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嘉宾:
张鸣,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系,教授。
于建嵘,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社会问题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张鸣:今天咱们得聊一个事,咱们学者圈里出了个很好玩的事,孙东东。咱们先看看那个片子。
小片1:
“到北京旅游,去北大看病。”这是近日网友在讽刺“孙东东精神门”事件时所说的话。原来,北京大学司法鉴定室主任孙东东,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记者采访时说,“对那些老上访专业户,我负责任地说,不说100%吧,至少99%以上精神有问题——都是偏执型精神障碍。”“偏执型精神障碍属于需要强制的一类。因为它扰乱社会秩序……”很快,这一言论便在媒体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且不仅有众多网友们的抗议,就连不少媒体评论员和专家学者都加入了到声讨队伍之中。
张鸣:我看你也有一个评论,说什么这个孙东东拍脑袋学术,你看聊聊。
于建嵘:因为孙东东这个事情出来之后啊,他说99%是这个精神病,因为他们有精神病。
张鸣:偏执型精神病(障碍)。
于建嵘:他那个有几个问题没有给我们回答。第一个什么叫老的上访户,他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第二一个,他怎么知道这个老的上访户,99%是这个。
张鸣:没有调查。
于建嵘:没有调查。最关键的问题说,这个99%的人照他的逻辑的话,要送进那个强制性的管制的。
张鸣:对。
于建嵘:所以我认为,我所以写了一篇文章,就说他拍脑袋的。为什么说他拍脑袋的呢?因为他没有给我们提供这方面的证据,所以我就说他是这么一个拍脑袋的。
张鸣:拍脑袋的。你说他就没有学术精神,就是没有作为一个学者最起码的这种,就是对这个以事实为依据,以学术为导向这样一种研究的这种精神。
于建嵘:其实我不太同意你的那个观点。我吧,觉得他不是,当时我一看,这哪是拍脑袋,这不是拍屁股出来的嘛。这不是,这不是拍脑袋,后来我一想,他还真可能,他还真可能就是拍脑袋,他还真不是。就是说,他真可能有事。
孙东东言论的背景关联
他这个事情,我的分析的背景,可能有这么一个背景,它的背景就在于那去年,在12月份的时候,实际上我们与国家信访局有一个争论,12月24日有个争论。就是说去年《新京报》登了一篇文章,就是说有人把这个上访户送到精神病医院,所以当时在那个12月24号啊,中央党校和国家信访局开会的时候,我也提出这个问题。当时他们说《新京报》是一个街头小报。说街头小报你不能信,我说我可以不相信《新京报》。我当时骂了很多老不信的,上访者给我写的信,说他们把我送进精神病医院。实际上这个,孙东东这个事情,而且为什么在这个媒体上讲这个问题,它与这个事情是有关联的。
张鸣:对。
于建嵘:有关联,这个关联就是我们一个问题,今年这种事情可能更加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因为今年,大家都认为可能有一些问题,所以今年送精神病医院的是不是更多一些。
张鸣:对,截访的更多,截访的是一种很好的方式,就把你赶紧送进医院去。
于建嵘:对。
张鸣:而孙东东呢,给你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依据,他就是精神病,强制性精神障碍,而强制性障碍呢,他就是要危害社会的。
于建嵘:对。
张鸣:但是呢,你就说的对,它是有背景的。就是说,有些人,有些专家是有意识的,有意识地要站在某一边,或者屁股坐在哪一边说话。
小片2:
4月6日,孙东东通过中新网发表道歉声明,称因语言表述不当,引起一些争议和误解……如果因这些内容伤害了一些人的感情,在此我诚恳地向他们致以深深的歉意……。然而,这份道歉声明却并没有换来网友们的谅解,反而还有不少人认为,孙东东缺乏诚意。然而更加戏剧性的是,那些本应聚集在信访部门门口的上访者们,因为不满意孙东东的道歉之辞,转而围拢在北京大学的门口声讨孙东东。
当然,在整个事件中,也不乏有人支持孙东东,表示应允许多元思想,让孙东东说话。但是可惜的是这类声音太过稀少,基本上都淹没在巨大的反对声浪中。
张鸣:咱们现在第一个问题就是说,孙东东道歉,他是不是有诚意?他第二个,就是说,孙东东这种言论,他是不是说我们可以用一个言论自由,可以给他界定?
于建嵘:我是认为孙东东道歉他没有诚意的。(下节提1)为什么呢?因为孙东东他没有意识到,这种言论会带来的社会危害。
孙东东言论有社会危害
因为现在的这个信访的压力体制,又迫使地方政府,它想近一切办法要对付这个问题。实际上我写了那篇文章之后,就有地方的干部,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也有人在我的那个文章下面留言,留言也说了一个问题,说孙东东教授讲的对,这些人需要关起来。所以,孙东东他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道歉,他只是说伤害感情,他应该意识到一个学校学者,当一个学者的学术语言进入公共领域的时候,可能会带来的危害。当然那个片子也放了那个,有些人为他辩护,就是主要地批驳我的观点,他批驳我的观点那个核心思想是什么呢?就是说孙东东是一个言论自由,这种言论,一个学者他可以讲一切话,所以不值得我们这么去指责他。我认为这个学者,他也没有想到一个问题。为孙东东辩护的人没想到一个问题,因为他要辩护这个问题,他一定要意识到一个学者在目前中国这种语境中间讲的话,特别关于信访问题这么非常敏感问题讲的话,可能会带来的社会问题。
张鸣:带来伤害。
于建嵘:那么为什么我们说孙东东这个问题不是简单,我们当然要捍卫孙东东还可以讲话,那么我们也可以批评他那个讲话,我们谁都没有说孙东东讲这个话应该怎么样。但是孙东东的逻辑,那些为他辩护的人应该注意,孙东东就是说99%的人有这个精神障碍,是吧,强制型,那么这99%的人都应该要送到精神病医院,这就是一个互相联络的问题。
张鸣:他是什么呢,他是以一个学者身份出来说话,他不是说随便瞎聊天,对不对。你作为一个大学教授,一个北大最高学府的教授,你高高在上的时候,你说了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你要把人都送到精神病医院去。你给某些,有些地方政府的行为提供了一些依据,这个时候还叫言论自由吗?
“精神门”不是言论自由问题
我跟你说,我今天早上看《马斌读报》,《马斌读报》提供一个新的有意思的证据,什么呢,说孙东东在给医生讲课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当这个病人,可查不可查的时候,一定要检查,病人可救可不救的时候,一定不救,我们都知道,我们对看病难,就最痛恨的是什么呢?你上来以后,一上来就是什么这个B超,什么C啊,什么核磁共振,费用特高。可查不可查,一定查。完了呢,可救不可救,一定不救。你这个学者是个人吧,是吧,你学者是个人,你还是个公民,你作为公民的道德哪去了,你作为公民的良知哪去了?
于建嵘:我对他的话的言语的分析啊,我发现把比较倾向于那些可以给他利益的人。
张鸣:没错。
于建嵘:最近很多人来,包括三鹿奶粉,包括很多的问题,在讲的时候,听说孙东东先生他讲话的时候都倾向于一种可以给他利益的人。那么因为作为那个现在上访的人这批人,他不可能给他利益。
张鸣:就是现在我们有一批人,什么呢,学术随势倒,或者随权势倒,或者随这种形势倒。你看他,孙东东他也有时候会顺着老百姓说话,对不对。我们不能,我们学术我们谄媚,不是说随前人而无往矣,但是呢,你总得有点儿这个,有点儿这个,有点儿定见。就是说,不用说人们大家都说你不对,你就不坚持。也不是说,领导说你不对,你就不坚持。也不是说,你想当老板了,啪一百万,你把这个规定改了,这个也不行,对不对。咱们起码来说,学者是不应该,不应该随这个倒的,要不然你叫什么学者呢,那我们去干别的不就完了吗,对不对,是不是?
于建嵘:张老师你刚才提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在目前中国的这个学界对待权力,对待利益,他的态度啊,实际上值得思考的,实际上也在动摇这个社会对学者的信赖。
孙东东的言论之所以广受抨击,关键就在于他是以北京大学司法鉴定室主任的身份发布的。
小片3:
专家之所以成为专家,是因为他具备了别人所没有的专业知识和素养,能够对专业问题作出准确的判断。专家的话之所以令人信服,是因为专家言之有据,不会信口开河。即便是专家发表了惊世骇俗的观点,他也能够条分缕析地释疑解惑。可在当今中国,对专家进行妖魔化已成为一种隐忧。专家被指“砖家”,教授被讽“叫兽”。到底是什么让专家走下神坛,被贴上了这种标签呢?
张鸣:就是专家,比如说,专家在公共领域发言,他跟其他人发言有什么不同?
于建嵘:他不同的问题在什么地方?之所以他成为专家,因为他的这个理论中间,应该有他的专业的知识。第二个问题呢就是说,他在社会,因为他是一个对于社会理性的一种思考者,他实际上对社会舆论,对社会都经过思考,包括执政的人的思考,所以我们这个社会历来对专家为什么原来那么信任呢?因为他实际上是这个社会的一个,在精神层面上的一个引导者。那么现在的问题,为什么把专家教授变味了呢
专家学者为何变味?
张鸣:拍砖的砖家,野兽的教授,都叫野兽。
于建嵘:中国就是怎么讲,就是自从反右以后,中国的这个专家,他政治深层的依附很严重,他为了深层地依附,他又不得不摸着脸子说话。他要评职称,要拿课题,是吧,要去当官,那么他必须要这样。所以这个社会越来越失去了专家,或者教授,或者这时候作为精神领袖的这个作用了,所以现在便越来越使人们对他失望。那么第二个问题呢,就是说,他精神依附是一个方面,就是我们在目前这个情况下本身的浮躁额有关,本身的浮躁也有关。假如孙东东先生,我认为他的确有讲话的权利,不管他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专家,或作为一个普通的公民。但是,当你说,我负责任说的时候,99%的时候,而且作为你打了比较大的这个教授的牌子的时候,你却不是一般的普通的人,所以他使这个专家感到蒙羞,一般的99%的依据在什么地呢?所以这又是实际上也反映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专家都有一种信口开河的人太多。
张鸣:就是他实际上,他第一个像你说的,没恪守这个专业本分,就是这个学术本份。
专家学者应恪守专业本分
就说你到底是,你专家发言跟别人发言不一样,这公共问题可能别人都可以说,大家都可以说,你不一样,在于你后面有学术的背景,对吧。你不知道你不要说,对吧,而你说出来的,它应该有一点,有一点研究的意思在里头,所以话很通俗。你要不守(学术本分),你不守这个本分,那就可能丧失了。第二个我们讲,还得有社会良心,是吧。你说我们过去说,说叫知识分子,什么叫知识分子,西方知识分子就是你是有良心的。
专家学者更要有社会良心
你精英,精英什么的,你不是说你穿的好,吃的好就是精英,你得要社会担当,(下节提示2)你有担当你才叫精英们,你不担当你还叫精英吗?你这不叫担当啊,这社会(责任)不叫担当。当这个社会,面对社会弱势群体的时候,而且弱势群体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是不是把他们抓起来了,把他们关起来了。
于建嵘: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应该提倡一个问题,我们的确不是说要鼓励大家要讨好什么,讨好社会舆论,争取那个剥得一个好名声,不是。它的确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是吧,老百姓没有利益性的表达组织的时候,没有表达。
张鸣:没有渠道。
于建嵘:渠道不畅的时候,知识分子有一个责任,这个责任就是说,我们,我为什么说宁愿偏着点,什么原因呢。
学者应对底层多关怀
就是经过底层的人,意见表达不畅通的,所以有话语权的人,应该多帮帮他们讲讲话,是吧。
张鸣:没错,他们的文化也残缺呢,他们就是,他们实际上就是说,他们的弱势不仅仅是说,弱势在这个金钱上,弱势在地位上,其实全面地弱势,你说,你说他有什么文化生活,他有什么精神生活,他有什么,他有什么表达的渠道,什么都没有,实际上,说实在的,就是说咱们现代社会是一个什么,就是一种,就是马上有的那个强者,就是有的给你夺走,你弱的,还有给你夺走,他这个是很不好的,就是说,他最后会终归把这个弦给绷断的。
于建嵘:我们应该提倡一个学者的精神,就是对底层人这种关怀,我们不要把底层的关怀,好像是感到我们在抢建道德资格点,不是的。在目前中国这种情况下,特别目前中国这种话语体制情况下,应该要有一人,要有人站出来,是吧。这种人站出来的目的,实际上就是你刚才讲的,为了这个社会真正地呼吸,为了这个社会真正地发展,是吧,也不是说一定去对抗。所以你看,我认为孙东东先生实际上在帮一个倒忙。
张鸣:他现在不光是,他不光是帮政府的倒忙,那还帮北大的倒忙,北大现在就是,就会陷入,我跟你说是非常大的麻烦之中。
于建嵘:而且我认为这个问题,根据我对信访问题的了解,我认为这个不会轻而易举地了结。为可能在,很长的一个阶段,北大门口都要有很多人去看病。到北大去看病,这个是完全可以预料的,因为弱势的群体,现在在很多地方不准去上访,到大使馆门口不准,到那个天安门也不行,到中南海也不行,那么我到这个北大,去找北大教授看病总可以,你不是精神病医生吗,你不是主任吗,对不对。
张鸣:他对这点估计不足,他以为,他以为是帮人家忙了。
于建嵘:所以我的确也说啊,我们这些学者们在对重大的公共事务,牵扯到一批人的利益的时候,一定要意识得到。
张鸣:本着良心说话。
于建嵘:本着良心,而且要慎重。
张鸣:就是说,他有时候他已经陷到这个利益河里去了,他就是很难,就很难自拔。
小片4:
在不久前浙江大学贺海波论文造假事件中,牵涉出来的合作导师李连达就有多重身份。他既是中国工程院的院士,又是浙江大学药学院的院长,同时还在广州白云山药厂旗下的科研机构担任顾问。而在事件的进程中,李连达曾一度指责举报人祝国光动机不纯。因为自己的研究成果威胁到天士力公司的利益,而祝国光又是天士力集团的顾问,所以才借举报之名而行打压、报复之实。此言一出,双方的揭丑骂战轮番上演,甚至一度造成了天士力股价下跌而不得不临时停盘的境地
一场学术风暴却引发了企业之间的口水战,这明显地让人感受到了专家学者背后看不见的利益之手。而在孙东东事件中,民众也再次因为专家不为弱势群体辩护而深感愤怒。那么,到底什么样的专家才是好专家,什么样的学者才是老百姓需要的学者呢?
张鸣:就是说,我们的学术啊,学(术)公(共)体(系)没有建立起来。
学者没有学术公共体来约束
就是说,比如说我们说孙东东事件。如果说法学界,有一个孙东东这样的事件,我们大家都唾弃他,他就在这个界就抬不起头来。那么第二个孙东东,孙西西可能就出不来了。但现在问题说,你怎么犯规,包括学术不轨啊,抄袭啊,腐败啊,结果出来以后没什么事,结果出来以后呢,搪一搪,塞一塞,如果来头大,如果你的这个学者足够来头大,甚至有些职位,那学校肯定保你。你就等于说,我们学术公共体没有对他构成压力。你给抄人东西,在国外早就滚蛋了,搬家了。你不外人家开除你,你自己就走了。你别说你抄一本书,你抄两行字都不行,但是我们这是不在乎,我们没这压力,就是你包括招生腐败,招揽学生,招揽学生,塞钱招学生,你都能毕业啊,对不对。你毕业你这个赖学生,那么烂的学生,大家都唾弃你,没有啊。你好不好,可能别人背后说,你这个小子。但一到桌面上,你互相就,互相阿谀奉承。
于建嵘:它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实际上,我把它归纳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考虑。第一个方面前面讲的对体制的依赖。在中国的学者,当然现在也有很多独立学者,他可能不需要依赖体制,但这种人呢,终究是少数。第二个,就是对所谓的这个财富的向往,对财富的向往。
张鸣:对权力也很向往。
于建嵘:特别是这个学者,到了地步之后,也好像这样,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我应该要收入了,这个是一个问题。第三个问题呢,实际上对未来的恐惧,对未来的恐惧。因为他知道,我假如,我不按照这个规矩去走的话,是吧,我没有未来。你比如讲孙东东也很简单,假如他能够像我们意识到批评国家体制,批评这个行为,部里再不会找你开会,那么地方政府就不会找你去搞鉴定。
张鸣:对,也不会让你讲课,课题也不给你。
于建嵘:所以他这个实际上就,他对未来得这个东西,他是恐惧的。他恐惧他说我不能离开他们,实际上这三点完全是一致的,还是我前面逻辑的。
学者没有独立生存的环境
他对,甚至是生存,或者现在对设置的这个生存环境的依赖性没有解决,就是换句话,缺乏独立的生存状况,又缺乏独立的思考清醒。
张鸣:那我们能不能严守独立操守,我们能不能严守中立,我们能不能?
于建嵘:实际上是比较困难的,根据我的观察实际上目前在中国目前这个情况是比较困难的,他困难在什么地方呢?就是说,我们这个国家,讲到底还是个威权体制下面,在一个威权的体制下面,实际上它是不允许,也不欢迎独立的精神存在。比如你写着独立呢,有一天思想的书出版不了,你发行,出版不了,你没办法吧,你不得不为他改啊,要按照现在的主流话语,把实质化改了。还有一个的确很重要的问题。我们经常讲农民这种保险没有,那种保险保险没有,这种东西没有,学者也是一样啊,你离开了智慧什么也没有,你生存就成问题,你就再著名的教授,你等着离开了,真正离开了这个体制的时候,你想,我到哪里去生活啊,是吧。
张鸣:因为我们看到的情况就是这样,多数的时间不说话,有一部分人就主动地去靠,很献媚,这个无论是对权力也好,对金钱也好,都是他去献媚。但是问题是这样的,就是说,你这个国家民族你往前走了,你不能总是这样吧,而且我们讲,我们作为这个国家的知识分子,或者精英是这样,在这个国家会不会有前途,我是很担心这个事情。
于建嵘:所以有一个领导曾经讲的话,就是说当这个民族只有一批人仰望星空的时候,他这个民族在于失望,所以我认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实际上这个社会应该提倡一个知识分子独特的一个价值观点,独特的人格,他因为要尝试仰望。
张鸣:两万块钱,他满地找钱,现在就都是这种人,低头满地找钱,走路都低头,你抬头,过去叫抬头娘子低头汉,难斗,我们现在真是,知识分子都是低头汉。
于建嵘:所以你刚才看到那个片子里面那么多问题,包括院士怎么样的问题,实际上都在利益左右下的问题。
张鸣:我们实际上我们现在的知识分子,我们现在学者,是拿我们这个帽子,拿我们这个帽子去换钱。
于建嵘:对啊,学者也这么想啊,你当官的可以拿你的帽子去拿钱,我们换点钱啊,是吧,你当官的你不是通过拿你的权力去赚钱啊,一赚几千万,我们赚几百万,赚几十万也可以,说他这个可以比较的。因为我们没有把这个当做我们的一个为学的追求,或者我们一生的信仰所在,我们只是把它当做一个职业,当做职业以后生活啊,职业的目的为了生存啊,所以你要是从这方面理解,实际上缺乏了一个知识分子独立的基础和独立的思考
学者的价值在于真正的独立思考
张鸣:我现在老是回味那一点,我说这些人干吗要当学者呢?我说既然如此要当学者干吗呢,如果学者是跟,我们说学者跟卖菜的,开出租的,做买卖的,甚至开歌厅的,本质是一样的话,那干吗要学者呢。
于建嵘:我认为在目前这个情况下,我们虽然做不到体制的大的改变,但是我认为我们内心的精神世界我们是可以提倡的,是吧,当然我意思讲,当我们所有的学者都敢于,是吧,藐视这种所谓的利益的时候。
张鸣:社会就有救了。
于建嵘:就有救了,是吧,那么当然这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