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打压言论自由,越来越不遮掩。   图:达志影像/路透社数据照片
 
 
虽然打着习仲勋亲笔题字「《炎黄春秋》办得不错」的金字招牌,《炎黄春秋》这份由中共党内开明派人士主持的刊物,仍然未能逃过最后一劫。当其「挂靠单位」(中国没有任何一家民营的媒体,即便是民间创办的媒体,也必须找到一个体制内的部门「挂靠」)文化部下属的中国艺术研究院强行接管之际,该杂志的主办者们断然宣布停刊,结束了四分之一世纪的生命。
 
追求集权  不惜与老爸一刀两断
 
《炎黄春秋》杂志社前社长、赵紫阳时代曾任新闻出版署署长杜导,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说,杂志这次受到的整肃不守法而蛮横粗暴,跟以前不一样,让他联想到文革时代才会发生的那些事情。两年前被迫离职的前总编辑、发明「潜规则」这个概念的历史学者吴思,在接受《纽约时报》访问时说:「《炎黄春秋》和艺术研究院的冲突越来越激烈,好几次都闹得很厉害,闹到要去印刷厂控制印刷的程度。经过这么一番打击,可能很难坚持原来的初衷了。党内改革派、开明派、温和的民主派又失一城。」而曾担任赵紫阳的秘书、六四以后唯一下狱的中央委员鲍彤则评论说:「我个人认为那个挂靠单位已经直接侵犯了《炎黄春秋》的出版自由。杂志失去出版自由,和作者失去写作自由是一回事,和读者失去阅读自由也同样是一回事。因此,它也直接侵犯了这一杂志的作者群和读者群的公民权利。」
 
此次中共当局对《炎黄春秋》采取釜底抽薪式的打击,显然得到习近平本人的首肯。将大小权力集中于一身的习近平,不会将文宣工作的最终决定权交给他并不信任的、表面上分管文宣工作的政治局常委刘云山。刘云山更没有胆量故意折腾出这样的国际新闻来「高级黑」习近平——这是某些海外人士对中国高层内斗的天方夜谭式的想象,他们对习近平仍然怀有不切实际的幻象,「善意」地将习近平执政以来所有坏事,都归结到刘云山等「江泽民余孽」身上。
 
「《炎黄春秋》办得不好」,这就是习近平的真实想法。习近平与习仲勋的想法截然相反,如果习仲勋还在世,并且出来挺《炎黄春秋》,也会因过于「自由化」而被送进秦城监狱。习近平甚至会以此显示他敢于大义灭亲。当年,郑芝龙投降清廷之后,郑成功立即将父亲当作势不两立的敌人;今天的习近平为了捍卫共产党的权力,为何不能跟良心未泯的老爸一刀两断呢?共产党人不就宣扬党性高于人性吗?
 
搞一言堂  习要比前任坚决得多
 
其实,我个人对《炎黄春秋》评价并不高,它在几次整顿之后,早已伤痕累累、气息奄奄。它所发表的文章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 「雷池」是什么呢?曾担任副社长的杨继绳透露,杂志社被迫再三承诺,发表的文章不碰政治敏感问题,如多党制、军队国家化、中央级领导人及家属的问题以及宗教、国防、少数民族、「六四」和法轮功问题;而这些问题恰好正是当下中国面对的棘手的挑战,不面对这些问题并不意味着这些问题就凭空消失了。如果用这张单子来实现「自我审查」,剩下可以讨论的问题就屈指可数了。
 
有一些思想更彻底的学者,早已对《炎黄春秋》的画地为牢感到不耐。六四后曾流亡海外的出版界前辈于浩成认为,《炎黄春秋》是「救党派」,而这个党基本上是无可救药的;《炎黄春秋》现在还谈什么改革,「事实上就是推迟中共的专制统治」。
 
然而,在江泽民和胡锦涛时代可以苟且偷生的《炎黄春秋》,在习近平时代再无存身之地。这表明中国言论自由的环境一直在恶化。习近平连「救党派」秉持的「第二种忠诚」都不能容忍,他要像楚怀王那样,非得将忠心耿耿的屈原逼上死路不可。习近平的榜様是希特勒和毛泽东,希特勒和毛泽东永远和绝对正确,不容旁人说三道四,甚至都不给谏臣作秀的机会。
 
反右运动的前夕,储安平批评共产党的统治是「党天下」,他没有经历整个越走越黑的毛泽东时代,否则他最后必定会将「党天下」修正为「毛天下」——连党都可以被毛轻而易举地摧毁,毛才是「一言堂」的堂主。如今,习近平的梦想是打造同一个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一言堂」,正如自由亚洲电台评论员未普所说:「这种搞一言堂的行为,习要比其前任坚决的多。他的前任,红色江山看门人江泽民和胡锦涛都知道,《炎黄春秋》的存在,实际上是作为中国言论开放的样板来搪塞海外批评的,可是习近平连这张遮羞布都不要了。这到底是显示习当局的底气,还是显示其极端不智?」愚蠢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愚蠢,承认自己愚蠢的那一天,他就变聪明了。
 
如果说胡锦涛统治末期抓捕并重判刘晓波、打压《零八宪章》,说明中共拒绝改良和改革,坚持将一党独裁的模式走到底;那么,《炎黄春秋》在习近平时代不无悲壮地遁入历史,则表明中共才是自己的「终结者」,即便一些退休的开明派也不能「妄议中央」,习近平无疑就是当代的桀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