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时间2016年4月5日晚七点到次日早八点,百度严格禁止搜索“巴拿马文件”、微信对所有涉及该词及密切相关信息都屏蔽、自由门上不去。到我写这篇日记式短文时,情况仍在继续。不过,百度变了策略,可以搜“索巴拿马泄密”一词。尽管百度在商业与政治之间做了微妙平衡,但是,也有它疏忽或有意的作为:4月5日晚,在“莫萨克冯赛卡”词条下,仍然能搜到一项“巴拿马文件”涉及中共政要的内容——在泰华网(似乎是个论坛,bbsthaicn.com)上,有文章与博讯网<博讯热点•习近平观察>版块报道内容完全一致。博讯热点的该报道(4月5日,转自BBC)题目是《巴拿马文件披露中国三常委家族利用“避税天堂”》。
观察百度封锁、微信屏蔽、防火墙强化之三大措施,不难推断出这背后已经发生了一场政治危机。既不如此,道德危机也明显化了。一个旁证是,一家擅长反西方、骂美国的纸面党媒发了“善人评论”,说“巴拿马文件”内容真假相掺。不言而喻,涉及到中国的部分是瞎编的。党媒的不言而喻(之暗示),肯定是又一个“探索性错误”!党媒的这个策略远没有反腐机构的“适时消息”更具策略性——在“巴拿马文件”封不住的情况下,军方巨贪郭伯雄被宣布结束审查,进入提起公诉阶段。不过,这些都没了实质意义,因为中国的腐败问题是:政治腐败远远比经济腐败祸害要严重,或者说经济腐败不过是政治腐败的衍生物。
我在刚刚完稿的一篇经济评论文章(解析公建腐败与中等收入陷阱的关系)中提到这样一个问题:刘源绝对是反腐英雄,谷俊山绝对是巨腐分子,但是,二人都有不止一次的不次升迁经历。前者依靠家庭背景,后者依靠金钱势力。后者对前者“不份儿”,才想邪法而奋起直追。简单而言,刘源是政治腐败的受益者,谷俊山是经济腐败的受益者。中国广义政治最大痼疾是政治腐败,政治腐败表面上“不要钱”,但是:第一,它不解决社会不公,当然也没这个能力;第二,它固守封建社会主义政治规矩,那种非常丑陋的江山主义。这两种东西也即两种特征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完全可以在中国历史上找到范本。你看,王莽改革很全面,几乎涉及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是它不解决土地占有不公之根本痼疾。当然,他也没此能力。而王莽获取社会信任即制造个人崇拜的很重要手段就是反腐,反腐最大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姑妈家的表哥(淳于长,中央九卿之一,相当于现在的现任政治局常委)。还有,王莽也刻意以简朴示人,比如正妻穿仆役般的衣服。但是,王莽不要钱(相反,还把朝廷赏赐分发给手下),但他是最大的腐败分子,他要的是全新的个人崇拜,是天下国家。
有了天下国家,王莽什么都能做,其全面改革乃至于要改汉朝给周边少数民族政权的印信,由玺降为章。但是,他不改土地不公平问题。有了天下国家,王莽什么都能做,他唆使亲信伪造符瑞,以便标明他受命于天。但是,他不改土地不公平问题。史书尤其《汉书》把王莽骂了个狗头淋血,但是,却没能揭示政治腐败的祸烈至深。当然,那时(东汉,《汉书》书写时代)没有政治腐败的概念。然而,王莽的兴起之根基就是他家是贵戚家族,他的仕途起点恐怕是和他一样有才干的人奋斗一辈子的仕途终点,后者还是小概率。所以,在刚才提到的经济评论中我说“刘源与谷俊山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绝不是诋毁刘源,而是可从历史上给他们那些被称为太子党的高级政治人士找到范本。刘源们是红色勋贵后人,王莽出身于权重外戚家族。
太远的可能有嫌玄乎,也颇有影射史学意味。但是,看看菲律宾的马科斯,作为臭名昭著的腐败政客,最初他博取社会信任的重要手段(权术)之一是反腐。比如说,在打击走私的时候不避军方人士,在约一千九百个嫌犯里面,有政府官员和军人二百人。这个力度不得了!还有,在廉政方面做得也不错,不仅大幅度裁员,还取消政府暑期半日办公惯例。马科斯在反对政治腐败方面也有所动作,把卸任总统突击提拔的一千多名官员全部撤职。这恐怕是中国目前反腐新政一百年也做不到的事情,假定反腐新政还能持续的话。马科斯如此广泛而强烈的反腐,最后落入了政治腐败的窠臼。还好的是,菲律宾民主虽不完美,总还是将他赶下台,结束他的丑恶政治。
而今,中国反腐的王莽化与马科斯化越来越明显,以政治腐败为导向,反腐的政治受益集团不仅绝不解决社会公平难题(如国企资产量化给全民),而且,还全面压制言论,尤其封锁网络消息。看起来,全面深化改革已经沦为全面深化言论压制!网络封锁越来越成为政治腐败的典型特征。不过,就算自由门上不去,百度禁止搜索“巴拿马文件”,还是有短波播音能够披露消息。比如,我关注“巴拿马文件”确实是从网络(博讯热点)开始的,而在自由门受阻后,我用手机收听了法国国际(IFR)的广播,它在4月5日的节目里重点报道了“巴拿马文件”涉及中共政要的部分。
还有,电子邮件还是较为固定的有价值信息的小众传播途径,我印证看博讯与听法广的邮件来自一个名为《文立通讯》的电邮群组(groups)。而知道“善人评论”在瞎编“巴拿马文件”的瞎编,则是同在这个群组的一位写手(也是重量级的异议人士,居京)发来邮件的缘故。
二〇一六年四月六日上午,十点,完稿于绵逸书房,小城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