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 — 中共领导人习近平在十九大报告中强调，要增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官方媒体纷纷跟进，表示北京有能力有信心，为人类对更好社会制度的探索提供“中国方案”。西方评论人士从“四个自信”中看到北京向外输出自由经济+威权政治的中国模式的企图，中国崛起，西方衰落的信念让中国政府益发自信，在经济、意识形态和地缘政治三条战线向西方提出挑战。中国已经崛起到可以“自信”的程度了吗？中国方案价值几何？实质是什么？目前的中国方案能否可持续地发展成与西方分庭抗礼的中国模式吗？
参加节目的两位嘉宾是：《北京之春》荣誉主编胡平；历史学者、独立时评人章立凡。
*胡平：中国的自信实为夸耀政府铁腕*
胡平说，口号治国是中共执政特色，而且往往加上些数字，毛的三面红旗，三反五反；邓的四个现代化四项基本原则，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江的三个代表；胡的八荣八耻；习则是四个自信，这是在胡时代提出的三个自信基础上加上一个文化自信得出的。从毛到今天，我们看到，毛的口气最大，说中国是世界革命的中心，毛是照耀全世界的红太阳；邓的口气变小了；习的口气又变大了，因为中国经济发展了，有钱了，财大气粗，政府的自信油然而生，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则是中共对高压维稳、对强大国家镇压机器的自信。我们看到，十九大之前戒备森严如临大敌，草木皆兵，唯恐民众看不见政府的铁腕，明显是在显示政府的强有力，突出百姓的容易被欺。其实，所谓的新自信，就是对暴力镇压机器的高度自信。中共认为，只要用暴力镇压，任何事情都可以解决，因此也蔑视西方的自由民主。习说的，“苏联无男儿”，就是说苏联面对民众抗议政府不敢开枪。中共这种种自信都与经济自信相联系，也是让我们忧虑的地方。
*胡平：威权政府是中国方案的实质*
胡平说，近年来，重大领导人在若干大国际场合推荐中国方案。这包括发展经济方案，认为中国经济成为世界火车头，值得向世界推广；扶贫和减贫方案，中国政府认为自己在减少中国贫困人口方面进步很显著，而全球仍然有大量贫困人口，所以这方面的经验也值得推荐；还有对互联网的管理经验，社会治安方面的管理经验，据称中国成为了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所谓中国方案贯穿的是强权政府对各个领域的超强控制，这是中国方案的最基本点。这个方案从根本上挑战普世价值和自由主义价值。实际上，威权政府、全能政府是所谓中国方案的实质。
*胡平：一带一路激起沿途更多警惕和不满*
胡平说，一般来说，意识形态价值会随着经济增长而升值。就是说经济发展的成就可以证明支撑其后的意识形态是正确的、合理的。这就是为什么中共现在要大力宣传中国模式、中国方案的原因所在。至于一带一路首先显而易见是为了发展市场的要求，同时也有政府野心，就是希望建立横跨欧亚大陆的经济甚至战略区域，以此要在地缘政治上和其他意义上与所谓的西方相抗衡。问题是，通过一带一路来发展和推广中国意识形态有很大困难。首先，中国方案、模式和自信，都建立在中国的威权政府的基础上，这点对于各国人民来说显然是没有吸引力的。比方非洲的工人都没有办法接受中国式的管制。这样的管制只有在中国才能产生特殊的效果，别国人民不吃这一套。有些国家的政府也是威权或者专制政府，现在对于中国政府具有的强大管控能力很是羡慕，但遗憾的是，它们想学习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它们实现不了中国政府般强大的管制能力。所以，随着一带一路的提出和逐步实施，它在沿途唤起的向往和效仿之心并不普遍。相反，它激起各国人的警惕和不满成分倒是更多些。
*章立凡：每天喊自信，政权未必真自信*
章立凡表示，媒体说，本次十九大发生了一个戏剧性场面。最后表决时，领导人说“不同意的请举手”。这是属于自信还是不自信？记得中共九大大时，毛用湖南口音说“腾易不腾易呀（同意不同意）”？两个画面的异曲同工处是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事实上，党党外民主被消灭之后，党内民主是不存在的。胡平先生说的那种“男儿”，本来指的是捍卫政权的男儿。我想到，这种氛围之下，将来中共政权遇到危机也不会有男儿，因为大家胆子吓破了。党内外民主是一点两面，57年反右之后毛就是先召开了庐山会议，消灭了党内民主，后来才出现瞎指挥搞大跃进的闯大祸，因为大家都鸦雀无声，无人敢言语敢反对。这究竟应该说是自信还是不自信？还是应该民主说了算，选票说了算？到现在，中国百姓还没有选票，不给选票到底是自信吗？不许有竞争，也不敢有竞争。这都是历史循环，依靠重复历史上连绵不断的宫廷内部权斗，不靠民主也不靠选票。很难想象，一个自信的政府会这样控制言论和思想、行为。一个自信的政府应该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有自信的政权不会在媒体上喊自信。每天喊自信的政权未必真自信。还有，自信的咨询来源也很可能有问题，周围的人每天汇报歌颂词汇，欢呼伟光正，给领导错觉。总之，一是自信是否真有，二是什么样的方式能够体现自信，三是自信资讯来源是否准确。从这几个方面观察能看出自信的真假。
*章立凡：习时代将重新折腾起来*
章立凡说，十九大报告有三处提到中国方案，中国模式我没有检索到。到底中国模式是作为正式名称还是作为一种宣传出现呢？实际上，中国模式已经在讨论中。我们看到，它也是历史循环，与前苏联的三个垄断相似，就是经济垄断，权力垄断和思想垄断。现在看，中国模式也是三个主系统，政治权力架构，社会控制和经济体制，都由强调党的领导来实行。十九大报告提出14条方略来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其实就是一句话，党的领导，其他的路径其实并不存在。其实就是一党专政方式下对政治、社会和经济的控制，今天我注意到丁学良先生谈到一个观点：中国模式产生四大成本，对弱势群体、地区和领域的掠夺，生态环境破坏，体制性腐败，公共政策缺乏透明度。不过，他也提到，现在所谓中国模式是要把小众资本主义发展为大众资本主义，让更多普通公民获得人力资本和创业机会。这点比较有诱惑性。现在，上年纪的人不大信这些东西，但是年轻人对创业有政策倾斜是拥护的，但实际上这都是在党的领导下。与其说是大众资本主义，还不如说是国家资本主义，还是50年代开始的老路。所谓的混合经济体路，实际上就是个人可以投资，私企可以投资，但是没有决定权。企业的管理权仍然属于国家。这样的模式今后会越来越多。照这个路数下去，我们可以总结出来，过去毛时代是折腾的时代，邓江胡时代基本不大折腾，而习时代应该又会开始下一轮的折腾，我们拭目以待吧。
*章立凡：改革以来的经济积累正在被新折腾所消耗*
章立凡表示，我认为现在中共很有这样的冲动。十九大报告讲了四个自信之后，也说中国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路径，给世界上那些既希望快速发展又希望保持民族独立性的国家提供了全新选择；而且为解决人类问题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还讲要积极参与全球实力体系的改革和建设，等等。我认为这其实就是当初所谓要解放全人类口号的翻版。当年是用毛泽东思想照耀全球，今后换个思想可以继续照耀全球。现在经济全球化正好提供了一个机会，因为美国要退出领导地位，中国有意接替。当然，整体形势我讲过就像二战之前的国际社会，美国采取孤立主义，欧洲采取绥靖主义，最后导致一个纳粹帝国的兴起。现在的形势已经引起相当的警惕。泰晤士报和金融时报都在谈，中国可能要输出其专制模式这个问题。现在看，雄安可能正在成为一块共产主义的试验田，也是将来中国向全球推广的模式，它有独特设计，不能落户，房产不能买卖，这都是系列制度上的安排，像包括当年圣西门在内的空想社会主义的三大家所进行的实验。这套东西将来可能还会输出。但是，由于其输出是建立在专制基础上的，所以我不看好这样输出的成果。而且，中国经济上实力的强大不是近五年新模式和新思想的结果，而是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以来的积累，而现在正在消耗这种积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