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共内战后期,因国军屡次失利,共军势力扩张,国军败势已定。北平傅作义集团、湖南程潜、陈明仁集团都面临或战败或投降的选择。在中共统一战线的攻势下,他们选择了向中共投降,谋得中共新政府的一官半职,然而和平解决之后,跟随他们投共的袍泽多被中共开展的各式各样的政治运动所镇压和清洗。以下讲的是我的家乡的故事。

1949年12月,共军来了——这里是广西的一个乡村。当时我的父亲约有17、8岁,我能通过他了解到一些尘封的往事。当时,乡村里的精英们也面临要么向共军臣服,要么上山打游击与共军周旋的选择,精英们分成主战派、主和派。主战派以卢学英为首,主和派以卢亦农为首。

主战的卢学英本是一个孤儿,为人机警。村子里曾有革命党人卢汝翼,是个读书人,科举考试得过全省第一,又曾到日本学习法政专业,参与筹建中国同盟会,曾任广西同盟会首领,国会议员,国民党广西支部长。卢汝翼四处奔波,要带个亲信,就选中了卢学英。1918年,孙中山的日子也不好过,电召卢汝翼到广州议事,卢汝翼风尘朴朴从南宁赶到广州,因鞍马劳顿,不幸染疾,竟然英年病故。卢学英转而投军,为马晓军、白崇禧部士兵。北伐战争也曾扬威一时,抗日战争时期官至某游击区司令,也算是身经百战,少将衔,抗战胜利后解甲归田。他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仍然有心带领村中子弟上山打游击,不甘向中共缴械投降。

当年广西曾经在白崇禧领导下,实行寓兵于民的政策,青壮年普遍参加过军事训练,也有一些复员的国军将士,地方上有民团,有民枪,卢学英打算把力量整合起来与共军对抗。

主和的卢亦农也有政治背景,他是燕京大学法政专业的毕业生,曾任北伐军官,与战将李明瑞结拜金兰,与张云逸、叶剑英亦有交情。北伐功成后,卢亦农在胡汉民主持的立法院当委员,其时,俞作柏、李明瑞一度驱逐了李宗仁,蒋介石在南京颁发委任状,卢亦农亲自从蒋介石手中接过委任状带回广西,委任俞作柏为广西省政府主席……总之,卢亦农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共军的利害,认为不可以卵击石,祇能向共军臣服。

众精英经过一番面红耳赤的争论,决定放弃对抗,以和平姿态对待共军的到来!这种和平姿势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村民的生命。而广西的其它许多地方民众因为组织起来与共军对抗,虽然给共军一定的打击,但最终都受到疯狂杀戮。共军将领莫文骅回忆说,他曾到北京中南海毛泽东的住处,毛泽东留他吃晚饭,问及广西剿匪的情况。毛泽东问:“你们一共杀了多少人?” 答:“没有精确数字,大约共杀了××万吧”。 毛泽东又问:“为什么杀那么多人?”答道:“有人下令连队有杀人权,可以先斩后奏。”可见,民众的反抗招来了惨烈的镇压。而我乡村以和平姿态对待共军,减少了民间的流血。

但还是流了血,因为杀人权已经下放到连队。而且毛泽东定了一个千分之一的杀人比例,要镇压一批。在1950年的镇压运动中,主张上山跟中共打游击的复员少将卢学英被处死,北伐抗战曾立功,共军来了命不保。连主和的卢亦农也没有逃出生天。

卢亦农虽然早年参加国民党,但实际上已经退隐,家中也不富裕,参加劳动,他在1950年初曾到南宁开群众代表会议,见到了北伐时期的故交,时任广西省委书记张云逸,张留他在政府当个花瓶之职,他无意接受,就回来了。相传他当时为了谋生,与人经营,贩运农产品到香港,经广州时,闻北伐故交叶剑英坐镇广州,曾登门造访,叶托他到香港邀请几个老朋友回来开政协。谁知在香港当寓公的老朋友都不赏脸,没有人回来,反倒劝卢亦农不要回大陆,以免命丧共军之手。不幸而言中,卢亦农果然被处死。

一同赴死的还有已故民国元勋卢汝翼的独子卢廷章,他本有大学文凭,地方国民政府因其父的名望,曾邀请他做官,他不允,守拙做一个乡绅,致力于维护地方,与共军本无冤仇,却被杀又抄家,刽子手把他家中的藏书付之一炬,一个有点文化的大兵翻出其父遗下的国会议员、同盟会员等证书,还啧啧称奇,说想不到是位大人物呀!

我的外祖父差一点也要上路了,他是复员的国军医官,开个小诊所谋生,其先父留有九间青砖瓦房给他住,生活算得上丰足,共军本想镇压他,但被农会保了下来,毕竟他是医生,他总算逃出生天,祇是九间青砖瓦房给农会拿去了,祇给他一间摇摇欲坠的破房子。

还有一些人自杀了事。例如我的叔公,他自幼习武,没有对抗共军,共军收缴民枪时,有人举报他私藏枪支,他交不出来,捱逼不过,一死了了……

乡里人至今还说,其实张云逸并不好杀,对卢亦农有刀下留人的指示,祇是来得太晚。因为执掌广西军政大权的陶铸把杀人的权力下放到连级军官,毛泽东又下了千分之一的屠杀令……我们的农民以和平姿态对待共军,地方的精英人士也没有躲过屠杀,至今没有一个人得到过中共的道歉和一分钱的赔偿。祇有1950年见势不妙,遣散队伍,只身从乡里逃往香港当寓公的卢仕沐少将,后来成为中共统战对象!

中共的队伍一来,地方精英尽失,或死或逃,和平也沉重的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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