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习近平第五次视察北京冬奥会设施

2021年1月4日,习近平到国家速滑馆,北京冬奥会、冬残奥会主媒体中心,北京冬奥村(冬残奥村),北京冬奥运行指挥部调度中心,二七厂冰雪项目训练基地,了解北京2022年冬奥会、冬残奥会筹办备赛工作情况,看望慰问运动员、教练员、运行管理人员、服务保障人员、科研人员、媒体记者和志愿者等。这是习近平第五次视察北京冬奥会设施。

有中国官方媒体把此次习近平视察冬奥会设施时的总结为五个关键词:第一个是中国元素,第二个是万无一失,第三个是奥运遗产,第四个是精准化、精细化,第五个是敢于拼搏。据说读懂了这些关键词,才能理解习近平每一句话的深意。

笔者以为,2020年长江洪水时习近平不去长江抗洪第一线,2021年7月河南郑州大洪水时习近平去了西藏,10月山西、陕西洪水时“无人问津(晋)”,包括习近平在内。而习近平五次视察北京冬奥会设施,就很说明习近平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是最重要的。在五个关键词中,只有“万无一失”这个词,真正体现北京冬奥会在习近平心中的地位,体现他自己说的:“北京冬奥会是我国重要历史节点的重大标志性活动。”习近平怕的就是疫情失控、运动员抵制等意想不到的黑天鹅事件的发生。

但是中国官方媒体却都以敢于拼搏这个词来报道习近平的这次视察。但是仔细读来,就会发现其中的细微不同,有的媒体用“人生能得几次搏”,有的媒体用“人生能有几次搏”。下面是在谷歌上搜索的结果:

图1:“人生能得几次搏”还是“人生能有几次搏”?图片来源:谷歌上搜索结果

图2:新华社报道中用“人生能得几次搏”,图片来源:如图所示

图3:CCTV的图文报道“习近平的冬奥情缘丨人生能有几次搏”中用“人生能有几次搏”,图片来源:CCTV

中共党媒说,习近平讲话中“金句”多。那么“人生能得几次搏”与“人生能有几次搏”这两个金句有什么区别吗?

“人生能得几次搏”是习近平的“专利”,而“人生能有几次搏”却是别人的专利。至于“人生能得几次搏”与“人生能有几次搏”之间有什么区别,就由读者自己评判。笔者的一位邻居、原杭州大学中文系的一位教授,对毛泽东的诗词不以为然,文化大革命中受尽迫害。唐代诗人李贺有“雄鸡一声天下白”的诗句,毛泽东有“一唱雄鸡天下白”的诗句。中国学者说,李贺“雄鸡一声天下白”,千年无人敢仿,毛泽东则是随手化用。这种解释,也可以用于“人生能有几次搏”,习近平是步毛泽东后尘,随手化用,就成为了习近平思想中的金句。

二、容国团的人生能有几次搏

“人生能有几次搏”这句话最早出自国家乒乓球队队员容国团之口。容国团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一位世界冠军。1959年3月20日至29日,第25届世界乒乓球竞标赛在德国多德蒙特市举行,容国团夺得男子单打冠军,获得圣• 勃莱德杯,五星红旗在多德蒙特市韦斯特法伦体育馆里升起。1959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的日子,容国团的这个第一个世界冠军就成为是建国十周年的最大献礼。在第25届世乒赛期间召开的国际乒联大会决定:第26届世乒赛将于两年后在北京举行。

新中国成立十周年前夕传来了两个“第一”的喜讯:一是4月5日,容国团在第25届世乒赛上为中国夺得第一个体育世界冠军——男子单打圣• 勃莱德杯;二是第25届世乒赛期间召开的国际乒联大会决定:第26届世乒赛将于两年后在北京举行,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在中国第一次举办的世界大赛。

对于北京举行的第26届世乒赛,中共政府是十分重视的,周恩来亲自挂帅,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国家体委主任贺龙负责,国家体委成立领导小组,由副主任荣高棠挂帅,成员有李梦华、张之槐和陈先等,国家体委的一半领导干部来干这一件事情。同时,国家乒乓球队组织一支集训队,从全国选调精兵强将,经过三轮选拔,挑选了108个运动员,与梁山好汉人数一样多。在当时国民经济十分困难的时期,中共政府是集中力量要在北京世乒赛上多拿几个冠军。

在北京举行的第26届世乒赛上,以容国团、王传耀、庄则栋、李富荣、徐寅生为队员、梁友能为指导、付其芳、姜永宁为教练的中国男子乒乓球队与自第21届世乒赛以来连续五届夺得男团冠军的日本队争冠。容国团、庄则栋和徐寅生出战日本的星野、木村、和荻村。庄则栋胜两分,徐寅生胜两分负一分,容国团胜一分负两分,最后以5比3的成绩获得男子团体冠军。在第八盘比赛时,已经先负两分的容国团战胜星野拿下最后一分。据说容国团出战前想到的是“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中国队除获得男子团体冠军外,庄则栋、李富荣、徐寅生、张燮林囊括男子单打前三名,邱钟惠获得女子单打冠军。另外以邱钟惠、韩玉珍、孙梅英、胡克明的中国女队获得团体亚军,李富荣与韩玉珍获得混双亚军,王健获得女子单打第三名,庄则栋与李富荣、周兰荪与王家声获得男双第三名,胡克明与王健、韩玉珍与梁丽珍、获得女双第三名,王传耀与孙梅英获得混双第三名。中国队一共获得三块金牌,四块银牌和八块铜牌,这给正在挨饥受饿的中国人送来了巨大的精神食粮。

图4:“人生能有几次搏”这句话最早出自容国团之口,图片来源:如图所示

图5:,第26届世乒赛中国男队队员,左起庄则栋、王传耀、容国团、李富荣、徐寅生。文化大革命中,几位球友互为仇敌,图片来源:网络截屏

容国团1937年8月10日生于香港,原籍广东省中山县南屏乡,1954年获得香港冠军,1956年战胜第23届世乒赛新科冠军荻村而引人注目。1957年从香港回到大陆,成为广州体育学院学生,1958年入广东乒乓球队,同时在全国锦标赛上获得男子单打冠军,同年容国团入选国家队。在第25届世乒赛上以3:1的成绩战胜匈牙利名将西多,获得世界冠军。比赛后乘坐飞机回到中国,副总理兼体委主任贺龙亲自到机场迎接,并受到毛泽东、周恩来多次接见。容国团成为了中国人的偶像。1964年容国团担任中国女队主教练,1965年在南斯拉夫卢布尔雅举行的第28届世乒赛上,容国团带领的中国女子乒乓球队第一次获得世界女子团体赛的冠军。

1966年6月中国开始文化大革命,1967年与1969年中共政府均没有派出乒乓球队参加第29届与第30届世界乒乓球竞标赛。许多年纪轻一点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不参加世乒赛是一件没有道理的决定,就是搞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也是可以派队参加。如果认为优秀运动员都是封资修分子,也可以派出红卫兵、造反派的队员去。作为中国女队主教练的容国团得知这个决定后十分着急,因为中国女子乒乓球队当时正处于上升期,需要经过大赛磨练去建立世界乒乓球球台的霸主地位,人生能有几次搏?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容国团上书,要求参加第29届世乒赛,遭到红卫兵的批斗,被污蔑为里通国外的特务。1968年6月20日清晨,容国团在一个养鸡场附近上吊自杀,享年31岁。被称是反革命畏罪自杀。同样从香港归来的中国乒乓球队的主教练傅其芳和姜永宁也都自杀结束了生命。这是容国团的最后一次拼搏,以死的拼搏。

三、徐寅生的人生能有几次搏

笔者从小喜欢打乒乓球,曾经是杭州少年队的队员,那时候特别崇拜中国乒乓球队的队员,庄则栋、李富荣、徐寅生、张燮林、周兰荪等等。人生能有几次搏,也是杭州少年队教练鼓舞激励队员常用的一句话。记得那个时候,徐寅生做过一个题为人生能有几次搏的报告,主要讲的是国家乒乓球队如何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理论联系实际,学会分析处理训练比赛、思想作风上的各种矛盾,在世界乒乓球舞台上获得好的故事。当时还为徐寅生的这个题为人生能有几次搏的报告出过一个单行本,笔者还曾经拥有过这个单行本,在上面用红笔划出了许多重点。

1985年笔者到德国留学,所在的城市就是多德蒙特,容国团第一次夺得世界乒乓球男子单打冠军的地方。1989年3月29日至4月9日第40届世乒赛又在多德蒙特市举行。笔者与另外一位中国留学生侯佩宏报名去世乒赛当义工,侯佩宏做中国队的陪同,笔者担任台湾队的陪同。那一次世乒赛,除了庄则栋没有来,好像其他的人都来了。徐寅生是世界乒联的主席和体育总局的副局长,李富荣是中国队的团长,张燮林是教练,周兰荪是澳大利亚队的教练。那一年,中国男子乒乓球队在多德蒙特的韦斯特法伦体育馆里丢失了男子团体赛、男子单打、男子双打、男女混双的金牌,获得了女子团体赛、女子单打、女子双打的金牌。简单地说,凡是和男的有关的金牌全部丢掉。男子团体赛决赛,是中国队与瑞典争夺冠亚军,笔者就坐在徐寅生的身旁。那一天中国队发挥得十分失常,接连失分,李富荣气得哇哇乱叫,而坐在一旁的徐寅生却是不动一点声色,好像中国队的失利与他没有一点关系,当年宣讲人生能有几次搏的徐寅生似乎没有一点拼搏的精神。我好奇地问徐寅生:“徐导,你看李导在那里坐不住了,哇哇叫,你坐在这里不动声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徐寅生回答说:“当领导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就不能做领导。”当领导的要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感情,不能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一句话,就是要会装。从那届世乒赛开始,笔者对中国乒乓球队、特别是少年时的偶像有了新的认识。

反正,第40届世乒赛对中国男子乒乓球队来说是滑铁卢。比赛中,裁判员判江嘉良发球犯规,江嘉良进行反驳,裁判维持原判,江嘉良气得把球拍扔在地上。当时有许多德国观众支持江嘉良,他们认为是裁判的错,运动员就是要有点脾气,这样得比赛看起来有劲。但是对中国男队战绩十分不满的中国记者就把这个消息发了出去,说中国乒乓球队是既输球又输人。于是第二天大使馆派专人来处理这件事情。中国乒乓球队是层层开会,最后召开全体会议来处理,江嘉良做检讨。

输赢本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中国乒乓球队获得了世界冠军,那是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结果,是人生能有几次搏的结果。那么输了球,又该做什么解释呢?

2012年3月25日至4月1日第40届世乒赛(团体赛)又在德國多特蒙德威斯特法伦会议中心举行,笔者还是去做义工,侯佩宏也是义工。这次中国乒乓球队的领队换了蔡振华,大家叫他蔡局(体育总局的副局长)。侯佩宏罩着中国队,笔者罩着台湾队。还有一些中国留学生也来做义工,大多是80后或者90后的。赛场的旁边是世界乒联举办的乒乓球的历史,有历届世乒赛的成绩:1959年中国乒乓球队容国团在这里获得了第一个世界冠军,1989年中国乒乓球男队在这里失去了男子团体冠军。当这些年轻的中国留学生看到在1967年与1969年的第29届与第30届世乒赛上,中国队是一块奖牌也没有,他们找不到答案。“为什么?”“因为文化大革命,中国没有派出球队参加比赛。”笔者告诉这些年轻的留学生。“因为文化大革命不参加比赛?”这些留学生认为这个解释说不过去。笔者问:“你们在中学历史课中没有学习过文化大革命的历史?”“上过。就是一堂课讲过文化大革命。老师说只要能把中共中央对文化大革命的结论背下来就行。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这些留学生们都还能把这句话背下来,但是文化大革命到底是什么?他们却是一无所知。

容国团的“人生能有几次搏”,几十年来无人敢仿,习近平则是随手化用,成为“人生能得几次搏”。文化大革命中容国团上吊自杀,这是他最后一次的拼搏,以死的拼搏。那么习近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