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朝改开:功罪自有后人评

红朝改开,其源朔自文化大革命是不够的,固然文化大革命是直接发酵了改开的强力酵母。

评价红朝七十余年尤其改开行为及必然的后续效应,需要落实到这个特色王朝特别它的领军人物身上。大体上说,改开前中国的深重灾难,制度与人的责任各居其半,六四后特别进入了习近平新时代,变质变态的改开,深知没了退路的权贵们的作用便大于制度的作用了。

毛泽东。

此人不可宽恕的劣根性首推他超强的权势欲与目空一切的疯狂野心,行为上为了实现目标的不惜代价与不择手段。二者互为因果,把个反动制度微弱的制衡力彻底瓦解后,遂难分难解,融为了一体。他始料不及的是,他不信邪跨上了虎背,很威风了一阵子,当察知下不来虎背了,才真正领悟那是神的行为,而他就是个凡人。《枯树赋》不适合他。

毛泽东人生道路难以逆转的第一个阶段,是他进入井冈山后做了“山大王”。残酷的现实迫使他只能把先前的理想先扔在一边,一切服从现实革命需要。从此,他背叛了辛亥革命后的中国新精神,也背叛了黄兴以后的湖南新情感。相应地,马列社会主义,共产党,既是他赖以施展抱负的平台,也是他以屈求伸的工具。

毛泽东在极权虎背上下不来了的决定性时段,是一九五九年的庐山会议。他其实很心虚,但他不能退步,害怕被拽下虎背后命运难测。此心病支持了他几年后不惜发动文化大革命。

不惜反人性反人类是毛泽东犯下的滔天罪行。他非常人,也非小吏,既蔑视底线,必后患惨重。他不知道这样的简单道理吗?但大恶铸下,悔也迟矣。

况且它的地位它的自尊心不容他悔恨,他只能在一半心态无比冷酷一半幻想奇迹出现的情况下过日子。心态无比冷酷的结果,是不惜让几亿人回到茹毛饮血的生活,同时严厉整肃他看不顺眼的一切人,包括昔日同僚。幻想奇迹出现,是所有人丢弃固有的私心,人人如木偶,打造一个他认为根本上优于资本主义的完全的平等社会。

诚然,不寄生在共产党这个怪物身上,毛氏毛路线释放不了惊天能量。需要指出的是,毛氏毛路线这个寄生虫也把共产党反噬得不轻。正因反噬得不轻,才有了改革开放。

华国锋。

华国锋真正掌权时间不过两年。就是这两年,拿大主意的也是顾命大臣叶剑英。

此人注定了是个过渡性人物和半悲剧人物。其实就是在选民授权的社会,他也难有大作为。他秉性忠厚,乃专制下政治人物大忌。他知识欠缺,他的团队也是些思维见解陈旧的军人和官僚。更要命的是他资历浅。他在权力场只是个中等块头的猴子,待到邓小平陈云等老虎归山,猴子让位是必然的。

华国锋对中国国祚民脉的影响可以基本上不计,他对红朝的作用限于支持了粉碎“四人帮”。当然这是个善举,那个集团太不得人心是其次,重要的是若容忍他们的言行,时局连缓和都做不到。但也要指出,“四人帮”与元老派终有一战,“四人帮”败北是大概率。他们的致命伤是无军权,老军头不买账。所以,改开成,华国锋的作用很有限。改开不成,华国锋无责任。

胡矅邦。

象彭德怀一样,胡曜邦身上保留了黄兴后湖南人新情感,加上固有的由楚风孕育的霸蛮性格,使他成了共产党红朝一匹黑马。但是这样的黑马,只有在共产党和红朝需要他们冲锋陷阵的特定时刻,才能在一定时空内施展拳脚,最终必是不待见的另类。

胡矅邦被邓小平封为先锋官,不久后官拜党主席和总书记,是他自己从不敢奢望的,也非他的欲求。这事相当可贵。他的悲剧在于看不透共产党本质,不可能容忍他想当然地以为国家民族命运应压倒一切。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努力多干点实事。

然而他所干的几件实事,对改开伊始的中国产生了重大影响,突出如为几千万人平反冤假错案,为右派改正,替地富摘帽,使几亿人看见了希望,产生了信心,使改开难以夭折,并可望成正果。

认为红朝前十年改开,胡矅邦居功至伟,应非谀词。进一步说,此时的邓小平,慧眼识人有功,胡矅邦不负众望,也为邓小平添了大彩。

可惜好景不长。

赵紫阳。

又是一个人性被党性打败的悲剧人物。他对前期改开的贡献是在农村,默许和鼓励了解除农民身上的沉重枷锁。他人生的突出亮点是宁可辞官,也不做把屠刀挥向学生和民众的事情,之后宁可在软禁中含恨死去,也拒不向反人类罪行低头。

赵紫阳对改开的愿望是真诚的,这点不弱于胡矅邦。他不及胡矅邦的成绩显著,但他在天安门广场上的表现,不能仅限于人性压倒了党性的意义,其后续效应有可能影响到红朝新的掌门。当然只是一种可能。但若此可能成真,又成功,后人便不可不谈赵公的榜样作用。曾有人惋惜他在天安门广场上没有象叶利钦一样登高一呼,不免强人所难。因为当时红朝中枢只是权力有所松动,而两年后叶利钦面对的却是中枢权力开始了瓦解。赵紫阳只能做到那样。

江泽民。

此人学识比胡矅邦、赵紫阳要高,虚荣心亦高,对国家民族的情感就充其量是个庸吏与守规矩党官,更无大是大非面前敢抛弃私欲私念的大丈夫勇气。他也是被邓小平这位太上皇选中的先锋官,但此一时彼一时。胡矅邦、赵紫阳是邓小平用于冲锋陷阵的,江泽民是用于为邓小平挡风雨的。主政上海前他未必孜孜以求入主中南海,也因此不算一个野心勃勃者,这点应提及。

权力场的险恶加上做惯了党官党棍的圆滑处世,决定了江泽民是个红朝的守成人物。他对邓氏经济改开路线的贡献,在于容忍了朱镕基的强势作风,使中国经济突破了瓶颈。但是,此时的改开已不再是胡、赵时的改开,性质已变。

江泽民绝不是国家民族危急时所需要的人物,对亲朋党羽的纵容贪腐以及发酵了道德崩坏上面,他对国家民族是有大罪的。但他不是贪腐罪魁。罪魁是站在他身后的一群拿枪的红色“太君”。邓小平、陈云之流早已打造了一支“太君”队伍,江泽民惹得起吗?他要守成,要稳住阵脚,只能左右逢源。他的不算特坏的行为,是让权贵们大发横财的同时,默认了中产阶级形成,让弱势阶层喝上了稀饭。今日习当局欲追责他不该放任资本主义发展,很不公道。那种情况下要发展经济,要激励党官们的工作干劲,江泽民别无选择。

对法轮功的镇压,是江泽民权力稳固后党棍本性的大表现。他想籍此取悦于“太君”们,但“太君”们未必买这个账。因为这个团体本来算不得红朝敌人,把他们逼成了敌人,人为地多了麻烦。如果说任由法轮功发展,于红朝将尾大不掉,为什么不先问问自己:红朝到了今天,本来就是人民的敌人。

邓小平。

躲在胡、赵、江三个时期幕后的太上皇,邓小平的老谋深算堪称红朝一景。他无疑智力高,但他此种利用人的高招,却是共产党和红朝残酷的权力斗争予他的启发,使他回旋余地大。事情干得好,头功归他,事情干砸了,自有替罪羊。可叹胡赵看不透他的这一手,一度还以为他不争显赫头衔是高风亮节。诚然,这一手只适合他不适合别人。文革后的叶剑英不适合,他在军内有人脉,治国不行。陈云也不适合,他可以做政治、经济领袖,抓军队不行。邓小平却属于文武皆行。

利用胡、赵的冲锋陷阵,邓小平开启的改开之路渐成大势所趋。此局面本是中国福音,甚至也是红朝福音。但是,改开已成势,邓小平便深信中共和中国少了他不行,对胡、赵的要求就不再是冲锋陷阵,而是对他的绝对顺从,不允许再有对他基本设想的违逆之举。他倒也算不得对胡、赵执意过河拆桥,象毛泽东整人那样一不做,二不休。他真正的最大的心病是改开决不允许发展到质疑共产党头上去。很简单,若由得事态演化到那一步,文革、红朝、共产党全得否定,他也逃不掉。而在改开前的红朝乃至中共历史上,他的负分远比正分多。庙一倒,鬼就都会跑出来。那时候,他还能阻止别人翻他的老底,算他的旧账?事实上,他这个大屠夫欠下的无数命债不止于党外,党内并不少。汪东兴说他也就那几手,信息量很大。他靠整人、杀人而立威,瞒得过老百姓,瞒不过党内高层知情人。他这块神牌的含金量,不可相比毛泽东。朱棣再能干,也不及朱元璋。

诚然,邓小平不能允许改开发展到质疑共产党头上去,离不开红朝中上层多数权贵的利益诉求。那帮子人,满脑子想的是江山是我们流血拼命打下来的,很多人进城后并未得到原以为的大大享受,文革挨整,子女受株连,好不容易东山再起,一下子又要被否定,便怎么都想不开。他们当然不会去想红朝犯下了多少罪,他们皆有份。

这就是邓小平八九年大开杀戒的深层动机和动力。也惟其如此,才能解释得了六四大镇压得手后,便迫不及待地在中国复辟八旗特权制度,把党天下推向高端家族的寡头小集团的天下。

事态到此,便什么漂亮话儿都不消讲了。用中共的话说,邓小平把自己一票否决了。他的所谓政治遗产,既由他带头践踏,后来人也就有理由不把它们当回事。而事态的恶劣效应只会一步步发酵,还将遗祸未来。

胡锦涛。

这个技术官僚就其秉性而言,不属于嗜血成性的党鞭党棍,但忠厚不及华国锋,八面玲珑又不及江泽民。他能守成十年,平安着陆,有小心谨慎、不贪恋权位之故,主要靠了“天时、地利、人和”。外有国际资本纷纷涌入,管它什么原因促成,终究让他脸上有光。内有邓小平隔代指定的合法身份,只要不逾规矩便没有理由无端换马,况且红二代官二代纷纷关心的是时下趁着大好机会捞个饱,没精力也没必要为难他。

他就是个平庸的管家。但也自有聪明之处,便是未丢自知之明,这个自知之明便是“不折腾”。他的良知告诉了他,这个国家乃至红朝经不住再折腾。认为他的平庸源自挣不脱江泽民干政的阴影,有此因素,但多为法轮功出于对江泽民的仇恨发出的政治语言。

江泽民作为六四后邓氏变态改开路线的代理人和接力人,必须沿着铺设的铁轨行走。胡锦涛作为第二代代理人和接力人,更不容他有创意出来,各种弊病却积累下来,于是红朝一代不如一代无可避免。

习近平。

习近平的一生是否受了晋国重耳故事的影响,因无依据不能妄猜,但他受了中国历史上著名军政人员尤其知名帝王的影响,是成立的。据说,他很欣赏由二月河的帝王小说改编的历史剧。此事肯定有助于他形成红色接班人的忧患意识,他上位后的言行见证了这一点。

但他实在先天不足,后天失调,思维陈旧,知识缺乏,身处的官场上又多为声色犬马之徒,于是思想陈腐。他是否一定会成为末世王朝的悲剧君王,现在还只能说是大概率,但他上位不久便成了一个喜剧人物,徒添笑料,已经板上钉钉了。

此人行为也有需要理解的成份。既已上位,又肩负着红二代的集体寄托,便只能进不能退了。他是靠着乃父的关系在仕途上打开局面的,但乃父在红一代里并算不得树大根深,自己又无明显政绩,遂成了他驾驭群雄的心病。他化解此心病是两个办法,一是大吹牛皮加上耍横,二是以保党救党为首要使命。前者当然不是给圈内人听的看的,后者就是让红色权贵们对他放心。后者也决定了他对邓氏改开路线的取舍。

习近平上位之时,是中国有形国力空前靓丽 ,无形国力却无从为继时期。这样的情况原不稀罕,但凡专制条件下的中兴运动,也就是社会、经济改革或叫变法,都有一个“见好就收”界线,是因大框架决定了能改的内容就那么多,继续前行就会招致内外两方面因不能适应引发的反弹。同时,这个有形国力靓丽离不开新的国际形势,突出如加入了世贸组织。这是以往改革没有的大幸运,不能归于红朝的能耐,因而也是红朝回避不了的大警讯。使用大白话,你参加了世界新的资本派对俱乐部,你便享有了相应地会员资格及权利,让你获得好处。你先前所干的肮脏事儿,尽可以一风吹,但你不能在俱乐部里破坏规矩。此要求合情合理,是因今天的技术权能使文明的软肋更暴露更脆弱,例如此次武汉病毒予世界的重击。新规则要求中国需要全方位改开,包括权力框架改变。

习当局对内的回答是不得妄议,对外的回答是中国已经强起来了。这就赤裸裸表明,国人只配做奴隶,世界必须围着中国转。

这样的狂妄势必带来惊天恶果乃不言而喻。对外,已然希特勒路线。对内,比希特勒走得更远。因为希特勒尚知善待亚利安人基本盘,习当局的基本盘不外乎既得利益者、无耻文人和脑残。习当局的红朝征服得了世界吗?能够阻止某一天中国社会突起熊熊山火吗?

这样可怕的事态理应追责于始作俑者邓小平。六四后若不复辟八旗特权制度,红二代便不至于如此骄狂,未必出得来夜里是黑风寨、白日是马戏团的习近平新时代。此非识见问题,而是不惜养虎为患问题。虎患已成灾,养虎为患者反倒被人称颂。这样的特色审美,倒也匹配特色的中国人。

建立在此基础上的习近平新时代,前途凶险更令人不寒而栗。它不可能持久,乃因它不但反民族而且反人类,但它确有能量于走投无路之际释放更大更多的凶狂。总有那样一批狂徒,若统治地球不成便不惜让人类同归于尽。

结论。

五百年来人类新的海洋文明潮流,从哲学上讲只能是个进行时的事物。但此前的文明之路不应继续也继续不了,也显而易见。一如人由婴儿幼儿时期发育到了少年青年时期,必要告别尿布、开裆裤一样。

中国文化特别政治文化却拒绝这个浅显道理。秦汉以降,集权大一统所给予中国社会几度的安定乃至荣耀,并匹配不了世世代代民间的血汗与白骨。两千年里,到底是稳定、升平岁月多,还是动乱、赤贫岁月多,看看资料就知道了。其实不看资料只凭逻辑便能明白,这个集权大一统若功大于罪,中国早就领导世界了。这个漫长岁月里一直唱大戏的外儒内法,几无哲学建树可言,相应地便是活力、创意一步步衰竭。政治、吏治上的权谋翻新,人权绝迹,道德虚伪,官可恶,士可耻,民可哀,聚焦了外儒内法的炫目光芒。这个古文明需要脱胎换骨换来新生,早由明亡后的历史演进表明。

出生在这块土地上的中国共产党,先天贫血乃至吸食了马列鸦片后欲罢不能,都不全是它的错。它的大错大恶在于明知错了犯了大罪仍一意孤行,权力阶层怙恶不悛,一步步演绎了百年劫数不可收拾。

它所主导的改开,本意从不是全力救国家救民族,而是首先救政权救特权。即便如此,人民和世界仍对它寄予希望,支持和鼓励它往前走,得来的却是农夫与蛇的教训。

即使限于经济改开,从四十年的投入产出比上看,它也顶多功过相抵。因为,调动和透支了举国的自然资源,绑架了文明活力根基与子孙发展权利,这笔账该不该算,怎么算?

要肯定邓三科的改开,它需要打造一个这样的局面:有供和平转型的政治,有能持续发展的经济,有创意频发的文化。不谈此三点,不配谈改开。

有一点已显示迹向,未来文明冲突将体现在人权与技术权能谁主谁从上面。技术权能依本性会青睐大资本和一元化强权,致命弱点是知识无从垄断,也就众怒难犯。红朝暨改开的指导思想仍是二战前的弱肉强食规则,无从立于未来世界。

愿后人能从红朝改开获得切实清醒:只有终结专制特别极权专制,改开才有意义,长治久安才有可能,文明才可望提升质量与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