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有人在视频中念出华师大出版的新教材中讲有关DNA和染色体那一章刻意加上的那一段“思政”内容后,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个国家之所以一直不肯真正解放思想,让中国人变成“世界的模样”,是缘于有一批人(不知应该如何称呼他们),一直想着千秋万代。这让本人在早已“入夏”的五月打了一个寒噤。
那段“思政”内容是这么说的:“在生物的分子世界里,小到一个原核细胞,大到一个多细胞组成的高等真核生物,分子世界会遵循他们自身规律,忠实地将母本细胞中的DNA复制遗传给后代,保障了物种的稳定。这里便可以和一代代共产党人继承红色基因、坚持为人民服务,保障国家的长治久安、红色传承相关联,达到政治认同教育的目标。”
周有光晚年,有一天,资中筠忽然造访,当然我相信,去前一定是“预约”了的。见了面,资中筠表现得很悲观,并把自己所悲观的跟面前的文化老人讲了出来。
老人听后,倒并没有像眼前这个小妹妹这么悲观,反而开导她,说人类的大趋势是什么,是自由民主啊,而自由民主是现代文明。一个国家可以永远不走现代文明的道路吗?不可能啊。你看“我大清”268年,怎么样,最后还是“咸与维新”,变成了共和国。
现在你当然会说那是“假共和”,可当初确实是要建立真共和的哦。至于为什么没有建成,我的看法有三点:首先那批人还是不够好,包括孙中山、袁世凯。如果大家都能像宋教仁、黄兴那样,真心建立共和,何愁共和不成。第二点,因为是中国人,中国事,复杂,很多事很难说得清。第三点,是天意(也可叫宿命)。本人非常相信天意。虽读书少,却也从没听说哪个国家会创作出一个人物要做成一件事必须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少一难都不行。只有中国作者才会这么构思。大概吴承恩一生遭受过不少磨难,有亲身体会。
他集大成,创作一部西游记,不知是否正暗示着中华民族也必须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否则很难彻底摆脱苦难纠缠。只是辛亥革命半途而废,也不知要算第几难,反正直到今天,在自己看来,中国人的“九九八十一难”尚未历完。
回头接着说宋教仁、黄兴。电视连续剧《走向共和》第五十一集中袁世凯与宋教仁有几小段对话,尽管是电视剧,应该多少也有点史实参照。他俩是这么对的:
袁世凯、宋教仁及专家在看议会大楼图纸。听了宋教仁一番话后——
袁世凯:“都说你是个议会迷,真是名不虚传。”
宋教仁:“但愿中国人个个都是议会迷啊。”
宋教仁见图纸上还有一个小会议室,就问这是干什么用的。专家解释这是为君主立宪后皇上为了召集满朝文武大臣议事的小会议厅。
听这么一说,宋教仁:“如今是共和国了,没有皇上了。”
专家:“但是还有大总统嘛。大总统要是来……”
宋教仁:“议会是最高的权力机关,无论谁来,都得坐在下面。”
袁世凯用手指着图纸上的议会大厦:“对,这个地方专管大总统。(随后看看赵秉钧,总理)智庵哪,也管着你。”
袁世凯与宋教仁来到总统府
袁世凯:“钝初,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你不愿在政府里任职啊。”
……
宋教仁:“其实,孙先生和我所做的比在政府里任职还重要啊。孙先生全力帮助大总统搞建设,我呢,帮着大总统完善宪法政治。以国民党的名义,来竞选正式国会议员。我相信,我国民党一定会在正式的国会中占据多数席位的,那时候,我国民党成了执政党,也许我会被选举为内阁总理,一个党帮助大总统执政,比我一个人的力量大多了。”
袁世凯:“钝初真是壮志凌云哪,倒是我袁世凯小气了。”
……
袁世凯把宋教仁招呼过去。
袁世凯倒点红酒喝,他要宋教仁也喝,宋不肯。
袁世凯:“那年你到我的老家彰德,让我进行反清革命,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宋教仁纠正:“为了明天。”
袁世凯:“钝初啊,现在的临时参议院,我是无能为力,相信我,等到明年正式国会召开之前,我不管费多大的力气,也要把你动作成为国会的议长。你愿意到众议院当议长,还是到参议院?说。”
宋教仁有些吃惊:“这样的议长,我是不当的。”
袁世凯:“钝初啊,要是我直接任命你为内阁总理,你是不是就愿意跟着我啦?”
宋教仁坚定地:“不。”
袁世凯:“钝初啊,你想当大总统?”
宋教仁:“大总统以为我辞去内阁部长的职务,是嫌官小?大总统错了。民国民国,民众当家作主之国呀。我要的是民选的官儿。民选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民选让我当总长,我就当总长;民选让我当总理,我就当总理。如果有一天,民众选我当总统,我也当仁不让。大总统,我只是不想当钦命的官儿。”
袁世凯:“钝初啊,错了。我不是皇上,哪来的什么钦命啊。”袁掩饰不住内心极度的不满,借说“这酒没味”,生气地将酒杯扔出,摔得粉碎。
在本人看来,黄兴也是毫无私心,只求共和。第五十集中袁世凯与黄兴也有简短对话:
袁世凯:“克强(黄兴,字克强)啊,答应我,到国家军队来,当总参谋长吧。”
黄兴:“国家军队?你的北洋军什么时候改造成国家军队了?”
袁世凯改口:“就算帮我个人一个忙。”
黄兴:“我和钝初到北京,主要是帮助孙先生组建国民党。而且我们还在想……”
袁世凯打断:“在野不如在朝。——要不这样,你当内阁总理吧。”
黄兴:“克强承蒙大总统的厚爱,但是,我真的不是这块料。不过呢,我倒是希望大总统帮我党一个忙。”
袁世凯很认真地:“说”
黄兴:“克强恳请大总统加入国民党。”
袁世凯:“本来这倒没什么。不过我身为总统,不好有党派倾向。——我看这样,找个机会,我一定要说服全体内阁成员加入贵党。”
黄兴没看出袁的老奸巨滑,认真地:“多谢大总统。”
说了他们俩,就联想到中国人好像特别喜欢“千年”这个数字。几年前,准备建座新城做副都,八字还没一撇,就昭告世人,说建这座副都是“千年大计”。当时看报道吓了一跳。一百甚至五十年后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子都难说,有人怎么就那么大口气。
接着就有文学博士在海外网站发文,认为不要再折腾了,现在挺好的,因此,最好让这种挺好“一千年”吧。这把我恶心到了。一个博士说出这种话,也不嫌害臊。
到了现在,又听到有人在大学新教材中通过对DNA染色体的“研究”,说某种颜色的基因一定可以永远传承,也就是很多人喜欢说的“千秋万代”,且说是生物学自身规律。这吓得我不知说什么好了。如果管理一个国家七十年,统治者的政治基因在生物学方面就可以自动传承,那大唐、大宋、大明、大清,怎么就没起作用呢?这些朝代哪一个都超过了两百年,很遗憾,那些朝代的人却并没有“忠实地将母本细胞中的DNA复制遗传给后代”,不然,我们岂不是还生活在大唐,或大宋,或大明,或大清?
还好,刚过去没几天,有对年轻夫妇在遭受公权力训斥时,男的一气之下说出“这是我们最后一代”,也不知与这种“一千年”或“千秋万代”的“愿望”有没有关系。
2022.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