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改革派刊物《炎黄春秋》遭当局完全接管。原班人马抗议,谴责“文革式占领”。其实,准确而言,这更是“土改式占领”。

中共土改三部曲:抢夺,霸占,扭曲。第一步,抢夺地主富农的土地,假装分给农民;第二步,将农民的土地收归国有,实际上是党有,共产党一党霸占;第三步,扭曲土地的性质,所有权在国家,姓党,人民只有限期的使用权。打破自古以来“耕者有其田”的传统定律。

针对《炎黄春秋》,当局复制的,就是这种土改式占领。2014年的接管,是第一步曲,抢夺。强行把一本民办刊物,变为官办刊物。《炎黄春秋》原本属于中国炎黄文化研究会,该研究会由中共退休老干部、原上将萧克等人发起建立,并在这个非官方机构下,办起了非官方的《炎黄春秋》杂志,完全自费,从未获官方一分一毫的支助。

当局抢夺《炎黄春秋》,将后者强行置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的管理之下。这个所谓中国艺术研究院,属于文化部,文化部则属于国务院。作为缓兵之计,当局抢夺《炎黄春秋》后,假意让中国艺术研究院与《炎黄春秋》杂志社长杜导正老人达成“协议”,承诺《炎黄春秋》在人事、财务、编辑方面自主。

然而,两年后,2016年7月,第二步曲开始,霸占。由中国艺术研究院擅自发布人事任免。免去杜导正、胡德华、徐庆全的社长、副社长、总编辑职务,而由中国艺术研究院派出的一批文痞取代。同时,派出一批流氓似的“工作人员”,强行闯入并占领《炎黄春秋》,日夜吃睡拉撒在杂志社。公然撕毁“协议”。

作为缓兵之计,霸占者宣称,将继续坚持《炎黄春秋》的办刊方针,即“实事求是,秉笔直书,以史为鉴,与时俱进。”并继续“正常”出刊。与宣布停刊的杜导正、胡德华等人形成对峙,闹出《炎黄春秋》的双胞案。

但,可以预见,不久,就会进入第三步曲,扭曲。一步步远离《炎黄春秋》原创的办刊方针,让《炎黄春秋》完全丧失个性,彻底姓党。

当权者为何扼杀《炎黄春秋》?直观地解释,当权者不是炎黄子孙,而是马列子孙,故而,要求《炎黄春秋》回归为马列主义的基本教义派。“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对照这句古话,中共当权者从心底里承认自己是乱臣贼子。

《炎黄春秋》有一定影响力,但还不足以对政权构成威胁,现政权不会因为这么一本杂志的存在而倒台。为何非要接管不可?这源于党内极左政治氛围。试想,不论是习近平还是习近平的政敌,只要在高层会议(比如在政治局常委会或政治局会议)上提出:既然强调社会主义主流价值观,严管意识形态,又怎能允许《炎黄春秋》这样的“杂音”存在?这句话出口,没人敢反对,因为“政治正确”。故而,整肃《炎黄春秋》,也肯定涉及党内权力斗争。否则,无法理解,习家(习仲勋、习近平两代)与胡家(胡耀邦、胡德华两代)向来交好,何以说翻脸就翻脸?

就在自由派刊物《炎黄春秋》遭难的同时,另一极的毛左派刊物《乌有之乡》却活得很好,并对《炎黄春秋》的厄运弹冠相庆。可见,蒙难的《炎黄春秋》,乃是党内左倾比赛的牺牲品。

胡德华,前中共总书记胡耀邦的第三个儿子,敢于出面呛声,勇闯被文痞占领的《炎黄春秋》编辑部,展示相当的勇气、骨气和担当。霸占者在阻挡之后,最后不得不放他进入,仅仅因为,胡德华的“太子党”和“红二代”身份,还让这些文痞流氓们略有忌惮。

社长杜导正,93岁;《炎黄春秋》杂志,25岁。最年迈的社长,最年轻的杂志。同遭厄运的两者,写照了一个荒诞不经的当代中国。这种荒诞的意涵,远不止如下这些:

当局指责《炎黄春秋》“抹黑毛泽东,抹黑(共产)英烈。”其实,何须《炎黄春秋》抹黑,毛泽东和(共产)英烈们,本来就是黑的。当局责备执着于挖掘历史真相的《炎黄春秋》搞“历史虚无主义”,而真正搞历史虚无主义的,正是不敢面对历史真相的当权者本身。

封杀《炎黄春秋》,中共喉舌暗示,这是防止“和平演变”的举措之一。“和平演变”,指的是,和平实现中国的民主与宪政。当局表明,这是它最害怕的。民主与和平相伴,独裁与暴力为伍。处处堤防“和平演变”的中共既得利益集团,其执着与执念,仍是独裁与暴力。继续与文明为敌,继续与人类为敌。

(2016年8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