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当年邱县的兽性大爆发
母亲把儿子送上不归路
母亲是伟大的。可是,在那疯狂的年月,却有一位母亲,将亲生儿子送上了黄泉路。 她的儿子是一位公社书记。家里人对这个日子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是他临终前告诉家人的。那是一九六八年五月十三日。
邱县清查“国民党”的十二级台风刮得山摇地动,公社书记突然被通知去县里开会。他急匆匆赶到县里,那里是开会?到县里就被关押进群众专政组,令他交出“国民党”档案材料。自打清查“国民党”的台风刮起,他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他听说先“下水”的同志不少人受刑不过,乱说乱咬。他工作多年,认识的人不少,谁能说清没人咬他呢?只要有人受刑不过,一提及你,你就得“下水”。现在真的轮上他了。专政组没有逼他去咬别人,而是逼他交出“国民党档案材料”。他根本没有藏匿什么“国民党档案材料”,拿什么往外交呢?
不交就是不老实,就是抗拒,就是顽固不化!审讯室里,他被蒙上了眼睛。只觉四周一片漆黑,猛然间一阵皮鞭抽过来,他慌忙躲闪,迎面又是一顿乱打,往哪躲都有人用皮鞭抽打。这种刑罚,名曰“打瞎子”。皮鞭抽打还是轻的,再不承认就用扁担打,腰、两肋、四肢,留下了道道伤痕。最后再来个“猪拱地”,一位壮汉提起他得双腿,让他头触地,由壮汉推着朝前拱……一连四天受刑,他实在受不了,瞅了个机会,逃出专政队。他不能回公社,更不敢回家。他蜷缩在庄稼地里,又闷、又热、又渴,浑身伤口针扎般疼。好容易涯到天黑,忍痛忍饥朝姨家赶去。不巧姨家没人,不得已,他摸黑朝自己家赶去。后半夜时,他敲开了自己的家门。当一家人见他一身破衣烂裤失魂落魄的样子,全惊呆了。他撩起衣衫,露出浑身血疤,一家人立即哭成一团。
“孩子,你犯了啥罪?”
“娘,我没犯罪呀?我从小逃荒要饭,十八岁入党,我怎么会是‘国民党’?我根本没见过‘国民党’的材料。我交不出来,他们就打……”
妻子一旁伤心地说:“你咋不找领导说说清楚?听说县革委会主任是个解放军,你就去找他,找解放军!”
“找?去哪儿找?咱被打成‘国民党’,能见上面吗?打得实在受不了哇!……”
一家人抱成一团,哭又不敢大声哭,怕被外人听见,只能饮泪抽泣。天亮了,怕被人发现,先躲在兄弟家里。年迈得母亲饱经风霜,旧社会逃荒,曾领着四个孩子要饭到他乡。大女儿卖了,换下点粮食,又让兵匪抢走了。若不是翻身解放,也许这个家庭早不存在了,眼见着孩子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心里象刀绞一样难受。儿子前思后想之后,按照妻子的提醒,给县革委会军代表写了封信。信写好,不敢在当地发,让两个女儿跑了四十多里地,在邻县一个邮电所将信寄出。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愁眉不展,苦苦想着办法。母亲老泪纵横,恳切地对他说:“孩子,你不能这么躲在家里,人家知道你跑了能不四处找?找到家咱说啥?躲不是个法子呀!没有共产党帮咱们翻身解放,就没咱这家人。你要相信党啊!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咱不胡说,党也不会冤枉好人的!”
“娘,我相信党!”“孩子,这就对了。”母亲开导着他,“事情总有一天会弄清楚的。你在党,要相信领导,我看你还是回去给领导说说清楚!”
“娘,我怕……”他抚摸着身上的伤痕,流下了眼泪。
“不怕,娘送你回去!”第二天,兄弟用独轮车推着白发苍苍的母亲,带着两个孙女儿,将他送回到县上。
老母亲特意对专案组的人说:“同志,俺家世代都是本市的种田人,要不是共产党解放了俺,俺哪能有今天这一大家人家。孩子干工作有错,该批评就批评,该处分就处分,可别再……我把孩子交给你们了!”
老母亲说着,泪珠儿滚落下来,她饮泣着,没敢让“打”字溜出口。
“老太太放心回去吧,我们会按政策办的。”专案组大员们说得很原则。无疑,老人此举光明正大,怀抱着对上级领导无限信赖和对儿子的爱怜。老人将儿子送回县里,心里感到特别踏实,看在这张老脸面的份上,看在老人那几句中肯语言,儿子不会再受罪了。她天天盼,日日想,希望儿子的问题早一天水落石出,一家人高高兴兴团聚到一起。二十天以后,儿子半夜三更又回来了。又是趁黑逃出来的。
凑着昏暗的油灯,她看着孩子浑身的血淋淋的伤痕,旧伤痕上添新伤,比头回见到的更惨更吓人!老人心疼儿子,有什么法呢?心底那个坚强的信念远远超过了母爱。她宽慰一番儿子,用带批评的语气说:“孩子,你忍着点啊!老偷着往回跑,没罪也会添罪的!”
“娘,我受不了哇!”“那……”一家人商量着,没了主意。这时,公社革委会副主任赶到他家,告诉他们,军代表打来电话,让老人把孩子再送回去。保证不再逼供,还保证发放隔离审查期间的工资。在善良的人眼里,从领导嘴里说出的话是完全可以信赖的,是靠得住得,是算数的。第二天一早,老人实在出不了门,对儿子数教一番,让两个孙女又将儿子送回县里。
仅仅隔了一天,噩耗传来:她儿子死了!老人的精神支柱彻底坍塌了。直到这是她才醒过神来,面对魔鬼的凶暴、残忍,善良和信赖又值几文钱?可惜,她清醒得晚了!两年以后,省委落实政策工作组打开了她儿子的坟墓,开棺验尸。经查:右肋骨第六根骨折,左肋骨第八、第九两处骨折,前胸板骨两处骨折。很清楚,他惨死在酷刑下。
没有人会指责这位母亲残忍,她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一个白发的母亲怎么会忍心把自己当拐杖使的儿子推上死路?她太信那些满嘴“革命”名词的“革命者”了。
头悬梁
送人进阴遭遇地府的“吊刑”令人毛骨悚然。“吊”是一个比较恐怖的字眼。因为,噔着眼珠、伸着长舌吊死鬼的形象早已在人们的脑海里扎了根,看见了“吊”字,难免不想起吊死鬼的吓人模样。“吊型”也是同样的恐怖,而且历史非常的悠久。在旧小说和旧电影里,常能看到如虎似狼的打手,大声叫嚷着:“把他吊起来狠狠地打!”普通的吊刑,是将受刑人的双手捆邦在一起绳索由在树上或房梁上,然后再用皮鞭抽打……
“文革”中“群众专政组织”对付“阶级异分子”们的“吊刑”却是花样翻新,难以枚举……
曲丽红是一位非常苗条漂亮的姑娘,特别是她的那条油光闪亮的大辫子,更是让周围的小伙子迷恋不已。她刚从卫校分配到了县医院,追求者就接踵而来。可她芳心另有所属,爱上了一位在外地上大学的中学同学。
许多被她拒绝过的人,便对她产生了一种赖蛤蟆吃不上天鹅肉的妒火。“文革”一开始,“赖蛤蟆”们就以她的父亲是“老右派”的名义,将她“隔离审查”。不久,又把她送进了专门对付“地、富、反、坏、右”的“毛泽东思想学习班”。当时进了这种“学习班”,就如同进了阴曹地府一般。“学习班的工作人员中仍有对她妒火中烧的“赖蛤蟆”,这次见到了“天鹅”落到了案板上,岂能轻易放过?得不到手便毁灭,是流氓们的共同特征。
“赖蛤蟆”嘻皮笑脸的问曲丽红:“你知道‘头悬梁、锥刺骨’的故事吗?”
曲丽红不知道问话中有圈套,就天真地回答:“知道。”
“你给我们讲一遍。”
曲丽红讲了一遍“头悬梁,锥刺骨”的典故。
“你想不想学习古人这种‘头悬梁,锥刺骨‘的精神?”
“想学。”
“好吧!我们就先让你学学‘头悬梁’。”
几个“学习班的工作人员用一根绳子另一头扔过高高的房梁,用力一拉就将曲丽红吊离了地面,曲丽红的全部体重都坠在了她的头发上,她疼得泪流满面,双脚乱蹬,……最后,她那一头原本美丽的头发全部被揪断了。有许多头发根还连着一块块流着鲜血的头皮。
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天使,像烛火般被迅速扑灭。一个妙龄少女瀑布般的秀发,刹那间变成了一个血迹斑斑的秃瓢……
挂衣服
有一个地主出身的农民,自从解放后,历次“运动”都没有放过他。这一次他受的罪却是做梦都难以想象的。 那天,他随着全村的“地、富、反、坏、右”一起下地收工回来,就被群专队举起双手,就绳子将他的全身捆绑得直直挺挺的,“群专队”在墙壁上高高地钉在了木橛子上,把他像挂衣服一样,牢牢地挂在墙壁上的木橛子上。理由是他在干活时,偷吃了生产队的红薯。
当天下田务工时,他的确是拾起了掉在地上的一小块红薯,迅速地扔进了嘴里,没敢嚼几下,就囫囵个地咽进了肚子里。当时,在他身边的都是和他身份相同的身份的“地、富、反、坏、右”,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群和他一样整日吃不饱的“难兄难弟”们,没等他走回村子里,就已经将他“检举揭发”了。为了“杀鸡给猴看”,警告这群“地、富、反、坏、右”们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他竟像一件衣服一样,连着五、六天被挂在墙壁上“示众”。
倒栽葱
“国民党”的老窝在台湾,“群专队”员们为了让关押的“国民党”,经常地能看一看自己的大本营,就发明了一种“看蒋介石”的刑法,先将“国民党”脚朝上地吊在梁上,然而,令他向东南方张望,并要回答望见了什么,回答不出,就猛松绳子,让“国民党”大头朝下地栽下来,名曰:“倒栽葱”。
有许多“国民党”,挨了几次“倒栽葱”后,就学乖了,只要回答出看到了蒋个石,就会“过关”,最后,竟发展到了看见蒋介石和宋美龄亲嘴……
荒唐的岁月就会如此荒唐创造奇迹,真是典型的中国式黑色幽默!
练射击
有一个上过朝鲜战场的退伍军人也被打成了“国民党”,因他平时经常向年轻后生炫耀自己的枪法,当年轻的后生专了他的政后,就让他“表演”了一场“单枪打坠”。后生们将他的右手食指用绳子捆住,把他吊在房梁上,一边向上吊他,一边问他“打枪还准不准”。用一根手指头负担起全身的重量,即使他当过兵,打过仗,这种活罪他也是经不住的,他只能违心地回答说:“打不准,打不准……”
至于“穿耳悬梁”和“勾鼻梁“的刑法就更加凶残骇人了。邱县的“群专队”:常用铁丝将受害人的两耳穿透,吊在房梁上,还用卖肉的铁勾子,勾住了受害人的鼻子,像勾猪肉一样,朝梁上吊,直到把受害人的鼻孔全部勾豁勾烂……
坐飞机
他们常把受害者双手双脚捆在一起,反吊在房梁上,再用力地像荡秋千一样,把被吊者摇来晃去,名叫坐飞机……
还有一种刑法,名为“坐大桥”。令受害人脸朝下,将他的手足分别捆吊在四个墙角的铁钎子上,然后,于用棍子猛打其吊坠着的躯体。
把受害人的头和脚分别吊在梁上,再往受害人的脊背上压石头,就名:“悬梁驮石”。
有一位老八路,日本鬼子没有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把他打死,却被自己的同胞用“悬梁驮石”的刑法,活活地勒死了。
手术屠刀
手术刀,是人类切除病灶,挽救人类生命的利器。在无影灯下,它被用来切除坏死的肌肤,剔除癌变的肿瘤。可是,当魔鬼握住了手术刀的时候,它的用途又会是什么呢?邱县“群专队”有一个县医院的外科医生,这位披着神圣白衣的“天使”,竟长着一颗魔鬼的心。他经常用一把手术刀给那些“死不悔改的走资派”们上刑,就像旧时执行“凌迟”的刽子手一样,一刀一刀地割着受害人的肌肤,据一位受害人回忆:“他一刀下去,有时能割下二两多重的肉。
这位医生掌握了许多医学的知识,非常了解人体的解剖,他下手总是非常的利落,如果受害人受刑后的伤口刚刚长合住,他也会重新将这个伤口再一次割揭开,让伤口重新感染、重新化脓……
语录事件
神圣之下,人们的个体生命是那么卑贱。
她曾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小学教师,那时,正值一个女人的如花岁月。但是一次意外的失误,把她初绽的生命之花辗碎了。
一天,一个在学校茅厕掏粪的小伙子,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了公社革委会的大门,把几个神情慌张的公社干部领到了公社小学校的茅厕旁……
原来,这个小伙子从粪坑里掏出了一本在当时被视为神品的《毛主席语录》。把《毛主席语录》扔进臭哄哄的粪坑里?这不是“恶性反革命事件”又是什么?公社革委会负责人勒令手下“保护好现场”。那位首先发现“敌情”的小伙子,立功心切,他捧起沾满粪迹的《毛主席语录》,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扉页。这本《毛主席语录》的扉页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子——那位受人尊敬的乡村女教师。
她被五花大绑着带进了公社革委会的一是专门审讯“反革命”的屋子里。“这本《毛主席语录》是你的吗?女教师恐慌地点了点头。“你竟敢将‘红宝书’扔进……扔进……扔进那个地方。”主审官没有敢说出“茅厕”两字,仿佛从他嘴中说出这两个字,也是对伟大领袖的玷污。“可想而知,你对我们心中最最敬爱的伟大领袖和导师,是怀着多么恶毒的仇恨!”
“我是昨天上厕所时,不小心将揣在裤兜里的‘红宝书’掉进去的。
“胡说八道,什么叫做不小心?如果是不小心,那你为何不将‘红宝书’打捞上来。”
“我……我当时是想将它捞上来,可是,我又有点怕……怕脏……。”女教师吓得张嘴结舌。
“不许诡辩,老实交代谁派你打入我们阶级队伍中的?把你的反革命同党都交代出来!”
女教师是初中毕业回乡任教的,她哪里有什么反革命同党啊!
“来人啊!快去厕所捞点稀屎,给她灌进肚子里去,看她招供不招供!”
还是那个“立功心切”的小伙子,马上就跑着拎了一桶臭气四溢的稀屎回来了。
“是让我们替你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
女教师反绑着双手,不知所措。
主审官令那个“立功心切”的小伙子用水碗舀出半碗稀屎,让女教师张开嘴,硬要全部灌进她的肚子里。
正是花季年龄的女教师竟紧闭着双眼,张口喝下了一口碗中的稀屎……
当时,她的心中只感到自己万分有罪于伟大领袖,以为亲口喝下半碗稀屎,就可以赎去罪恶一样。人体有一种不受主观思维支配的条件反射,当她刚咽下一点自己同类的“排泄物”时,就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看来,还得给她点真功夫!先给她来一招‘火烧曹营’。”
几个如狼似虎的打手,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将女教师的裤子扒光。
蒙受奇耻大辱的女教师只认为自己有罪,没敢有丝毫的反抗,一个打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张报纸,卷成了一个纸筒,令女教师夹在阴处……
一个打手划燃一根火柴,“呼”地一下就点燃了报纸筒的一端。
报纸冒着蓝蓝的火苗,慢慢地向女教师的阴处燃去,待蓝色的火苗舔上阴毛时,一股毛肉焦糊的气味马上就弥漫了整个房间……惊吓和灼痛使女教师昏死了过去。
一桶冰凉刺骨的井水把她从昏死中激醒。
主审官恶声恶语地说:“从此以后,你每天要吃一顿抹着人屎的窝头!”
主审官将那个原本在生产队掏茅厕的小伙子抽调了上来,专门负责看守这位对“红宝书”犯下了亵渎神灵,“十恶不赦”之罪的女教师。
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女教师每天中午向领袖的“红宝书”请完罪后,都要吃下一个抹着人屎的窝头。
刚开始,不由自主的条件反射还使她大口大口地呕吐。接连受了几次“火烧曹营”的虐待之后,她竟然丧失了条件反射。能很快地将整个抹满人屎的窝头全部吃进肚里。
那个看守她的小伙子可能是出自于对伟大领袖无限地忠于,每天都一丝不苛地往窝头上抹人屎……在那个疯狂的年代里,一个乡村女性教师做人的全部尊严,就这样被每日一个抹着人屎的窝头击得粉碎!
她的生命之光、人格、梦想和尊严,远远比不上“神圣”的语录尊贵。而所有对他老人家的冒犯,哪怕是不经意的,都足以让“誓死捍卫”者们,用炼狱中妖魔才会想到的方法,把你彻底毁灭——从肉体到魂灵!
公开的凌辱
当年一位很有前途的教师被打成右派,遣返回到邱县一个小村庄接受劳动改造。右派属于五类分子,加上出身不好,便被打入另册。他规规矩矩每天劳动,不敢越雷池半步。文革风暴没有忘记这个小村庄,对敌斗争的十二级台风在这里仍有雷霆万钧之势。他首先成为专政对象,他的妻子也成了右派分子的臭婆娘。他们结婚多年,没有生育过。她长得还像大姑娘一样水灵,皮肤白净,胸脯高耸,腰肢柔韧,可谁也没见她笑过。她每天早晨和五类分子一起扫街,继而虔诚地跪在地上,向伟大领袖毛主席请罪,数说自己的反动罪行,然后再下地劳动。
她只是个家庭妇女,丈夫背黑锅,她自觉矮人三分,平时绝不多言。只是默默地在家里地里干活。但她已感觉到专政组长眼里闪烁着淫邪的恶光。她不敢告诉丈夫,怕他受不了精神压力。丈夫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她对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忠贞。大丈夫不能保妻室平安不是枉为人身吗?兔子急了也咬人。她怕丈夫做出失去理智的事。她很清楚,只要自己献出贞洁,专政组长就会马上改变对她们一家的态度。但是……她做不到,她没有遗传那样的血液。她的自尊和教养,使她把性爱的忠诚视同生命。
她被派去收玉米杆。专政组人员坐在田垅上,监督她劳动。
几个半大小子凑上来,围住这个右派臭婆娘,硬逼着她将衣服脱光。她受过各种低三下四的屈辱:罚跪、游街、挨斗,但人的起码尊严还埋在心底――怎么可能在异性面前脱光衣服呢?她本能地缩成一团,紧紧攥着衣襟。这伙小子见她不服从指挥,便一窝蜂似的拥来,你推我搡,又撕又扯,衣服很快被撕烂了。她最终没有护住自己,赤身裸体地横陈在光天化日之下。兽欲,在神圣的光环里,得到病态的满足。事情没有到此完结。一个半大小子更坏,他顺手折下根又粗又壮的玉蜀黍杆,朝她裸露阴部又戳又捣。
她惨叫着,哀求告饶,发疯似地据动着身子,本能地用双手遮盖那隐密处。片刻时间,两股间、手腕上到处是鲜血淋淋。
近在咫尺的专政人员,如同一群性虐待狂,在一边发出欢快满足的狞笑。
……四周慢慢安静下来,象变成一片死寂的荒漠。她承受的凌辱比遭受奸淫还要悲惨,她是那么孤独无助,在她边看稀罕的人们好像在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人觉得她有着与自己母亲,妻子,女儿与姐妹们同样的尊严。围观者的良知随着她的人格尊严被剥蚀贻尽,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她求生的欲望还没有泯灭。也许,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一场不清晰的恶梦,一切还会恢复到天下太平的从前。这是她还要忍辱活下去的理由,她想看到人们良心发现的时刻。所以,她披着被撕得条条缕缕的衣服,凭借暮色的掩护,忍疼含辱地爬回了家。
她不愿向丈夫吐露全部真情,只说在地里挨打了,正巧“身上也来了”,太难受,要丈夫去向村专政组请个假。
丈夫去了大半天才回转来。他说他挨门哀求,竟“感动”不了“上帝”。专政组长的口谕是:“要正确对待群众运动,对待革命群众。改造就是要脱胎换骨,褪层皮流点血算个啥?明天照常扫街劳动!”
夜,漆黑一团。她和丈夫蜷缩在破旧的土炕上,抱作一团。泪水流进嘴里,又苦又咸。如果能放悲声,内心的积郁愤懑或许得到一些排遣。可眼下连哭也不敢哭出声来,万一让在街巷巡逻的专政人员听到了,那又是一条罪状:对专政不服气。他们只能掩面而泣。他们脸贴脸,哽咽低诉,思前想后,哪里还有活路?她将白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丈夫,丈夫的牙咬碎了,嘴唇在滴血。罪已经受够,侮辱也该到头了,活下去的所有勇气都被击碎了。
他们相拥而泣,对这个人世间彻底绝望了。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留恋,这个走不到尽头的苦难人生让他们看不到一丝光亮了。
如果有可能,就将一切希冀寄托在来世吧!
他们紧紧抱着,度过人生最后一个不眠之夜。一个长夜,他们终于把泪流尽了。这一夜太黑暗了,黑得让他们看不到一丝星光。
他们在最后的时刻,没有看到过一双含着人间温煦的眼神,那怕是那么须臾一闪,也会成为他们含辱偷生的理由,然而没有任何希望,他们终于没有等到天亮。
专政人员破门而入,立刻惊住了:屋梁上,悬吊着两具尸体。两口子用的一根绳子,一人一头,脸对着脸,好象还有话要说,但永远也说不出了,他们到死都在凝视着最爱的人。
惊慌旋即化为义愤,在那个年代,自杀就是自绝于人民,就是“现行反革命”。专政人员命令其它“五类分子”,从屋梁上卸下死尸,男的已经气绝,女的还有口气。由专政组长主持,在现场开了个斗尸会。“五类分子”一个个面如死灰,筛糠一般。专政组长指派几个“五类分子”去埋尸。女的似乎在动呢!谁敢去干这埋活人的事?几个五类分子“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我们有罪!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罪该……”专政组长气汹汹地从旁边人手里夺过铁锨,朝女的头上直劈下去,立刻,头脑碎裂,鲜血四溅。
她的眼睛懵懂地瞪着,死鱼一样。
周围是围观的革命群众,他们胆颤心惊地举着拳头,在专政组长的带领下,高呼口号:“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声音参差不齐,声音干涩,毫无人间气息。
这对苦难的夫妇,到死也没有赎尽“罪恶”。他们的尸首被人拖到村外,扔进水沟里,被人撒上一层薄薄的沙土。人去场空,几只野狗窜了过来,用尖利的爪和牙,刨出尸首,撕裂了皮肉,扯断了筋脉,大嚼大啖……
这就是上个世纪60年代后半页曾经发生的一幕,两位无辜者连尸首都没留下来。
他们姓字名谁?冤魂何寄?时至今日,不知几人还记得这一对可怜的夫妻。
苍冥之间,一对卑微的生命,永远孤独地绝尘而去。
公然兽奸
一个极端贫穷的社会,很容易产生仇富心理;丑陋的众相,也就天然敌视一切世界的美丽,包括对美丽人生的毁灭欲望。
一个女服务员,臀部发育良好。在造反派眼里,大屁股女人都风流、都骚情。这伙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垂涎三尺,他们终于想出办法,将这位女服务员传到办公室,开始了审讯。她一迈进门坎,便嗅到一股血腥气。她忍不住打个寒噤。
一个专案人员坐在椅子后面,腿高高地翘到了桌子上。问道“你是啥出身?”“贫农”。“贫农?不对吧。”审问者转到她身后,拍着她的屁股问“贫农?这屁股不像?”
审问者怒吼起来“好你个地主婆,快老实交待!”
她知道地主婆是如何挨批斗的,吓得连说我不是,我不是。
“大屁股就是地主婆!”
两个壮汉好象性饥渴难耐的恶狼,主子一声喝,便立即扑上来,在她的乳房、屁股、大腿上乱摸起来,语无伦次地叫着“叫你不老实,快坦白!”
平时,干这种事的人要承担下贱、流氓的骂名。但事过境迁,同样是猥亵、调戏妇女,此时却成了革命行动。几个壮汉此刻一定暗暗庆幸,还是“革命”好,但愿这样的“革命”常住人间。
转瞬间,审讯室的灯被罩上了兰色复写纸,室内一片暗兰色,给人以恐怖感。这是打手们蓄意制造的地狱气氛。
恶鬼般的壮汉问到,“大屁股地主婆,你给谁看?是不是等蒋光头回来呀?哈哈,先露出来,让革命造反派看看吧”
她本能地反抗着。当一个壮汉拉她腰带时,她不顾一切自卫着,情急中将那壮汉手腕咬出了血。
“哎呀,你他妈的是狗!”
另一壮汉淫荡地眯起眼睛,“既然她象狗一样咬我们,我们就找一只狗来制一制她。”
说罢,他让几个同伙安住女服务员的四肢,从屋外牵来一条大狼狗。他三下五除二将女服务员的下衣扒光,从桌子上找到一块中午吃剩下的玉米面窝头,让狗闻了闻。便把窝头塞 进女服务员的阴道……
大狼狗张开大嘴向女服务员的阴道中的窝头咬去……这个壮汉此后经常利用狼狗给女犯人上刑。后来竟发展到让雄性狼狗扒在赤身裸体的女服务员身上,他把狼狗的生殖器剌激勃起,其它人按着女服务员,让狼狗奸污了这位女性。
“骑木驴”
人的生命和财产,在狩猎和被狩猎的规则中没有任何保障。
在邱县“红满天”造反司令部里有一间专门审讯犯人的“黑屋”。屋中有一个方桌,方桌的正中央钉着一个三寸多高的木橛子,这就是实施“推磨”的刑具。当时,“红满天”造反队经常把对方造反组织的成员或者家属“偷袭”过来,严刑“伺候”。这天,他们又捉到了一个对立面造反组织头头的女儿,这个女孩当时才刚刚十六岁。
“红满天”中的几个壮汉抓胳膊按脚地将女孩的衣服剥光,把赤身裸体的她抬上方桌,面朝下,再将方桌中央钉着的木橛子插入女孩的阴道,然后,推动着女孩的头和脚部,让女孩的躯体以那根插入阴道的木橛子为圆心作旋转运动……在封建时代这样的刑罚叫“骑木驴”。
女孩失声地痛哭着、哀求着,狼心狗肺地壮汉们却不停地推着女孩的身体旋转、再旋转……女孩终于被折磨死了。她的死亡所有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她的父亲是另一派造反组织的头头。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她作为一个女人来到世上,没有来得及体验一次当母亲的欢愉,没有体会到一个做妻子的幸福就被折磨死了……
滥杀和虐杀,是“文革”特色。
兽性总爆发
在邱县的一个“群众专政队”中,一伙丧心病狂的恶魔、发明了一种“五人同颤”的酷刑。这是一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酒足饭饱的“群专队”员们将十多名男女“国民党”押到了一间大教室内。教室的窗户全部都用厚草帘子遮盖住了,教室的正中央悬吊着一盏大汽灯,将教室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白得刺目,白得阴森。“群专队”员们舞动着木棍,让十多名男女“国民党”全部脱光衣服,几名年轻的女“国民党”稍有抗议,就马上遭到木棍的袭击,其余的“国民党”早已被打得麻木不仁,他们不仅脱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听从“群专队”员的命令,将那几个年轻女“国民党”的衣服也全部剥光。这十多名“国民党”完全赤裸了身体,就像进了公共澡堂子一般,不同的是身边还围着一群凶神恶煞般的“群专队”员。在“群专队”一个头头的指挥下,一个男“国民党”被赤裸裸地拉了出来。他是一个县里的干部,他本能地用手捂起自己的私处。这里是不能有耻辱心的,他马上就挨了“群专队”员一个大耳刮子。他被勒令像作体操一样,两手臂向两侧平举起来,一动也不许动。他的私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还暴露在许多异性的目光之中。他羞红了脸,恨不得地上马上裂开一条缝,让他钻进去。
又有一个女“国民党”被赤裸裸地拉了出来,她的身体比较瘦小,两个“群专队”员架着她,让她骑上了那个摆着体操姿式的男“国民党”的脖子上,女“国民党”没有敢反抗,她吓得小便都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然后,“群专队”员又让一个比较丰满的女“国民党”弯着腰,蹶起臀部,手在后面紧紧地抱住那个摆着体操姿式的男“国民党”的臀部,又让一个男“国民党”骑跨在这个比较丰满的女“国民党”的腰上,最后,又找出了一个身体强壮的男“国民党”,让他将生殖器顶入那个弯着腰、蹶起臀部的女“国民党”的肛门内……
恶魔们在最后的男“国民党”的屁股敲一棍子,这个男“国民党”就得动作一下,其它的四人也就随着动作一下……这就是“五人同颤”的由来。恶魔们看够了“五人同颤”还不肯罢休。还让赤裸着身体的男女“国民党”表演名为“下猪”的恶作剧。
“群专队”员们让一个年轻的女“国民党”仰面朝上地躺在地上,两条大腿分叉开来,让一个男“国民党”仰面朝上地躺在地上,两条大腿分叉开来,让一个男“国民党”跪伏在女“国民党”的大腿之间,用头颅死劲地顶住女“国民党”的私处,又让一个男“国民党”装作接生的样子,去按摩这名女“国民党”的肚子。女“国民党”还得不停地学着母猪的叫唤声。那个用头颅死劲顶着妇女“国民党”的私处的男“国民党”,也得不停地学着小猪的叫唤声,而且,还得隔一小会儿就报一下数。“群专队”员早已发了话,这窝不下够二十个小猪,就不能结束。
还有一个“群众专政组织”,曾揪出了一男一女两个“国民党”,女“国民党”是一位刚过门不久的新娘子,是那位男“国民党”的亲侄媳妇。“群专队”的恶魔们勒令这一男一女剥光自己衣服,先让当叔叔的赤裸裸的仰面朝上躺在坑上,再让当侄媳妇的同样赤裸裸地骑坐在当叔叔的生殖器上……“群专队”员们还拿着棍子在一旁问:“得不得?(舒服不舒服?)”不回答,就拿棍子打,直打得当叔叔和侄媳妇都回答:“得!”。恶魔们才肯罢手。
1968年,邱县的大小“牛棚”全部人满为患。为了防止“专政对象”逃跑或自杀,“群专队”常将数十名“国民党”同关一室,而且不分男女。每天晚上临睡前,男女“国民党”都得将自己的衣服脱光剥净,隔着窗户扔到院子里,待天亮鸡鸣时,再全部赤裸体地例队站在院子内,听着口令,作广播体操,美其名曰:“闻鸡起舞”。谁作的姿式不规范,谁就会被揪出来挨打,而有,还是让其它“专政对象”动手打,打轻了也不能过关,自己也得挨打。这种“闻鸡起舞”每次都要进行一个多小时。即使是初冬时分,这群冻得浑身打颤的男女“国民党”仍要赤身裸体的坚持完“闻鸡起舞”,才能将昨天晚上临睡前,扔到院子里的衣服,拾起来穿在身上。
“群专队”员们,为了打破“专政对像”们的心理底线,让他(她)们自己不拿自己当外人看,还强迫他(她)们男女同厕,当女“国民党”解大小便时,就逼着男“国民党”趴在地上观望女“国民党”的生殖器。男“国民党”解大小便时,同样逼着女“国民党”观望。有一位女受害人对此稍表示不满,“群专队”员马上就揪着她的头发,让她跪在地上长时间地仔细“端详”一个男“国民党”的生殖器。最后还逼着这个男“国民党”向女受刑人的嘴里尿尿,男“国民党”一边尿,还一边唱着:“请喝一杯茶呀!请喝一杯茶……”
当夜幕降临时,同室而住的男女“国民党”将自己的衣服脱光剥净扔到院子里后,“群专队”的恶魔们还是不肯放过他(她)们,恶魔们常让一个“国民党”趴在地上,然后,命令其他男女“国民党”压在这个“国民党身上,一个叠一个,下面人的肋条骨就会“咯咯”直响……有好几位受害人的肋骨都是这样被压折的。
如果恶魔们喝点酒,就会更加没有人性,经常让赤身裸体的男女“国民党”各自“配对”,不是男下女上,就是女下男上,而且,还必须用力做动作,每个人的表情也必须装出性交时那种欢愉的样子,谁要是不动作,或者是表情装得不逼真,谁就得“大刑伺候”。
若是“牛棚”中没有女性受害者,“群专队”的恶魔们同样会拿男受害人寻欢作乐。邱县的一个“群专队”,竟利用酷刑,威逼着被关押的男受害人互相鸡奸,互相口交,流出精液后还必须吞进肚子里……邱县“群专队”的恶魔们,淫威四逞,连未成年的孩子也不放过。
他们曾抓住一男一女两个中学生,同样无耻地将这一男一女的衣服剥光,将他(她)们赤身裸体地面对着面用绳子捆邦在一起。同走同停,名曰“牵线”。还逼着他(她)互相唾唾沫,然后再互相舔干净,名曰“亲嘴”。
在邱县的“群专队”中,恶魔们还发明创造了许多针对男女生殖器而施实的刑法。每种刑法都是令人毛骨悚然……
人们常将男性的睾丸称之为“命根子”,不小心碰撞一下,都会令人疼痛得直冒冷汗。邱县的“群专队”根据这一特点,发明了种名为“仙人摘桃”的酷刑,就是令男受害者脱下裤子,暴露其生殖器,施行者突然出手,又挤又捏又拧又打拽受害者的睾丸。轻者令受害人疼得浑身冒冷汗,重者能令受害人当场疼得昏死过去。有一位年轻的小学教师。被打成“国民党”时,还未成婚,在“牛棚中,他多次“领教”这种“仙人摘桃”,有好必次他都感觉到自己的睾丸被拧断了……从“牛棚”解放以后,他结了婚。可是没有多久,老婆就跑到法院和他闹离婚,理由是“他失去了做丈夫的资格”。他含着悲愤的眼泪在《离婚判决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割韭菜”本是一件菜地里的农活,却也被“想象力”丰富的“群专队”员们引用到酷行之中,他们常把男女受害人绑在一个柱子上,剥下受害人的裤子,用左手掀起受害人的阴毛,伸直右手的食指作出刀子状,在受害人被直的阴毛根部猛“削”“割”,常将男女受害人的阴毛,“削”“光”“割”净……
审问男受害人时,他们还有更绝的招数,先将受害人捆绑在桌子上或是椅子上,剥下受害人的裤子,再用一根细绳子的一头捆系住受害人的阴茎,另一头的房屋的门上,让这根细绳子绷得直直的,然后审讯者就拿着一根棍子,先敲打一下绳子,再问话。绳子被敲打后,就会扯动爱害人的阴茎,审讯者敲打的幅度越大,绳子扯动受害人阴茎的力度就会越大。审讯者一般敲不了几下,受害人的阴茎就会肿胀起来,若是连敲十多下,受害人的阴茎就会又青又紫……“群专队”将这种酷刑美其名曰:“弹琴”。他们还用木棍和其它棍状物捅扎女受害人阴道,用铁丝捅扎男受害人尿道,刑法翻新,邱县的“群专队”有一种名为“挖地道”的酷行,就是用掰直的曲别针,从受害人的阴茎口捅进去,一直捅到尿道的拐弯处,捅得受害人小便如同血水一般,解一次小便,就如同上一次大刑一样疼痛难忍……
惨无人道的的酷刑将一个个无辜者屈打成招,将一个个守法公民打残打死。和平时期的邱县真成了毛泽东在一首诗词中所描述的那样,“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