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民主沙龙铁城诞 启蒙路上夜漫长
史海与杨帆要去的钢铁厂,全名叫铁城市东方红钢铁厂,这个城市上空的大黑锅就是这个东方红钢铁厂的伟大杰作。钢铁是这个地区的重要特色的东西,这个城市给人感觉像钢铁一样沉重,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总是能看到或感觉到铁的东西存在,在这个重金属无处不在的世界里,城市原来的名字逐渐被人遗忘了,铁城却成了这个城市专有的名称。铁城的天空仿佛像一口大黑铁锅扣在生活在这里的土地上,刚开始人们还不太习惯这样的感觉,但天长日久人们也就慢慢习惯这样的环境了,习惯有时是动力,自然引导人们往好的方向反正,但同时也可能成为惰性,让习惯这种生活的人们慢慢失去热情、激情,而心态会变得麻木及冷漠,是非观念也会慢慢变得模糊甚至消失。
史海和杨帆走进东方红钢厂总部的大门,来到一个会议大厅的门口敲了几下,门裂开门缝,然后门半开,一个身高也就是一米六五左右的人,表情严峻的青年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把拳头举到太阳穴处,并说了一声:“消灭法西斯!”
史海也把拳头举到太阳穴处说道:“自由属于人民。”
杨帆看了差点笑了出来,史海用胳膊轻轻的碰了她一下,杨帆下意识的伸了一下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不过这一切都被开门的人看到了,但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表情,他握着的拳头松开伸向史海,“你好,史老师。”
“你好,韩流同志,这是杨帆同志。”
叫韩流的没有把手伸向她,只是冲她点下头,并说了句:“两位里面请。”
“不用客气。”杨帆的话刚说完,后面的门又有人在敲,随后又听到“消灭法西斯”和“自由属于人民”的声音。实际上这在当时那个年代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两句话是一部名字叫《宁死不屈》电影中台词,时代的不同但含义似乎没有发生变化,这也许是一些朋友聚到这里的原故。
杨帆边跟着史海往里走边说:“怎么跟地下游击队似的,都什么时代了?!”
“这是理想主义者对追求真理过程当中的一种庄严神圣的表达。”
“真没有看出来你那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还有另外的一面。”史海虽然是大学老师,但在杨帆的眼里,平时在学校里他根本就没有老师的样,师道尊严被他祸害得一塌糊涂威风扫地,想当年那个反潮流的革命小将黄帅要是同史海比起来估计都是望尘莫及。虽说学校众多领导和老师对他有非议,但碍着校长的面都有些收敛,在天朝文化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用句难听的话讲,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他们不知道什么原因,袁茅之校长从那里弄出来的这个宝贝,但他们猜测史海和袁校长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就是有什么利益关系,如哪位什么高干家的子弟。然而这些对于那些专门专研世界上最没有用处问题的领导和老师们一直是个谜。虽说学校众多领导和老师不喜欢他,但学校的学生却背道而弛超乎寻常的喜欢他,尤其是喜欢听他讲的课,在课堂上,史海走进教室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让学生们齐声合唱《东方红》歌曲,每当学生唱到“他是人民大救星”歌词时,他也会跟着大声歌唱这一句。等学生唱完后就开始讲课,他上课从来没有看过他拿过什么教科书,但讲起课来是海阔天空,感到地球都在震动。他讲课有一个特点,每次上课时间只有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时间留给学生提问题,或者同学之间进行讨论,他的教学方法特受学生欢迎。等到下课前再让学生齐声高唱《国际歌》,这首歌他同样跟着学生唱其中的一句:“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最初这种课前和课后的唱红歌做法,有的老师以为他不过与众不同,出出风头而已。但有的老师久而久之认为他是别有用心,不怀好意,居心叵测。但不管怎么样说,这毕竟是唱的是革命歌曲大红歌啊,再说天朝几十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早上新闻报纸摘要之前播放一遍《东方红》音乐,晚上新闻联播之前放一遍《国际歌》音乐。别看老师有异议,但同学喜欢啊,而且其他专业的学生还经常去听史海老师讲课。杨帆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实际上还是没有少去听他的课,听了他的一些课,让她对历史的真相了解的更多一些,在以往的教科书里,学生对抗日战争的历史只停留在官方的编造上,那时真的是以为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抗日战争的中流砥柱,国民党躲在峨眉山上等胜利后下山摘桃子。然后事实上正好相反,真正浴血奋战的是蒋介石领导的国民政府的军队,真正躲起来的倒是共产党,最荒唐的是本来是流寇却说自己经过长征去北上抗日,日本占领了中国大部分地方,但惟独北边没有,去日本鬼子不在的地方去抗日,就连这样的谎话都敢说的政党,能指望它真诚了为人民服务,鬼都不信的事情,但天朝下的百姓信,这就是愚昧教育及洗脑的结果。
听了史海的讲学,不仅喜欢听他标新立异的课,也喜欢上了他这个与众不同的人了。就是那场意外“撞人事件”也可以说是她精心策划的,只是自己成了飞人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平时观察史海经常在这里散步,本想演一出什么奇遇或是邂逅剧,结果弄成一出苦肉剧,还好不是美人剧。但不管怎么样说,杨帆还是实现了她第一个能和史海在一起的愿望了,要知道在学校里有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要和史海建立各自想要的关系呢,杨帆感到自己是一个胜利者。
会议室里放着摇滚歌星崔健演唱的《一无所有》歌曲:脚下的路在走,身边的水在流,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歌曲反复在循环着播放。
两人找个地方坐下,杨帆好奇的看着陆续进来的人,其中进来的一个人双手端着一包好像沉甸甸的东西向他们这面走来,史海看着那人过来从桌旁站起来向那人走过去并接过那人手中的东西放在杨帆跟前的桌子上,对杨帆说道:“这是我过去的一个学生,叫汪功全,现在在省委宣传部里工作。”
杨帆向史海介绍的人笑一下说声:“你好!”
“你好!”汪功全对杨帆点下头,对史海说道:“你要的东西,我在新华书店托人给你弄到了,凡是已经出版的基本都在这里了。”他说完把桌子上的包裹打开,露出一摞64开的书,杨帆对书还是挺感兴趣的,对书感兴趣好像是那个时代的特征,她拿起一本书,书名是《人的现代化》,这书是‘走向未来丛书’中的一本,这套‘走向未来丛书’是当时很受欢迎的,而且一直在出版,直到枪响和履带的声响出现后,丛书才落下帷幕。杨帆翻看着书,耳边的音乐在不停的播放,直到韩流从门口回到会议桌前,歌曲才停止播放。
韩流走到汪功全跟前,伸手握着他的手说道:“真是感谢你了,一下子弄到这么多这套丛书,我看过其中的几本,确实是写的不错,这些书对读它的人来说,对人生未来的走向一定是会有很大的帮助的。”
“客气了,我老师托我做的事情,我敢不完成吗?”汪功全说完冲史海笑了一下。汪功全在铁大就是一个出类拔萃的高材生,本来学校打算留他在校任教,但因他文章写的好,被省委宣传部的一位领导欣赏,一纸调令,级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岂止是一级啊,学校是干瞪眼,眼睁睁看到人走,在那个时代如果有真才实学还是有机会显山露水的。汪功全外表形象一般,戴副眼镜,有点酒糟的鼻子在脸上显得有些突出,瘦弱的身材,个头也就一米七十多点,但他说话诙谐幽默给人轻松感。他最近来到钢铁厂搞调研然后形成报告供领导决策时参考,那时是计划经济,钢铁厂的发展规划不是由市场来决定,而是由领导拍脑袋决定。来厂期间他去学校刻意去看望了史海,史海后来把他介绍给了韩流,韩流对他的渊博学识很钦佩,两人一见如故,在一起谈朦胧诗,在一起聊马斯洛人生的五个需求层次理论,对天朝人活着单纯满足最低层次需求就戛然而止而感到悲哀,在一起探讨华生行为主义心理学有关人在环境的条件反射的问题,每次两人见面谈论问题特别投机,还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汪功全比韩流小一岁,但韩流感觉他的学问要比自己的水平不知要高出多少,并时不时地要求他来“民主沙龙”进行演讲,他讲的主题基本是围绕中国未来的发展如何避免暴力革命的发生,采取如何的有效的方式促使中国走向健康发展的轨道上。
汪功全和韩流握完手后,说道:“我这是抽时间给你们送书,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今天就不参加座谈会了,抱歉。”
“你对沙龙活动就够支持的了,感谢还来不及呢,我们来日方长。”说完韩流陪着汪功全从会议厅里往外走,在走到门口时,汪功全停下脚步从身上的挎包里拿出两本书递给韩流,韩流接过书一看书名是《河殇》和《乌托邦祭》,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了,汪功全推他回去,说那边人还在等他主持呢,他和韩流走到门口之前和史海说了声再见。
韩流送走汪功全后,刚要关门,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进来的人举起拳头说:“消灭法西斯。”
“自由属于人民。”韩流轻声回答后,问道:“你怎么不早点过来。”
“师傅对不起,我去报名参加今年的自学考试准考证了,报名参加考试的人特别多,所以来晚了。”说这话的人是陈默,他今年不到二十岁,是韩流的徒弟,现在一直跟他在一起工作。陈默除了工作积极外,喜欢写诗,业余时间通过自学参加了省里主办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科目。由于之前那个时期天朝处于文化专制阶段,为了大搞愚民工程关闭正规高等教育学校,因为很多人丧失了求学的机会,改革开放之后,让很多人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但为了不被时代的潮流所抛弃掉,很多人为了弥补人生在教育方面的造成的损失参加了自学考试,韩流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去年拿到了自学考试全部科目的合格证书,在师傅的影响下,陈默也参加了自学考试,目前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科目,拿下这个科目就可以毕业了。
“希望你今年顺利通过考试拿到毕业证书,先进去坐吧。”韩流说完这话,回到会议桌前说道:“各位朋友你们好,欢迎各位参加‘民主沙龙’研讨会,在研讨会开始之前,我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史海老师委托的朋友为咱们‘民主沙龙’需要的有关‘走向未来丛书’出版的书基本上都弄到了,”他说到这里把手中汪功全送他的那两本书放在桌上,拿起一本《走向现代化之路》的书,继续说道:“我之前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了这本书,书中的内容启蒙的意义是非常巨大的,丛书编者在献辞中引用马克思这样一句名言:‘思想的闪电一旦真正射入这块没有触动过的人民园地,德国人就会解放成人。’今天,照亮我们民族思想觉醒的闪电,就是自由与民主。这套丛书大家可以互相读一读,一定会是受益不浅的,我在这里替大家谢谢史海老师的朋友了,”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史海,史海对他摆摆手,意思别客气。
韩流接着说道:“另外按以往的惯例,只要有新人参加,到会的朋友各自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先请今天新来的女士介绍下自己吧。”
当杨帆看到韩流伸手邀请她时,就站起来毫不客气的介绍了自己,然后坐下来听其他人介绍自己。
参加“民主沙龙”的人差不多有三十多人,他们的身份有铁厂的工程师、工人,有在铁城工作的律师、学者,等等。
韩流是钢铁厂炼钢车间的炉长,看过电影《火红的年代》的人想必不会忘记在通红的炼钢炉前,有人拿着长长钢钎不时捅炉里沸腾的钢水的画面吧,在现实中他就是电影画面里干活的那个人。他个头不算高,眼睛是单眼皮,嘴角旁有一个明显的疤痕,那疤痕是他小时候肚子饿得不行的时候,扒锅台偷吃东西时脸磕在锅沿上留下的纪念品。他其貌不扬,属于扔进人堆里就失踪的人,然后就是这样的普通工人却是“民主沙龙”的发起人及主持人。
在天朝作为普通人能有民主意识并认识到民主具有防范悲剧重演的力量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然而在天朝具有民主思想的知识分子往往为了一口面包,要不成了犬儒主义者,要不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为虎作伥。也许正是由于天朝目前的思想状态,作为普通工人能站出来推动民主的发展,这种精神不仅让知识分子汗颜,也让普通人重新对以往那所谓谁执政,自己都是百姓的观念进行重新思考,要让更多的人意识到,有什么样的政府观念就会产生什么样的政府,没有更多民众参与而产生的政府,是不可能真正体现民意的政府。只有民众认识到这一点,政府才会成为自己的政府,否则这个国家一旦出现危机,首先成为祭品的就是百姓。韩流谈论的问题没有什么深奥的大道理,几乎是深入浅出,即使是普通人都能听得懂。理论一旦变成玄学,就会成为空中阁楼的摆设或庭院中盆景的东西了,要不无人问津,要不成为寥寥无几的几个人的玩物。
韩流泛泛的讲了天朝一些阶层对民主认识的看法之后,就有关国家与个人之间的关系发表了他的看法,杨帆对韩流所讲的特别认同,尤其是当他说道:“个人绝不是国家的附庸,国家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个人服务的工具,它必须保障一切个人在公平及公正的环境中自由发展,绝不能成为少数人把持权力及谋取利益的工具,如果做不到这最基本的一点,那么它就失去存在的价值。”
杨帆没有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有如此高的水平,假如天朝这样的人能多些,可以说是国家之幸,国家之福啊。但杨帆不知道,韩流读过的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得到的。
韩流在小学时就开始喜欢读小说,不过那个时期是文化苍白的年代,过去已经发行过的小说基本不再版了,流落在民间的书籍很多在文革期间破四旧的时候抄家或没收,甚至都被烧毁了,那场面不知要胜过秦始皇焚书的多少倍,但在民间毕竟有些书籍是野火烧不尽的,还是有些侥幸幸免于难的,那时他虽小但还是能挖空心思找到当时能存活下来的书,那时听说附近邻居的一个老太太的家里有藏书,老太太家里还偷摸养口小猪,那时穷,喂猪的食料也是有限的,韩流就把家里淘米的泔水提到老太太家里,天长日久老太太挺感激的,就把家里的很多藏书借给他看,如果现在的人们要是知道他那时读的那些是什么书的话,一定会不理解或者好笑的,那些书基本上都是属于红书类的,大多数都是五十年代创作的,像什么《红旗谱》、《红日》、《铁道游击队》、《烈火金刚》、《平原枪声》、《红岩》、《苦菜花》、《迎春花》、《朝阳花》等诸如此类的书,还有早年出版的书如巴金的《家》、《春》、《秋》三部曲等书,就是这些书当时不是被打成反动小说,就是说成封资修的东西。
曾经在韩流身上发生过这样一件荒唐的事情,那还是当时他刚上初中时,一次去新华书店,在柜台前,他误听说新进一本小说的名字,就迫不及待也想要买一本。
店员问他:“你要买什么书,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我要买《青春之歌》这本书。”韩流说出书名时,有些兴奋。
“我听清楚了,你等一会。”
听到这话韩流那个高兴啊,幸亏刚才没有听错那个人说的书名,否则上哪去买这样的书,韩流在他认识文字以后,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新华书店,那时的书店在铁城市也就是六、七家而已,那时书店是国家垄断的,只许国营不许私营的行业,不过在那个时候书店多了也没有用,人们日常生活中所能看到的书,尤其是小说方面的说更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的,而出版的小说内容基本都是宣扬你死我活的血淋淋的阶级斗争的故事,尤其是主人公很多都是孩子,如《闪闪的红星》、《战地红缨》、《鱼岛怒潮》等,当然还有反映与资本主义势不两立的《艳阳天》和《金光大道的》书,在世界上所有的宗教内容几乎都在宣传仁爱、宽容等价值观,而唯独共产主义却无时无刻地宣传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让人类走向灾难的仇恨种子在人们的心里生根、发芽、开化和结果。
在他兴高采烈的时候,过来一个着装的警察把他带到了派出所对他进行询问,问他的家庭出身,还好是工人出身,但问他思想为什么反动,虽然年龄小,但反动这个词还是很吓人的,当时他就哭了,那个警察最后还挺仁义没有过多难为他,大黑天的还把他送回家里,并让他的父母要不断的警告和教育孩子,不要中资产阶级的流毒,好好学习毛泽东思想,后来才知道《青春之歌》里的主人公林道静已经被那时的活人贴上了小资产阶级的标签,那时资产阶级还是一个可怕的头衔,不像后来白领阶层的一些人觉得自己拥有小资产阶级情调是一种有品位、有格调的生活。
这个荒唐的故事对他的未来成长不能不说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好在那个时代过去,但未来是否还能重新出现,他担心历史会重来,这也许是他搞“民主沙龙”的初衷。
对于韩流另类的讲话,除了一些赞同的人外,不过也有人对此持有异议,其中有一个冯姓的工程师站起来说道:“我对韩流的观点难以苟同,个人与国家相比,如同滴水与大海关系,如果没有大海,那滴水不可能长时间存在下来。因此可以说,个人离开国家,可以说是寸步难行,更谈不上发展。”冯姓的工程师有着梁山好汉宋江一样矮胖的身躯,但皮肤要比宋三郎要白,刚四十几岁的人头发已经拔顶了。
“欢迎冯先生的质疑,但是我想说句最简单的道理,如果没有滴水涓涓细流的会聚在一起涌入大海的话,那么大海何以存在。再说一个常识性的东西,是先有个人的存在,还是先有国家的存在。显然这是一个不证自明的道理,而当初人们无论是形成社会,还是建立国家,其目的是为了什么,难道人们形成社会或建立国家就是为他们服务吗?”
“对呀,这么简单的问题,以前怎么没有想到。”有些人在交头接耳发出这样的感慨。
“大家肃静一下,下面请史海老师发表一下高见。”说这话的人叫尤一仁,他是铁厂运输部门的一名汽车司机,他手里拿着一台照相机,他平日里喜欢摄像,厂里出版的《城铁工人报》时不时地刊登他的作品,刚才汪功全送书的时候,他还把当时的情景给拍了下来,他认为那画面具有历史资料的价值,不过没有人在意他说什么。不过他刚才说的话应该由主持人来安排,他似乎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好在“民主沙龙”还是讲民主原则的,但总有些人认为民主或自由就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却忘记了重要的一点,民主或自由是有原则及规则的,遵循原则及规则人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的。
史海在人们静下来之后,发表了一篇更为大胆的演讲,他演讲的题目是《天朝当前的问题及任务》,史海在这篇演讲中指出:“天朝历史上,除了孙中山建立的短命的共和国之外,其它的历史时期,无论称之为什么主义的社会,那不过是专制的代名词罢了。
天朝封建社会的专制思想,一天不扫除干净,天朝人民的苦难和不幸就一天不会结束。
在专制的制度下,在公民权利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现行的所谓的选举制度,不过是遮掩专政的美丽面纱而已。当选举与公正的平等的竞选规则,没有任何联系的前提下,产生的任何权力机构,都不具有政治的法律的合法性。历史已经多次证明:在枪杆子操纵下产生的权力机构,绝不是对人民负责的权力机构。而对人民直接负责的权力机构,只有在人民的意志的基础上,自由选举产生的情况下,才能做得到。”
当史海谈共产党时说:“现在的共产党已经成了特权阶层,”并尖锐地指出:“一个政党如果不受任何法律制约,而成为执政党时,那无疑是腐败、暴政的开始或延续。为了结束这种现象,必须改变由法律强行制定的特权地位,改造成为议会党。也就是说,政党的执政地位,应该是由自由的公正的民主选举的程序来决定。
考虑到天朝的具体现状,如地区之间的差别,少数民族问题,以及历史遗留下来的台湾、香港、澳门等问题。为了有效地解决这些问题,仅靠单一制的体制,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最好的方式,是通过建立联邦政体,我认为联邦的方式,即可以解决上述问题,也有利于社会的发展。
我所说的这些实际上用十六个字就可以概括出来:扫除封建、改造共党、践行民主、建立联邦。”
当史海阐述他的主张并加以概括后又强调了一点:“这些主张是我奋斗的目标,但我声明一下,支配我实现目标的原则是理性、和平、非暴力的。同时我也希望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在推向社会进步的时候,会在一种新的原则的支配下,不在重蹈周期性的历史覆辙,走出历史黑暗的圈套,迈向通往阳光的路上”
史海的讲话当时让很多人显得有些目瞪口呆,甚至是有些是惶恐。也是,当时在那种环境之中,有人敢对中共地位提出疑问,可以说冒天下之大不帏,说白了,那是拿脑袋往枪口上撞啊。
“共产党认为江山是他们打下来,所以天然的掌握国家权力是不可置疑的。””这种靠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观念,是过去封建社会变更朝代的做法,而如今已经是现代社会,既然是现代社会,那么政权就应该用现代政治手段来解决,而这种政治手段——就是民主,就是宪政,简单而言,就是还政于民。一定要摒弃那种类似宗法制度。为什么说类似,尽管天朝政权的演变好象没有家族血缘关系,但实质上区别不大,权力的轮换,不仅局限在一个政党之内,尤为严重的是,高层的权力仅由很少一部分人决定,而决定的方法更是采取黑箱操作。其结果无论这个人的能力如何,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否能够被操纵。慈喜太后都死了几十年了,但如今垂帘听政的恶习不仅没有消除,相反更加是肆无忌惮,这种现象的存在,不仅是国家的悲哀,更是人民的悲哀。到了该结束悲剧时代的时候。”
“说得太深刻了,”尤一仁在史海的演说刚结束就鼓起掌来,“史老师的观点真是高屋建瓴,完全可以成为划时代的里程碑,尤其是他对他的主张概括的‘扫除封建、改造共党、践行民主、建立联邦’的十六个字完全可以作为‘民主沙龙’纲领性的文件来指导我们未来的言行,大家赞同不,赞同的话,大家鼓掌”
尤一仁话音未落,陈默和一些人表示赞同及鼓起了掌。
“说的有些严重了,这不过是个人的一点刍议而已。”史海听到尤一仁所说的话,感觉特别的是不舒服,是他的话有类似的官方宣传色彩,还是阿谀奉承的肉麻,总之感到不是太舒服。直到后来才明白不舒服问题的所在,但这是后话,暂且不题。
对于尤一仁的了解,几乎来自他本人的介绍,而让史海感兴趣的是,他曾经在七十年代末办了一份民间刊物宣传民主理念,但结果因此坐牢,在审讯过程中他大闹公堂并把办案人员的桌子掀翻了,在那个时期这样的举动是人难以想象的,完全可以称之为是孤胆英雄,他说后来被教养了几年。如今三十多岁的尤一仁身体有些发福,白白胖胖的,面色红润,虽然给人略有点油腻的感觉,但面部表情通常是温和并常常在嘴角挂着笑容。他还没有结婚,不过目前在和一个农村的姑娘在搞对象。那个时代城市人还是忌讳蹲过监狱的人,一旦蹲过监狱找对象就要困难些,好在邻居家里来的一个农村姑娘想通过搞对象结婚进城,就和尤一仁处上了对象。
在从会议室出来后的路上,当史海讲述尤一仁过去的英雄壮举后,杨帆却没有表现出敬佩的话语,相反莫名其妙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我总感觉他笑容的背后存在着另外的一种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说不清。”
史海略停下脚步,好奇的看了杨帆一眼,“有什么呢?你好象成了江姐似的。”
“有什么我不知道,相信女人的直觉。”杨帆没有笑而表情严肃的说道,随后问史海:“我想在你创作的《鲁迅再生之死》剧中,想扮演刘和珍,你感觉怎么样?”
“应该没有问题,第一年龄及身份差不多,第二都是热血青年及理想主义者,我赞同,而且举双手。”说着史海真的举起了双手。
“像投降的日本鬼子,我会优待俘虏的,今天晚上我请客。”两人说说笑笑的去了第一次吃饭的地方,同以往一样每人要碗面条,但每次面条端上来后,杨帆都从自己的碗里拨出来一部分给史海,两人边吃边听音乐,音箱里传出一首流行歌曲《信天游》:白云悠悠尽情的落,什么都没有改变——。
吃完饭,走出饭店门,杨帆打了一个冷战,史海把上衣脱下来给杨帆穿上,“咋暖还寒时最将难息。”说完把杨帆搂在身边往回家的路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