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毒娃娃”成了“小拿破仑”的滑铁卢。2008年10月29日，巴黎高等法院驳回法国总统尼古拉萨科齐“禁售萨科齐巫毒娃娃”的诉求。

10月初，法国K&B出版公司发行了“尼古拉萨科齐:巫毒手册”蓝色套装，其中包括一个仿萨科齐制作的“巫毒娃娃”、一本内容颇具讽刺意味的传记手册和12枚用于针刺娃娃的大头针。据K&B公司称，这种“扎小人”的巫毒套装一直卖得不错，高居亚马逊法国站销售榜榜首。

除了“绑架”萨科齐的形象，这些娃娃身上印着一些萨科齐的“名言”，其中包括今年年初在参观法国农产品展销年会时主动与民众握手遭拒后脱口而出的那句粗话———“滚开，笨蛋”。在法国，那段视频曾经和“范伟买菜”一样流行，有着数百万的点击。

记得在入主爱丽舍宫之前，萨科齐曾经表示“不管讽刺多么过分，它对民主有用”。和以前从容面对CANAL+木偶剧的无尽嘲讽不同的是，此次得知消息后，“小拿破仑”先生多少有些急火攻心。没几天，萨科齐私人律师蒂埃里艾尔佐格在《世界报》上刊登公开声明，表示如果K&B公司不停止销售这批“巫毒娃娃”，总统先生将把该公司告上法庭。艾尔佐格在公开信中写道:“总统让我提醒您，无论他的地位、名誉如何，他对于自己的肖像都享有专属的、绝对的权利，这种权利不允许任何人侵犯。”

显然，K&B并不认为法国总统既可大权在握，又能尽享普通公民隐身于茫茫人海的好处。所以，这一声色俱厉的声明并没有得到积极回应。10月24日，艾尔佐格代表萨科齐起诉这家出版商侵犯肖像权。有目共睹的是，虽然萨科齐总统的光辉形象被K&B刻意歪曲，但作为一起自诉案件，本案与萨科齐所在的政党及政府利益、国家安全都无关系。

萨科齐的起诉之所以被驳回，理由并不复杂。法院裁决认为，未经萨科齐允许而将他的肖像复制“再现”，既无损于萨科齐的人格尊严，也不构成对他本人的人身攻击。更重要的是，法院认为，制作这种巫毒娃娃属于“表达自由的权限范围，是幽默权的体现”。不难发现，在一个崇尚言论自由与商业自由的国家，不仅民众享有揶揄政府及其领导人的自由，那些精明的商人同样享有“做言论自由的生意”的自由，而且这些权利无一例外都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格保护。而从政治逻辑上说，一位民选总统是否有尊严，首先就在于他是否能够真实兑现并保卫其所承诺的国民的自由。

在法国，萨科齐一直是众人嘲讽的对象。这不仅因为他是总统，更因为他特立独行的风格。萨科齐未必是一位“创世纪总统”，但他定是一位“创纪录总统”事实上，早在几年前，萨科齐便有了“萨科这–萨科那”的绰号。尽管萨科齐并不像拿破仑那样有权命令媒体登载什么，让许多法国人依旧忍无可忍的是，如今法国各路媒体天天日日都有萨科齐的影子，甚至包括上面说的“滚开，笨蛋”这样的花边新闻。也是这个原因，大概是在去年这个时候，法国有社会学家和媒体工作者齐声要求设立“媒体无萨科齐日”，以表明立场，抵挡掌权者对公共生活无孔不入、无所不在的侵扰。

尽管总统先生斩钉截铁打算给自己维权，但是在法国当前的宪政体制下，萨科齐所能做的注定只能通过自诉三心二意或力不从心地摆几个强硬pose.正如我在去年的评论所说，萨科齐若真想捍卫自己的这点可怜的“名誉权”（毋宁说是权力吹大的虚荣），不如申请到中国山东省高唐县去做一把手。与此相关的事实是，2007年年初，董伟、王子峰、扈东臣等人因在“百度贴吧———高唐吧”发表对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的几个帖子被刑事拘留，原因是涉嫌“侮辱”、“诽谤”时任高唐县委书记的孙兰雨。

与此同时，在面对公众嘲讽时，萨科齐更有公开的竞争者。这次也不例外。K&B出版公司同时推出了萨科齐的政敌、社会党人赛格琳？罗雅尔的巫毒娃娃红色套装。尽管此前罗雅尔近乎本能地表示将诉诸法律，但当萨科齐真打起官司时，这位精明的女人早已改弦更张，声称自己不会起诉，因为“我有幽默感”。言下之意，萨科齐的总统肚里容不下胡戈的一个馒头，不解二十一世纪的“民意风情”。

另一方面，既然选票在民众手里，民心真实地掌握了政党的命运，即使萨科齐不想谋求“二进（爱丽舍）宫”，其所在的政党也会要求他尽一切可能“讨好选民”，力所能及地为民众做权利的加法而非减法。道理很简单———没有哪个政党愿意拿本党前途为总统先生的一时虚荣埋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