络媒体的主流地位?顺便问一句,互联网在哪些方面加快了公民社会的形成?重点谈谈网络社群吧,结合腾讯QQ群谈。谢谢啊!
        
        李方:你的观点很尖锐啊。的确,网络媒体的主流地位,跟中国目前法律政策的控制有很大的关系。这些政策法律,等于扶植了本土互联网企业做大。互联网加速公民社会的形成,这个在地震中看得很明显。但是也不要太乐观,终究还是政府在主导,一放一收之间,差异极大。
        
        市场化媒体的制高点
        
        网友“逐鹿中原”:今年在奥运期间的报道,可以看出各种媒体间的理念、操作手法、管理方式等有结构性系统性的不同,对受众的影响也不一样啊。能不能请李方先生谈一谈在市场化媒体的工作感受啊?呵呵。
        
        李方:谢谢!在市场化媒体的最大感受,那就是必须拼命啊。这次奥运报道,我们腾讯网的都在连轴转,一天工作十七八小时很普遍。管理方法上,肯定是结果导向的;理念上,肯定是要对股东和投资者负责的;操作手法,肯定是不惜一切代价去占领制高点的,比如我们每天都能够请来当日新出炉冠军进行访谈,经常是他们夺冠后一两小时,就出现在腾讯的访谈室了。
        
        主持人:预定的时间快到了。在奥运的人声鼎沸中,两位嘉宾给我们带来了一种激情之外理性观照的清幽和清凉,多谢!
        
        傅国涌:谢谢各位网友、谢谢主持人,再见。
        
        李方:谢谢,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