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龙拍虎”从10月12日正式由陕西省林业厅发布新闻开始，到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了，本来有专业机构、科学家、鉴定家已经得出结论，周正龙拍摄的“华南虎照”是假货，网上“打虎派”与“挺虎派”的争论应该偃旗息鼓了。但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只要涉及到政府和掌握权力官员的利益，即便华南虎照造假水落石出，利益集团和政府权力所有者也绝不善罢干休。国家林业总局站屁股坐在陕西林业厅和镇坪县官员造假一边，遮遮掩掩，态度暧昧、推卸责任。19日上午，国家林业局举行例行新闻发布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中涉及的关键内容是这样的：“12月9日，国家林业局已要求陕西省林业厅本着实事求是、科学严谨和对公众负责的态度，委托国家专业鉴定机构对周正龙所拍摄的华南虎照片等原始材料依法进行鉴定，并如实公布鉴定结果。”（12月19日新华网）但同时，国家林业局称：“陕西省林业厅是‘虎照’信息的发布方，是负责本行政区域野生动物保护工作的行政主管部门。按照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组织法的有关规定，鉴定结果的后续处理事宜由地方政府负责。”（12月19日新华网）

真假华南虎真相越来越近，周正龙和陕西官员们也越来越焦躁不安，如果证实造假，不知道陕西多少官员的乌纱帽不保，甚至可能还要有人负刑事责任。周正龙已经流露出担心，他对记者说，“如果是假的，是不是省、地（市）、县（很多官员）都会倒？”但他同时又故作镇静，“我这个照片，不管怎么都是真的。” 有网友爆出秘密帐，里面记述了华南虎调查队受贿记录。这一下在网络又炸开锅，腐败已无处不在，周老虎造假背后明显有政府腐败势力的支持，造假是为了利益，为了政绩。

这次真假华南虎的网上争论，中共当局是破天荒放开了媒体，不仅一般不干预网上发帖，就是官方媒体如报刊、广播电视也常常报道和发表评论。政府诚信问题已经成为人们议论的主要话题，其实，中共地方政府造假是一贯的，这已成为习惯。

中共是靠谎言起家，靠谎言维持政权，造假是它们的传家宝。“亩产万斤”是毛泽东和中共政权公然造假，并且还要全国人民跟着他们一起造假；鼓吹阶级斗争，有意制造“阶级敌人”，进行无休止的政治运动，也就是造假运动；篡改历史，掩盖历史真相，如掩盖抗日战争历史，甚至掩盖中共自己的历史，都是用来欺骗人民；即使是搞经济建设，造假的遗传基因仍在左右官员的思维，“官出数字，数字出官”，为了利益和权力，随意造假已经成为他们正常生活的一部分。

真假华南虎照的争论，许多网友也直逼中共政权的造假劣迹，只不过只要涉及批评和揭露中共专制的黑暗，一律删贴封杀。但人们心知肚明，“正龙拍虎”只不过是揭开了中共造假的冰山一角。随着互联网的发达，中共也越来越难以掩盖真相，任何造假欺骗都可能被网友首先暴露于互联网上。这也说明，社会的进步是不以中共的意志所能阻挡的。

限于篇幅，本周新闻聚焦仅摘选近期的报道和评论。

●“华南虎照”风波最近的进展情况

▲新华网12月19日报道：国家林业局：已要求陕西林业厅对华南虎照片进行鉴定。

新华网消息2007年12月19日上午10时，国家林业局在216会议室举行例行新闻发布会，邀请国家林业局副局长雷加富先生发布近期林业重要工作，并就林业热点问题回答记者提问。

会上，国家林业局保护司司长卓榕生就华南虎照片事件回答了记者提问。

中央电视台记者：请问陕西镇坪的周正龙拍摄华南虎照片事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国家林业局是野生动物保护主管部门，对华南虎照片的鉴定做了哪些工作？

保护司司长卓榕生：10月12号，陕西省林业厅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镇坪县的周正龙拍摄到野生华南虎的信息，公众对该地区是否存在野生华南虎和所拍摄的照片的真伪提出了质疑。国家林业局听取了陕西省林业厅的汇报，组织专家进行了分析、研讨，并派出由多部门、跨学科的专家组成的调查组，到陕西镇坪开展野生华南虎等珍稀野生动物资源进行调查。依据信访条例对公民的举报给予了回复，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复议法及其实施条例，对行政复议申请作出了决定。对公众质疑虎照真伪问题，近一段时间以来，国家林业局积极协调，推动虎照鉴定。陕西省林业厅是“虎照”信息的发布方，是负责本行政区域野生动物保护工作的行政主管部门。按照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组织法的有关规定，鉴定结果的后续处理事宜由地方政府负责。因此，12月9日，国家林业局已要求陕西省林业厅本着实事求是、科学严谨和对公众负责的态度，委托国家专业鉴定机构对周正龙所拍摄的华南虎照片等原始材料依法进行鉴定，并如实公布鉴定结果。

新华网视频部记者：还是关于华南虎事件的问题。刚才卓司长介绍了12月9号林业局已经委托有关机构对照片进行鉴定，鉴定的结果什么时候公布？还有关于责任认定的方面，如果照片有假的话，陕西省林业厅是否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保护司司长卓榕生：我刚才已经说了，国家林业局对公众质疑虎照真伪是关注的，对公众希望能够对虎照予以鉴定是理解的。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们正在积极协调，推动虎照的鉴定。刚才我说了，国家林业局已经要求陕西省林业厅委托国家专业鉴定机构对所拍摄的华南虎照片的原始材料进行鉴定，目前这项工作正在推进过程当中，鉴定结果将要如实地向大家公布。后续的处理问题，当然需要依据鉴定的结果进行处理，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

▲新快报12月20日报道：网友爆出秘密帐本：华南虎调查队可能受贿。

一知情人士提供的秘密帐本。

新快报讯（许晓武文琦）有网友爆料称：2007年1月、2月间，镇坪县林业局曾向陕西省林业厅派遣的华南虎调查队送礼送钱，当时，调查队正在镇坪县进行是否有华南虎存在痕迹的调查，这是他们所做三次相关调查中的第二次。

本报记者昨晚试图向该调查队人员求证此事，但未能联系上。据某网站新闻主编林少梅介绍，这份账本是一位深知内情的网友向他们在镇坪的工作人员提供的。

华南虎事件落下十多万资金缺口

12月14日，镇平县林业局局长覃大鹏匆匆赶往西安，面见省厅领导。

据林业局动保站科员李骞介绍，局长此行是为了解决7月以来县里为华南虎事件而落下的十多万资金缺口。覃大鹏在计算林业局的大账本，李骞在算自己手头的小账本：“2006年下去调查了20多天，花了1700块，但是只给了我500。我自己垫了700多给向导，住旅店和吃饭的钱到现在还欠着。”这样的欠条，不止一张。

另一笔被陕西省林业厅野生动物保护站副站长、华南虎调查队队长卢西荣确认的数据是，陕西省林业厅曾在 2006年为华南虎调查设立了专项调查经费，两次拨款，每次8万元，总计拨款16万。如果镇坪县林业局正在为一些调查中的合理开支而捉襟见肘，甚至长期以白条应付村民，那么省厅的16万拨款又去了哪里、用在何处？

经过联系，有一位深知内情的网友在镇坪出示了一本私人日记，内容是“华南虎第二期调查开支记录”，其中详细记载了2007年1月8日至1月23日、2月4日至2月7日的第二期华南虎调查队花销明细。惊人的是，里面记载了送礼送钱的行贿记录：“给卢送振华 V66手机一部1680元（注：卢西荣，系陕西省林业厅野生动物保护站副站长、华南虎调查队队长）”、“给王伟峰（注：王系省林业厅野生动植物保护科科长、华南虎调查队队员）送手机一部1600元，送卢现金壹万元”。三次行贿记录，两次直指陕西省华南虎调查队队长卢西荣。

卢西荣承认收过手机

当该网站工作人员在西安向卢西荣求证此事时，卢西荣承认收过手机，但后来被偷了。作为县局级领导的覃大鹏，则表态得较为谨慎。作为涉嫌“送手机”的当事人一方，当他得知卢西荣已经承认自己收过手机之后，仍然否认自己曾经给卢西荣送过手机。

让卢西荣和覃大鹏一致坚决否认的是下面这条记载：元月22日（送卢现金壹万元）注：按张局长和卢说好的，卢每争取一个项目给镇坪，按项目资金的20%返还给卢个人，这次拨款8万，应该给卢返16000元，覃局长下午饭后，给卢打了招呼，因为局里资金紧张，所以暂时先给卢10000元回扣。

调查队员20天抽掉166盒芙蓉王

根据该日记记载，第二期华南虎调查队先后在镇坪县呆了20天，为7月6日《陕西镇坪华南虎调查报告》的出炉完成了最后的考察工作，光是“芙蓉王”就抽了16条又6盒，仅烟酒茶一项共花费6472.5元，吃饭及水果用去10685.5元，洗脚唱歌用去3030元。

 
周正龙公开的华南虎照

 
周正龙公开的华南虎照

在这个本子上，明账暗账交织，用来实际报销的账目和佯作名目以掩护不正当开支的账目并存，导致日记里记载的支出明细有一些自相矛盾之处。比如，“未结清账务”里既有“国税宾馆”这类未统计在每日明细里的账目，又有“庞虎农家乐”之类重复报账的项目。
和卢西荣不一样的是，他的省厅同僚王伟峰压根不承认自己曾经收过国产手机一部，在否认媒体的求证时态度粗暴。（本报将继续跟踪求证此事）

相关新闻

林业局要求陕西鉴定虎照

据新华社电国家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管理司司长卓榕生昨天表示，国家林业局已要求陕西省林业厅本着实事求是、科学严谨和对公众负责的态度，委托国家专业鉴定机构对周正龙所拍摄的华南虎照片等原始材料依法进行鉴定，并如实公布鉴定结果。

卓榕生表示，陕西省林业厅是“虎照”信息的发布方，是负责本行政区域野生动物保护工作的行政主管部门。按照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组织法的有关规定，鉴定结果的后续处理事宜由地方政府负责。

周正龙：如果是假的，是不是很多官员会倒？

新快报讯据《华商报》报道，国家林业局要求陕西方面委托国家专业机构鉴定“虎照”的消息传来，记者随即联系当事各方并获悉，周正龙昨日已在京，将于今晚出席一家网站授予的年度人物奖项。在听说“虎照”将被重新鉴定的消息后，他依然表示“真的就是真的”。

昨晚近10时，记者通过关系打听到周在北京住宿酒店的电话，与他通话。周问记者，“如果是假的，是不是省、地（市）、县（很多官员）都会倒？”但他同时又表示，“我这个照片，不管怎么都是真的。”

▲联合早报网报道：虎照事件 中国法律学者状告国家林业局。

围绕“华南虎照片”事件，曾打过多个公益官司的中国青年法律学者郝劲松10日向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递交诉状，状告国家林业局，该院立案庭法官为郝劲松开了收取立案诉讼材料清单，表示将在七天内立案。

检察日报报道，郝劲松在诉状中请求法院撤销国家林业局此前对他作出的行政复议不予受理决定书，并请求法院判令国家林业局受理其提出的复议申请。

郝劲松说，在以欺骗公众为由对周正龙提起诉讼后，他在11月8日向国家林业局发出行政复议申请，要求国家林业局对陕西省林业厅的失职行为以及周正龙的造假欺骗行为进行查处，并要求国家林业局必须委托专业机构对照片一一鉴定。11月26日，郝劲松收到国家林业局的答覆，该答覆以陕西省林业厅向社会公布镇坪县发现野生华南虎的行政行为不是针对申请人郝劲松作出的，而且不对郝劲松的权利义务产生实际影响为由驳回了他的行政复议申请。

在12月4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国家林业局新闻发言人明确表示，国家林业局不能越位鉴定虎照的真假。对此，郝劲松提出质疑，“国家林业局不先对照片进行真伪鉴定，就派出专家组到镇坪县开展华南虎专题调查，不搞清楚事实就贸然行动，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郝劲松表示，即使国家林业局的最终鉴定不具备法律效力，“但由于事件没有进入司法程序无法进行法律鉴定，他们的鉴定就是目前最权威，也是最必要的。”

郝劲松说，他最为关心的早已不是照片的真假，而是希望通过提起诉讼，唤起民众的法律意识。

▲美国之音（VOA）记者萧敬采访报道：听众论华南虎照片事件的深层含义。

最近，陕西村民周正龙拍摄到华南虎的消息在中国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对照片的真实性提出质疑，而陕西省有关当局则保证照片绝非造假。美国之音的一些听众朋友来信说，这个事件的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对华南虎照片真假的认定。在这次听众信箱节目里，我们就来听听一位听众朋友是怎么说的。

*怀疑官方消息 质疑官方媒体*

陕西一位姓周的听众朋友在来信中说，作为一个陕西人，他当然希望有关发现华南虎的消息是真实的，但他现在思考并不是华南虎照片的真假，而是这个事件折射出的中国社会现状。他写道：

“如果说一个小事件能够反映大问题，华南虎照片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在人们开始对照片的真实性提出质疑之后，论证照片真假的文章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官方发表的几张照片上。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由此展开更深层次的思索。

“以前，中国民众很少对官方公布的消息表现出这样公开、这样彻底的怀疑。从人们对华南虎照片的态度可以看出，中国官方媒体的权威地位和垄断地位尽管受到当局的全力支撑，但已经轰然倒塌了。面对官方媒体发布的消息，老百姓不再盲目地全盘接受，而是首先要问一个为什么，一旦发现露出马脚，就会穷追不舍，把官方媒体置于非常狼狈的境地。”

*信息大潮遮不住*

周先生说，尽管中国当局还在实行新闻封锁，但形势比人强，在当今的信息时代，中国当局所掌握的手段不足以把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的信息大潮遮挡得滴水不漏，而当局在控制信息流动方面一旦失守，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周先生写道：

“互联网为人们提供了最有效的信息流通平台。无论遇到哪个领域的问题，有关领域的专业人士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公众提供最详尽、最权威、最可靠、最全面的信息，而公众在拥有辨别真伪的手段之后，是很难愚弄的。在无数睁大眼睛、全力寻求真相的网民的注视之下，一切假的东西都很难不露出真相。”

*网络之喻*

周先生说，在实行新闻自由、言论自由的民主国家，互联网是锦上添花；对于实行新闻封锁的专制国家的民众来说，互联网就是雪中送炭；对于专制国家的统治者而言，互联网就是洪水猛兽了。

听众朋友，您同意周先生的观点吗？

▲自由亚洲电台（RFA）记者申铧采访报道：华南虎照片事件背后的诚信危机。

有关华南虎照片是真是假的争论最近在中国的网络上热闹非凡。现在已经有独立的专家组织鉴定照片后说，照片是假的；但是照片作者周正龙坚持是真的。在很多人看来，华南虎的真伪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国社会的诚信度已经到达几乎崩溃的地步。

今年十月初，陕西镇坪县一位农民周正龙向媒体表示，他在当地拍摄到了野生华南虎的照片，引起舆论极大的关注。华南虎是唯一产自中国的老虎，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现已濒临灭绝。陕西省林业厅随后组织专家鉴定认为，照片中的老虎确实是华南虎。

但是，华南虎的照片在网络上公布出来后，却引起很多网友的质疑，认为照片中的老虎不像是真老虎。北京的公益权益律师郝劲松就是持怀疑态度的人之一，他因此向法院起诉周正龙造假：

“我觉得他是一种造假者，包括他背后的同谋，利用这样一个虚构的事实隐瞒真相，来骗取公司财务，当然也对所有的中国人，包括世界人民造成了这种欺骗。所以我们觉得要对他采取法律措施。（记者：你怎么这么确实他的照片是假的呢？）我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我只能百分之九十五或者百分之九十九来确定，但我有权利质疑他。因为，我作为一个公民有质疑的权利，也有表达的权利，也有向政府机关索要真实情况的权利，简称知情权。当林业厅公布了一个在普通民众看来漏洞百出的这样一个鉴定报告的时候，我觉得有必要去用法律的方式来质疑它。”

郝劲松是在山西定襄县首次听到有关华南虎照片新闻的，所以他向定襄县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但是法院以周正龙是否造假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为由拒绝受理。郝劲松星期一接受本台采访时表示，他当天已经向法院提交上诉状，要求就是否受理进行二审。

除了郝劲松质疑照片的真实性外，中国摄影界权威也加入了质疑的行列。最近中国摄影家协会数码影像鉴定中心邀请数码、动物学、植物学等各路专家就40张华南虎照片的真伪在北京举行了鉴定会。他们认为，照片中的华南虎影像是不真实的，因为照片中华南虎的姿势始终没有任何变化，而且都是处于一个平面影像效果，不符和立体成像的规律。而且，他们还指出照片有违野生动物摄影的一般规律。另外，华夏物证中心和广东省图像图形学会副理事长赖剑煌也认为“周老虎”和“年画中的老虎”一模一样。

周正龙接受媒体采访时坚决否认照片是假造之说，并表示正准备南下广东继续寻找华南虎的踪迹。

有关华南虎照片是真是假的争论还远没有结束，人们已经开始反思这一事件背后隐藏的社会危机。北京自由撰稿人凌沧洲总结说，这一事件突显出三个问题：

“第一，我觉得暴露了现在网民对官方发布的消息不信任。第二，新闻的客观公正性、平衡性不是做得特别好，质疑的声音不能充分报道，这更增添了人们的疑问。第三，现在网民的怀疑，不仅怀疑这事儿，就是很多可能是真实的事也会怀疑，包括嫦娥的这个事闹得沸沸扬扬。”

正如凌沧洲所说，中国政府高调宣传的“嫦娥一号”卫星传送回来的第一幅月球照片被网友质疑为是假的，和美国的月球照片一模一样。“嫦娥一号”总设计师还特别出来辟谣。现在中国流行这样一句话：除了骗子和妈妈是真的外，其他一切都可能是假的。凌沧洲对这样的社会现实感到很揪心：

“真相的濒危比华南虎的濒危更令人揪心吧。华南虎是不是濒危？其实只是科学家非常关心的，对吧？你现在这个社会从上到下，他那个道德的底线，人们的信任度，非常非常稀薄了。”

▲光明网报道：杨锦麟：所有造假者，都是真老虎。

“所有造假者，都是真老虎。”这是凤凰卫视著名栏目《有报天天读》主持人杨锦麟在12月3日读报时点评的一句话，毫无疑问，他读的是关于“华南虎照片为假”的报道。

水落石出——六方专家与机构一致认定华南虎照片为假。国家级专业司法鉴定机构华夏物证鉴定中心，民间最权威的中国摄影家协会，享誉国际的刑事鉴定专家李昌钰等，分别对陕西华南虎照做出判定，结论就是：假老虎！（12月3日《南方都市报》）

此前，公众最担心的是整个“打假虎”行动“虎头蛇尾”，不了了之。《人民日报》在11月30日发表评论，问：“虎照”，又一个“无言的结局”？评论说得很到位：纠缠“虎照之辨”，并非没事找事。公众追问真相，政府给出真相，才能在捍卫公众“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时形成良性互动，才能保护公众参与热情，重振政府公信力，才是真正对地方、对全国人民的“负责任”之举。如今第三方权威鉴定的结果，与网友读者长时间坚韧打假的结果构成了同频共振，这也是对公众履行“表达权”的一种无形激励。

网友说：“地球人都知道是假的，除了几条龙。”问题是，造假者一直很坚挺，因为这关乎他们的名誉、利益、政绩、前途、命运。杨锦麟说得很到位：“所有造假者，都是真老虎。”在现有官场机制体制的支撑下，他们不会是“纸老虎”；不动“真格”，谁敢造假、护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定律在当代官场早已被消解。那么，“虎官”们会知道什么叫“八荣八耻”吗？恐怕在整个事件的漫长过程中，他们想都没想过；至少他们不晓得什么是“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什么是“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在如此一塌糊涂的官场生态下，“正龙拍虎”、“虎官护虎”还真有可能成为新成语；也难怪网友要送周老虎们一副对联：上联：正龙拍虎画中取；下联：关克护虎政绩来；横批：一塌虎图。

公众最不能容忍的是“虎官”的忽悠。我们已进入了一个不再盲信盲从的时代，这是社会的巨大进步。质疑对公民来说是权利，质疑对媒体来说是责任。如果没有质疑精神，那么只剩盲目崇拜。没有什么事情神圣到不可质疑。真相的获得，有赖于民众求真的不懈努力。公众对政府职能部门的“发布”，已有天然的怀疑意识；如果你发布的信息是利己的、不全面的，那么公众立马就会提出质疑。现在是网络时代，质疑的提出与发布也很方便快捷。“公民不服从”是西方的社会传统，我们当然不至于这样，但“公民不信任”、“公民爱质疑”已渐成习惯和意识，这不是坏事。

“所有造假者，都是真老虎”，可见打假之难。这次鉴定结果出来后，相信当地还会“一如既往”地强调，自己组织一些专家学者参与的“真虎”鉴定结果才是真的、权威的。造假的“真老虎”们会理会民心民意、真理理性吗？古罗马哲人马可 \"奥勒留在《沉思录》中引用智者的话说：“我没有面包，但我坚持理性；我从学问上没有得到什么利益，但我也坚持理性。”不知道这两句话，对于其他一些热衷于追逐利益的官员和跟着官场走的学者有没有一点启示。

没有比这个“华南虎事件”更能反映当今中国的官场生态、学术生态、媒体生态和自然生态的了。事件发展至今，已完全成为一个公共事件，超出了保护野生华南虎的范畴。我们深切地知道：没有社会文明，哪来生态文明；没有人类文明，哪来环境文明。

▲中计在线报道：网上惊现华南虎终结者 悬赏5万送周正龙进班房。

就在全国网友纷纷质疑周正龙“假虎门”事件时，“华南虎照片”再度升级。“悬赏5万送周正龙进班房！”——近日，这样一封语气火爆的帖子，已迅速在国内各大论坛流传开来。

终结者惊现 5万悬赏“华南虎真相”

记者在国内某知名论坛，找到了这篇名为《华南虎终结者，悬赏5万送周正龙进班房》的悬赏帖，内容大致表达了对此次周正龙借虎照风波，风光无限，赚得金银满钵的忿忿不平之情——用他的话说，是“现在看到周正龙的照片都难以入眠”。而在痛定思痛下，他决心作出个惊人决定：只要谁能以“散播谣言罪”或其他合法罪名告到法院，让周正龙进班房，让他反思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就以5万元作为酬谢。帖子末了还信誓旦旦地表示，定将周正龙送入班房，不达目的不罢休；最后还留了MSN及QQ号以作联系。

欲成立赏金联盟 联手反周正龙

对于这篇悬赏令，绝大多数网友均持支持态度，并有不少人流露出愿意在5万基础上加高赏金的意愿。ID“肥大的鱼”：现在国人需要的是一个真相，我愿意再加30元，助你一臂之力。ID“冷月先生”：如果觉得5万元负担重的话，全国还有几十万网友会支持你。要是5万元还不能让周正龙进牢房的话，我建议全国网友，特别是打虎派共同行动起来，每人支持1元钱，集资20万元．也要让他进牢房。ID：“接受游泳的鱼”：如果楼主真的悬赏5万，那我会在你的基础上加100元，贡献自己的一份力；不过得要求你用第三方托管平台，支持其他人加钱才行，要不我也加不了，单独给你钱我也不大放心。悬赏者对此回帖表示，如果大家真有意向，可一起组织起来，成立一个赏金联盟；待寻找到合适的第三方托管机构后，便将款项集中，以便最后的赏金发放。

反对者置疑 能否拿出巨款还是未知数

与一面倒的支持言论相左的是，也有极个别网友对帖子内容表示出了质疑和鄙夷，ID“虎照不会假”：周正龙的老虎照片，最终要经过公安部门或物证部门的检验——是严格检验；以上三者从一开始就坚持，而且到现在还在坚持，要是造假，早就坚持不住了。要我说，你们这些打虎派就该歇歇了，以前你打虎，说明你是热心青年；要是明天你还打虎，你就是热血XX了（……此处省略若干字……）。还5万元送人进班房——不是我挑事，你要能拿出500块来作悬赏金，我就说你牛X了——你就是一哗众取宠的主（……此处省略若干字……）。而即使这一微弱的反驳声，也随后遭到了其他网友的猛烈抨击。

为彰显公正 寻求第三方托管机构

而悬赏发布者，ID为“中国人要自立”的网友，在表达了对支持者的感谢和对质疑者的反驳后声称：为了避免作秀和非法集资的嫌疑，现在他正在积极寻求合适的机构托管此笔费用，而他对托管的要求也相当高：首先不能有任何政府背景；其次应与相关个人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最后还得支持款项增加，以便其他网友将款项汇入。“这样做都是为了避免以后被网友怀疑公正性；当然，我们愿意这样做了，也得有机构愿意受理才行。”其这样表示。

记者加了该悬赏者的QQ后采访得知，这名网友此举并非简单地针对周正龙，只是为了揭露真相而想尽自身应有的一份义务，并给达成这一目标的人士一份酬谢。“可能当时写帖子的时候语气有些偏激，但我绝没有用赏金来影响司法公正的意图。而且花这5万并不算什么，请不要对是否出资表示怀疑。”他这样对记者说道。

至截稿时止，已有近万名网友对此举表示大力支持，并有近百名网友愿以各种方式加入到行动中来。记者曾试图联系其他网友以作进一步了解，未果。

▲早报网于泽远：国家林业局发言人 面对“假老虎”问题耍太极。

广受关注的陕西华南虎照片事件不仅没有在专家鉴定是“假老虎”后画上句号，反而因官方对事件的暧昧态度使公众产生新的疑问。中国国家林业局新闻发言人曹清尧昨天在面对华南虎问题时与媒体大耍太极，声称无论照片中的老虎是真是假，都难以评估该地区野生华南虎的状况。

曹清尧在国务院新闻办举行的记者会上公开为“挺虎派”陕西省林业厅站台。他说，陕西省林业厅公布的野生华南虎照片经过了有关方面的论证，“相信陕西省政府和陕西省林业厅会科学认真地对待公众的质疑。”

对包括被誉为“神探”的李昌钰在内的有关专家鉴定周正龙所拍摄的华南虎是“假老虎”的事实，曹清尧轻描淡写地说：“某网站聘请了几位人士对陕西镇坪县农民周正龙拍的40张数码照片进行鉴定，并宣布了鉴定的意见，对照片也做了一个表态。”

在回答国家林业局会不会进一步鉴定华南虎照片的真假，陕西官方通过什么样的方式鉴定照片中的老虎是真等问题时，曹清尧说，国家林业局的主要职责是负责野生动植物的保护、资源调查和保护区的建设，行政行为必须按照有关法律法规的要求，“不能缺位，也不能越位。”

他声称国家林业局十分理解媒体和公众、特别是广大网民探究华南虎照片真相的心情，但拒绝回答国家林业局是否会进一步鉴定照片，也不解释陕西官方以什么方式鉴定出照片中的老虎是真的。

出席记者会的国家林业局副局长祝列克似乎对媒体一直揪住照片的真假不放有些不以为然。他说：“关于记者们的提问，让我想起了英国尼斯湖的水怪，不知道在座的记者有没有到过尼斯湖旁的一个国家博物馆去看过，它也有很多尼斯湖水怪的照片。人们并不知道那些照片是真是假，而更关心的是水怪存不存在。”

至于陕西镇坪县一带到底有没有华南虎，曹清尧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他说，“调查中发现了一些野生华南虎存在的痕迹，但是不足以分析它的实情。所以这次照片中老虎是真是假，是否是活体，都难以评估该地区野生华南虎的状况。”

曹清尧介绍，国家林业局选定了10名在老虎或大型猫科动物调查保护等领域有丰富经验的专家，组成了一个专门的调查组，于11月10号抵达陕西省镇坪县进行调查。调查的主要对象既包括野生华南虎，也包括豹类、黑熊等一批国家重点保护的野生动物。

北京大学一名社会学者指出，国家林业局显然是在回避公众的质疑。公众关注的是华南虎照片到底是真是假，如今照片已被专家认定为假，公众想知道官方对造假的照片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专业人士、评论员和网友的评论

▲法律学者贺卫方教授在南方都市报发表文章《“虎照门”与真理的雪崩》。

在一年前的一次朋友聚会上，大家谈到现代国史里一些事实的扑朔迷离，裴敏欣先生说到对真相的长期掩饰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他用了“真理的雪崩”这个独特的表达，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真理之所以雪崩，是因为有谎言。过多的谎言会导致真理以及真相的“淤积”，一旦某一个时刻真理之门被打开，哪怕只开一点门缝，则人们面对着的就是汹涌澎湃的真相之潮，或者就是真理的雪崩（avalanche of truth）。想想看，真相如果被掩饰，谎言就必然盛行。而且谎言是会不断地自我繁殖的，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加以掩饰，长久生活在谎言环境之中，人们会陶醉于一种虚幻的世界里。这个时候，来自真实世界的一点声响，就会引发极其可怕的雪崩效应。往昔被掩盖的真相如海啸盖地，火山毁城，古人所谓“川壅而溃，伤人必多”的结局乃是必然的。

陕西镇坪华南虎照片事件已经持续两个月多了，虽然老虎原照已经揭露，几个机构的鉴定结论也已断定虎照为伪造之作，证据确凿，事实昭彰。本来以为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参与其事的政府部门也会老实承认上当或者参与造假的实情，造假者受到应有的处罚，失职者作出必要的道歉，故事也就宣告终结。但是，事情偏偏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们看到的却是谎言的继续盛行和涉及到的所有机关的遮遮掩掩，甚至信誓旦旦。亦真亦幻华南虎，非鹿非马周正龙。千万网民呼唤真相，要求政府给出确切的答案，等来的却是国家林业局的太极拳法：他们不会越位对虎照真伪作出鉴定，他们“相信陕西省人民政府和陕西省林业厅，会科学认真地对待公众的质疑”。可是国家林业局为什么不“科学认真地对待公众的质疑”呢？如果陕西方面一味地坚挺，国家林业局是否就要一直地坚持疲软下去呢？

这可真是“死诸葛吓走生仲达”。难道这起“虎照门”事件真的要演成永无结局的连续剧了么？

毫无疑问，面对这起事件，国家林业局的这种推卸责任的做法已经涉嫌行政不作为。作为野生动物保护的最高政府部门，它需要正面回答公众的质疑，需要以公开透明的方式作出权威的鉴定。我甚至认为陕西方面——无论是陕西林业厅还是省政府——都不再是适格的鉴定主体了，不仅因为它们都是利益攸关的当事人，而且由于陕西林业厅一开始就介入事件之中，副厅长一再高调挺虎，如果最终虎照为假，林业厅难逃与周正龙联手造假之指控。所以，让陕西省进行调查，作出结论，完全无法取信于民。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家林业局主持调查绝对不是什么“越位”，而是责无旁贷。相反，依照任何人都不可做自己案件的法官这一程序正义的基本原理，由陕西省进行鉴定却实实在在是越位。

说到这里，我们就触及到了整个国家治理中的一个大事项。按照所谓代理人信息优势（agent‘s information advantage）的原理，主管者需要有一种机制去发现代理人刻意掩饰的信息或真相。例如，无论是作为国家主人的国民，还是作为地方政府上级的中央政府，都需要及时准确地了解各级机关行使权力的真情实况。但是，就中央与地方之间的关系而言，我们的一个结构性缺陷在于，行政、立法以及司法三种权力都强调横向的控制，而缺乏纵向的制约。在司法方面，苏联的体制尚有检察机构的纯上下结构的构造，从而打破了地方政府对于公权力的垄断，为中央政府监控地方官员提供了制度管道。但是，我们在上世纪50年代借鉴苏联检察体制的时候，却把苏联式的垂直领导变通成为上级检察院与同级党委双重领导。因为人事与财政事项都受控于同级党政，于是所谓双重领导终究还是同级党委占据了主导地位。法院在与本地党政之间的权力关系上，甚至较检察院还要等而下之。

这样的体制安排固然使得中央在人事和财政事务方面少操心、省气力，然而却带来了地方权力对上不透明的后果。平常所谓“一手遮天”，在一个地方，只要“一把手”要掩饰一件事情，只要能够封锁媒体，其他诸如人大、司法等部门也只有乖乖听命的分。蒲松龄感叹“覆盆之下多沉冤”，我们这样的体制架构不就是在强化着一个个地方权力的“覆盆效应”么？“虎照门”涉及到的还只是一起没有直接受害人的事件，那些冤狱的受害人当更能感受到不透光的“覆盆”之下的无可奈何啊。

“虎照门”事件已经不仅仅涉及到华南虎存在与否，也不只是周正龙是否涉嫌欺诈犯罪的问题，它折射出的是我们整个治理体制上的大缺陷，对于政府能否诚信地对待国民也是一个大考验。

▲香港《动向》杂志12月号发表管见的文章《“华南虎事件”的价值：网络舆论在趋向文明》。

陕西老猎人周正龙拍摄的野生华南虎照片公布后，网友质疑其照片造假。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员傅德志，志以一个从事植物研究二十余年的权威科学家的身份，称敢以脑袋担保照片有假！但周正龙称，自己的照片已经经过陕西省林业厅权威认定，不会有假。此事成为大陆网坛最近一个时期的热点。

“华南虎照片真伪事件”发展至今，有两次，似乎象是要进入尾声了，但其实却并非那么简单。第一次，是网友发现了一张过去的年画虎与此次的“虎照”高度一致，第二次则是最近，几家机构与专家对数十张“虎照”做了新的鉴定。

南都报与人民日报不同调

第一次时，《南方都市报》连发两篇社论，旗帜鲜明地支持民意──它对“挺虎派”同样有很客观的评价，而《人民日报》发了一篇署名“苏显龙”的“人民时评”，将“全民打虎”斥为“闹剧”。

可以看出，这篇“时评”作者犹犹豫豫，说了一堆看上去自相矛盾的话：承认“诚信缺失成为我国社会一大公害”，也承认有的地方官员及学者“急功近利”，更承认“知情权在内的公民权利”实际短缺，但是，作者对“权威杂志《科学》”的做法“肃然起敬”，尊敬“国家林业局的态度”，更推崇法学硕士郝劲松“以司法途径追查\'真相\'”，却直斥“全民打虎”为“闹剧”，而评论的结尾，却又故作意味深长状，似乎也站在了民意的一边。这位作者看来不得不肯定“公众质疑的初衷”，却将“司法途径”与“全民打虎”对立起来，认为前者“具标志性意义”，后者则为“闹剧”。

许多人都相信，“纸老虎”的出现的确是一场闹剧，人们对其质疑，以及反质疑，却是将事情引到另一个方向，使闹剧暴露为闹剧，使那多少有些昂贵的“新衣”脱落下来了。那篇“人民时评”的看法，显然与此大相径庭。

网络生成公共舆论的进步力量

第二次的时候，人们镇定得多了。尽管期望着事情在进入尾声，但许多人都意识到，民间机构与专家的鉴定不论有多么权威，面对着政府的鉴定以及对它的坚定的坚持，要说是进入到相持阶段，似乎倒更接近现实。而这时，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许知远的文章《一只老虎引发的联想》，作为“FT2007中国报告”的一部分，出现在网上，将“华南虎照片真伪”之争称为“一场热烈、安全、毫无价值的公共争论”，似乎是因为“对科学的好奇心没有维持得太久”。

许作家看来是想分析一下，“借由网络生成的公共舆论的进步力量”为何“变得不可节制、低俗化”，他指出，“一种越来越明显的趋向已经展现出来：一方面在网络上聚集的舆论力量没有转化成真正的社会进步，它经常是即兴表演式的，它瞬间即逝，似乎是围绕着媒体象征而突然短暂的炫耀，参与者迅速在其喧闹获得满足，然后没有兴趣关注其持续性变化，这种即兴式的介入，不足以塑造真正的社会运动，它是碎片化、单一化的；另一方面，人们放纵自己的情绪，使得公共空间迅速私人化，一场私人争吵、一种个人情绪，有可能迅速占领整个网络空间，人们加入了一场自知毫无意义的群体游戏……”

但是，“华南虎照片真伪”之争，却恰恰不是那么“瞬间即逝”，也并非所谓“即兴表演”，这似乎出乎许多人的意料，而即使如此，许作家还是坚持认为这场争论“毫无价值”。

当然，这场争论是否有价值，不以某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其实，“南都”先前的社论，已经有这样的评论──

“网友在持久战中的表现，也有值得骄傲的地方。网络论战难免口水多些，道德论战和人身攻击都是难以避免的，甚至要承认，打虎派和挺虎派都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网络暴力。但是，在推进事件向前发展的每一个节点上，都是逻辑、理性和科学求证的态度在起作用。不论是从树叶比例，还是从虎眼的质感，打虎派一直都在寻找扎实有力的证据。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多数非利益相关方的挺虎派网友，同样应该为自己的表现感到骄傲，因为他们以同样较真的精神，不断地提出质疑，将争论不断精细化，维持了双方的热情和韧性，也维持了以理服人的基本规则──民众对权威的质疑，不再是粗陋的断言、不可靠的情绪和蹩脚的论证。民众在重新发声之后，证实了自己早就拥有的那些荣誉：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公共争论的价值，不是争论本身固有的，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在争论进程中逐渐显现出来。据说，辨证法之本义之一就是，争论的双方各自陈述自己的观点，相互倾听对方的观点，在争论中，双方的观点向对立面渗透、转化，观念进化呈螺旋式上升──对立统一，量变质变，否定之否定。

坚持理性就能向合理方向进展

不能指望，所有的争论都是这个样子，特别是在网络中，匿名的言论往往无所顾忌，的确可能“变得不可节制、低俗化”。然而，如果有人在争论中坚持理性，就会产生吸引力，而理性逐渐显示力量，就会使得争论向合理的方向进展。

傅德志，是此次争论中“打虎派”的着名人物，有网友说，他“曾就某一学术问题与一位前辈权威人士发生分歧，双方发生了交锋。傅德志对中科院的学术环境颇为自豪，看来不无道理──尽管那里也并非一方净土，而此次他无所顾忌地挑战所谓\'伪虎门\'，也并非偶然”。至于他在争论中的作为，则“是天性使然，是没被\'科学家\'这块猪油蒙了心的自然表露，保留了一个普通人愤怒就骂的基本权利和品行。在普通人眼里，或者社会要求\'科学家\'，要不主动不说人话，要不说了人话被指责时，就说些本门师兄弟才能听懂的咒语，以此表明自己是个\'科学家\'.傅德志不说咒语，选择回骂，表明一个科学家也是人，会象普通人那样说话。对打上门来质疑1＋1＝2的正确、讨论1＋1＝2的合理的罔人，除了劈头盖脸地痛骂实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还有一位，华商网记者刘斌，据说，其“发文声讨傅德志”曾成为“华商网进入华南虎事件”的“标志”，但是该记者很快却发现，“华南虎照片是假的”。他看到的是，“已经出现的这些人物，都不是整个事件的核心，真正的黑手还藏在幕后，一个高智商的造假者”，而其中的关键则在于，“政府机关借助权力行违法之事，太缺乏制约”。应该说，这位记者不乏敏锐，不乏正直，也就不难触到事件的实质。

笔者以为，争论有如此的进程，过程中出现如此的人物──当然，过程相当复杂，人物也相当多，就足以让人感到其价值：网络舆论在趋向文明。有人愿意将整个事件都视为“闹剧”，或愿意认为这整个争论“毫无价值”，就只好随他们去了。

▲专栏作家莫之许在南方都市报发表文章《让权力从专业领域走开》。

国家林业局发言人声称其“主要职责是野生动物的保护和资源调配”，“我们的行政职能不能调位，也不能越位”。显然，同属林业系统的陕西省林业厅的行政职能也应在此范围之内，从而其对华南虎照片进行论证就应当被看做是“越位”的。

曾几何时，中国社会几乎完全由行政权力主导，行政权力或者说政府垄断了几乎所有的资源，包括荣誉、权威、信用、标准、资质等无形资源。通过30年的改革，在实体资源的配置上，政府或许已经不再居于绝对的地位，但在无形资源的层面这一地位却大体保留了下来。正因如此，一旦在社会上出现什么纷扰，人们首先指望的是政府的一言而决，而一旦某级政府出了毛病，人们也只能指望更高一级的政府来一言而决。

之所以如此，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与权力的裁判相比，当下所谓专业的裁判也未必可信。由于现有的社会进程脱胎于一个行政权力掌握一切的时代，从而社会目前的所谓专业权威，其实都从属于权力，跟随权力的意志行事，而不仅仅听从专业的选择。这样一来，所谓的专业权威，就不能不是低于权力的次级权威，由此而出现更相信权力而不是专业权威的社会心理。

然而，随着现代化和开放程度的日益提高，社会日益多元复杂，各级政府以其有限的资源和知识，已经不应该也不可能充任各专业领域的超然权威，四处“强调”、“指出”、“重要讲话”了。而在另一方面，面对专业层面上的纷扰，又不可能不求助于权威。在权威的真空下，出现纸老虎这样的纷争，也就难以避免信者恒信而疑者恒疑的局面。这也是我对此次纸老虎事件的诊断。而我也相信，没有人再愿意回到一切由权力一言而决的老路上去，即使一直期待国家林业局表态的人们，也只不过是把这当做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在我看来，解决权威真空的办法正是请权力从专业领域走开，让学术可以真正独立，从而为真正独立、专业、可信的专业权威的涌现创造条件。尽管这并非一日之功，但只有这样，才可以杜绝类似纸老虎这样挟持权力冒充权威的行险侥幸。

“正龙拍虎”从10月12日正式由陕西省林业厅发布新闻开始，到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了，本来有专业机构、科学家、鉴定家已经得出结论，周正龙拍摄的“华南虎照”是假货，网上“打虎派”与“挺虎派”的争论应该偃旗息鼓了。但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只要涉及到政府和掌握权力官员的利益，即便华南虎照造假水落石出，利益集团和政府权力所有者也绝不善罢干休。国家林业总局站屁股坐在陕西林业厅和镇坪县官员造假一边，遮遮掩掩，态度暧昧、推卸责任。19日上午，国家林业局举行例行新闻发布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中涉及的关键内容是这样的：“12月9日，国家林业局已要求陕西省林业厅本着实事求是、科学严谨和对公众负责的态度，委托国家专业鉴定机构对周正龙所拍摄的华南虎照片等原始材料依法进行鉴定，并如实公布鉴定结果。”（12月19日新华网）但同时，国家林业局称：“陕西省林业厅是‘虎照’信息的发布方，是负责本行政区域野生动物保护工作的行政主管部门。按照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组织法的有关规定，鉴定结果的后续处理事宜由地方政府负责。”（12月19日新华网）

真假华南虎真相越来越近，周正龙和陕西官员们也越来越焦躁不安，如果证实造假，不知道陕西多少官员的乌纱帽不保，甚至可能还要有人负刑事责任。周正龙已经流露出担心，他对记者说，“如果是假的，是不是省、地（市）、县（很多官员）都会倒？”但他同时又故作镇静，“我这个照片，不管怎么都是真的。” 有网友爆出秘密帐，里面记述了华南虎调查队受贿记录。这一下在网络又炸开锅，腐败已无处不在，周老虎造假背后明显有政府腐败势力的支持，造假是为了利益，为了政绩。

这次真假华南虎的网上争论，中共当局是破天荒放开了媒体，不仅一般不干预网上发帖，就是官方媒体如报刊、广播电视也常常报道和发表评论。政府诚信问题已经成为人们议论的主要话题，其实，中共地方政府造假是一贯的，这已成为习惯。

中共是靠谎言起家，靠谎言维持政权，造假是它们的传家宝。“亩产万斤”是毛泽东和中共政权公然造假，并且还要全国人民跟着他们一起造假；鼓吹阶级斗争，有意制造“阶级敌人”，进行无休止的政治运动，也就是造假运动；篡改历史，掩盖历史真相，如掩盖抗日战争历史，甚至掩盖中共自己的历史，都是用来欺骗人民；即使是搞经济建设，造假的遗传基因仍在左右官员的思维，“官出数字，数字出官”，为了利益和权力，随意造假已经成为他们正常生活的一部分。

真假华南虎照的争论，许多网友也直逼中共政权的造假劣迹，只不过只要涉及批评和揭露中共专制的黑暗，一律删贴封杀。但人们心知肚明，“正龙拍虎”只不过是揭开了中共造假的冰山一角。随着互联网的发达，中共也越来越难以掩盖真相，任何造假欺骗都可能被网友首先暴露于互联网上。这也说明，社会的进步是不以中共的意志所能阻挡的。

限于篇幅，本周新闻聚焦仅摘选近期的报道和评论。

●“华南虎照”风波最近的进展情况

▲新华网12月19日报道：国家林业局：已要求陕西林业厅对华南虎照片进行鉴定。

新华网消息2007年12月19日上午10时，国家林业局在216会议室举行例行新闻发布会，邀请国家林业局副局长雷加富先生发布近期林业重要工作，并就林业热点问题回答记者提问。

会上，国家林业局保护司司长卓榕生就华南虎照片事件回答了记者提问。

中央电视台记者：请问陕西镇坪的周正龙拍摄华南虎照片事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国家林业局是野生动物保护主管部门，对华南虎照片的鉴定做了哪些工作？

保护司司长卓榕生：10月12号，陕西省林业厅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镇坪县的周正龙拍摄到野生华南虎的信息，公众对该地区是否存在野生华南虎和所拍摄的照片的真伪提出了质疑。国家林业局听取了陕西省林业厅的汇报，组织专家进行了分析、研讨，并派出由多部门、跨学科的专家组成的调查组，到陕西镇坪开展野生华南虎等珍稀野生动物资源进行调查。依据信访条例对公民的举报给予了回复，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复议法及其实施条例，对行政复议申请作出了决定。对公众质疑虎照真伪问题，近一段时间以来，国家林业局积极协调，推动虎照鉴定。陕西省林业厅是“虎照”信息的发布方，是负责本行政区域野生动物保护工作的行政主管部门。按照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组织法的有关规定，鉴定结果的后续处理事宜由地方政府负责。因此，12月9日，国家林业局已要求陕西省林业厅本着实事求是、科学严谨和对公众负责的态度，委托国家专业鉴定机构对周正龙所拍摄的华南虎照片等原始材料依法进行鉴定，并如实公布鉴定结果。

新华网视频部记者：还是关于华南虎事件的问题。刚才卓司长介绍了12月9号林业局已经委托有关机构对照片进行鉴定，鉴定的结果什么时候公布？还有关于责任认定的方面，如果照片有假的话，陕西省林业厅是否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保护司司长卓榕生：我刚才已经说了，国家林业局对公众质疑虎照真伪是关注的，对公众希望能够对虎照予以鉴定是理解的。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们正在积极协调，推动虎照的鉴定。刚才我说了，国家林业局已经要求陕西省林业厅委托国家专业鉴定机构对所拍摄的华南虎照片的原始材料进行鉴定，目前这项工作正在推进过程当中，鉴定结果将要如实地向大家公布。后续的处理问题，当然需要依据鉴定的结果进行处理，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

▲新快报12月20日报道：网友爆出秘密帐本：华南虎调查队可能受贿。

一知情人士提供的秘密帐本。

新快报讯（许晓武文琦）有网友爆料称：2007年1月、2月间，镇坪县林业局曾向陕西省林业厅派遣的华南虎调查队送礼送钱，当时，调查队正在镇坪县进行是否有华南虎存在痕迹的调查，这是他们所做三次相关调查中的第二次。

本报记者昨晚试图向该调查队人员求证此事，但未能联系上。据某网站新闻主编林少梅介绍，这份账本是一位深知内情的网友向他们在镇坪的工作人员提供的。

华南虎事件落下十多万资金缺口

12月14日，镇平县林业局局长覃大鹏匆匆赶往西安，面见省厅领导。

据林业局动保站科员李骞介绍，局长此行是为了解决7月以来县里为华南虎事件而落下的十多万资金缺口。覃大鹏在计算林业局的大账本，李骞在算自己手头的小账本：“2006年下去调查了20多天，花了1700块，但是只给了我500。我自己垫了700多给向导，住旅店和吃饭的钱到现在还欠着。”这样的欠条，不止一张。

另一笔被陕西省林业厅野生动物保护站副站长、华南虎调查队队长卢西荣确认的数据是，陕西省林业厅曾在 2006年为华南虎调查设立了专项调查经费，两次拨款，每次8万元，总计拨款16万。如果镇坪县林业局正在为一些调查中的合理开支而捉襟见肘，甚至长期以白条应付村民，那么省厅的16万拨款又去了哪里、用在何处？

经过联系，有一位深知内情的网友在镇坪出示了一本私人日记，内容是“华南虎第二期调查开支记录”，其中详细记载了2007年1月8日至1月23日、2月4日至2月7日的第二期华南虎调查队花销明细。惊人的是，里面记载了送礼送钱的行贿记录：“给卢送振华 V66手机一部1680元（注：卢西荣，系陕西省林业厅野生动物保护站副站长、华南虎调查队队长）”、“给王伟峰（注：王系省林业厅野生动植物保护科科长、华南虎调查队队员）送手机一部1600元，送卢现金壹万元”。三次行贿记录，两次直指陕西省华南虎调查队队长卢西荣。

卢西荣承认收过手机

当该网站工作人员在西安向卢西荣求证此事时，卢西荣承认收过手机，但后来被偷了。作为县局级领导的覃大鹏，则表态得较为谨慎。作为涉嫌“送手机”的当事人一方，当他得知卢西荣已经承认自己收过手机之后，仍然否认自己曾经给卢西荣送过手机。

让卢西荣和覃大鹏一致坚决否认的是下面这条记载：元月22日（送卢现金壹万元）注：按张局长和卢说好的，卢每争取一个项目给镇坪，按项目资金的20%返还给卢个人，这次拨款8万，应该给卢返16000元，覃局长下午饭后，给卢打了招呼，因为局里资金紧张，所以暂时先给卢10000元回扣。

调查队员20天抽掉166盒芙蓉王

根据该日记记载，第二期华南虎调查队先后在镇坪县呆了20天，为7月6日《陕西镇坪华南虎调查报告》的出炉完成了最后的考察工作，光是“芙蓉王”就抽了16条又6盒，仅烟酒茶一项共花费6472.5元，吃饭及水果用去10685.5元，洗脚唱歌用去3030元。

 
周正龙公开的华南虎照

 
周正龙公开的华南虎照

在这个本子上，明账暗账交织，用来实际报销的账目和佯作名目以掩护不正当开支的账目并存，导致日记里记载的支出明细有一些自相矛盾之处。比如，“未结清账务”里既有“国税宾馆”这类未统计在每日明细里的账目，又有“庞虎农家乐”之类重复报账的项目。
和卢西荣不一样的是，他的省厅同僚王伟峰压根不承认自己曾经收过国产手机一部，在否认媒体的求证时态度粗暴。（本报将继续跟踪求证此事）

相关新闻

林业局要求陕西鉴定虎照

据新华社电国家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管理司司长卓榕生昨天表示，国家林业局已要求陕西省林业厅本着实事求是、科学严谨和对公众负责的态度，委托国家专业鉴定机构对周正龙所拍摄的华南虎照片等原始材料依法进行鉴定，并如实公布鉴定结果。

卓榕生表示，陕西省林业厅是“虎照”信息的发布方，是负责本行政区域野生动物保护工作的行政主管部门。按照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组织法的有关规定，鉴定结果的后续处理事宜由地方政府负责。

周正龙：如果是假的，是不是很多官员会倒？

新快报讯据《华商报》报道，国家林业局要求陕西方面委托国家专业机构鉴定“虎照”的消息传来，记者随即联系当事各方并获悉，周正龙昨日已在京，将于今晚出席一家网站授予的年度人物奖项。在听说“虎照”将被重新鉴定的消息后，他依然表示“真的就是真的”。

昨晚近10时，记者通过关系打听到周在北京住宿酒店的电话，与他通话。周问记者，“如果是假的，是不是省、地（市）、县（很多官员）都会倒？”但他同时又表示，“我这个照片，不管怎么都是真的。”

▲联合早报网报道：虎照事件 中国法律学者状告国家林业局。

围绕“华南虎照片”事件，曾打过多个公益官司的中国青年法律学者郝劲松10日向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递交诉状，状告国家林业局，该院立案庭法官为郝劲松开了收取立案诉讼材料清单，表示将在七天内立案。

检察日报报道，郝劲松在诉状中请求法院撤销国家林业局此前对他作出的行政复议不予受理决定书，并请求法院判令国家林业局受理其提出的复议申请。

郝劲松说，在以欺骗公众为由对周正龙提起诉讼后，他在11月8日向国家林业局发出行政复议申请，要求国家林业局对陕西省林业厅的失职行为以及周正龙的造假欺骗行为进行查处，并要求国家林业局必须委托专业机构对照片一一鉴定。11月26日，郝劲松收到国家林业局的答覆，该答覆以陕西省林业厅向社会公布镇坪县发现野生华南虎的行政行为不是针对申请人郝劲松作出的，而且不对郝劲松的权利义务产生实际影响为由驳回了他的行政复议申请。

在12月4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国家林业局新闻发言人明确表示，国家林业局不能越位鉴定虎照的真假。对此，郝劲松提出质疑，“国家林业局不先对照片进行真伪鉴定，就派出专家组到镇坪县开展华南虎专题调查，不搞清楚事实就贸然行动，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郝劲松表示，即使国家林业局的最终鉴定不具备法律效力，“但由于事件没有进入司法程序无法进行法律鉴定，他们的鉴定就是目前最权威，也是最必要的。”

郝劲松说，他最为关心的早已不是照片的真假，而是希望通过提起诉讼，唤起民众的法律意识。

▲美国之音（VOA）记者萧敬采访报道：听众论华南虎照片事件的深层含义。

最近，陕西村民周正龙拍摄到华南虎的消息在中国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人对照片的真实性提出质疑，而陕西省有关当局则保证照片绝非造假。美国之音的一些听众朋友来信说，这个事件的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对华南虎照片真假的认定。在这次听众信箱节目里，我们就来听听一位听众朋友是怎么说的。

*怀疑官方消息 质疑官方媒体*

陕西一位姓周的听众朋友在来信中说，作为一个陕西人，他当然希望有关发现华南虎的消息是真实的，但他现在思考并不是华南虎照片的真假，而是这个事件折射出的中国社会现状。他写道：

“如果说一个小事件能够反映大问题，华南虎照片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在人们开始对照片的真实性提出质疑之后，论证照片真假的文章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官方发表的几张照片上。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开始由此展开更深层次的思索。

“以前，中国民众很少对官方公布的消息表现出这样公开、这样彻底的怀疑。从人们对华南虎照片的态度可以看出，中国官方媒体的权威地位和垄断地位尽管受到当局的全力支撑，但已经轰然倒塌了。面对官方媒体发布的消息，老百姓不再盲目地全盘接受，而是首先要问一个为什么，一旦发现露出马脚，就会穷追不舍，把官方媒体置于非常狼狈的境地。”

*信息大潮遮不住*

周先生说，尽管中国当局还在实行新闻封锁，但形势比人强，在当今的信息时代，中国当局所掌握的手段不足以把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的信息大潮遮挡得滴水不漏，而当局在控制信息流动方面一旦失守，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周先生写道：

“互联网为人们提供了最有效的信息流通平台。无论遇到哪个领域的问题，有关领域的专业人士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公众提供最详尽、最权威、最可靠、最全面的信息，而公众在拥有辨别真伪的手段之后，是很难愚弄的。在无数睁大眼睛、全力寻求真相的网民的注视之下，一切假的东西都很难不露出真相。”

*网络之喻*

周先生说，在实行新闻自由、言论自由的民主国家，互联网是锦上添花；对于实行新闻封锁的专制国家的民众来说，互联网就是雪中送炭；对于专制国家的统治者而言，互联网就是洪水猛兽了。

听众朋友，您同意周先生的观点吗？

▲自由亚洲电台（RFA）记者申铧采访报道：华南虎照片事件背后的诚信危机。

有关华南虎照片是真是假的争论最近在中国的网络上热闹非凡。现在已经有独立的专家组织鉴定照片后说，照片是假的；但是照片作者周正龙坚持是真的。在很多人看来，华南虎的真伪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国社会的诚信度已经到达几乎崩溃的地步。

今年十月初，陕西镇坪县一位农民周正龙向媒体表示，他在当地拍摄到了野生华南虎的照片，引起舆论极大的关注。华南虎是唯一产自中国的老虎，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现已濒临灭绝。陕西省林业厅随后组织专家鉴定认为，照片中的老虎确实是华南虎。

但是，华南虎的照片在网络上公布出来后，却引起很多网友的质疑，认为照片中的老虎不像是真老虎。北京的公益权益律师郝劲松就是持怀疑态度的人之一，他因此向法院起诉周正龙造假：

“我觉得他是一种造假者，包括他背后的同谋，利用这样一个虚构的事实隐瞒真相，来骗取公司财务，当然也对所有的中国人，包括世界人民造成了这种欺骗。所以我们觉得要对他采取法律措施。（记者：你怎么这么确实他的照片是假的呢？）我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我只能百分之九十五或者百分之九十九来确定，但我有权利质疑他。因为，我作为一个公民有质疑的权利，也有表达的权利，也有向政府机关索要真实情况的权利，简称知情权。当林业厅公布了一个在普通民众看来漏洞百出的这样一个鉴定报告的时候，我觉得有必要去用法律的方式来质疑它。”

郝劲松是在山西定襄县首次听到有关华南虎照片新闻的，所以他向定襄县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但是法院以周正龙是否造假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为由拒绝受理。郝劲松星期一接受本台采访时表示，他当天已经向法院提交上诉状，要求就是否受理进行二审。

除了郝劲松质疑照片的真实性外，中国摄影界权威也加入了质疑的行列。最近中国摄影家协会数码影像鉴定中心邀请数码、动物学、植物学等各路专家就40张华南虎照片的真伪在北京举行了鉴定会。他们认为，照片中的华南虎影像是不真实的，因为照片中华南虎的姿势始终没有任何变化，而且都是处于一个平面影像效果，不符和立体成像的规律。而且，他们还指出照片有违野生动物摄影的一般规律。另外，华夏物证中心和广东省图像图形学会副理事长赖剑煌也认为“周老虎”和“年画中的老虎”一模一样。

周正龙接受媒体采访时坚决否认照片是假造之说，并表示正准备南下广东继续寻找华南虎的踪迹。

有关华南虎照片是真是假的争论还远没有结束，人们已经开始反思这一事件背后隐藏的社会危机。北京自由撰稿人凌沧洲总结说，这一事件突显出三个问题：

“第一，我觉得暴露了现在网民对官方发布的消息不信任。第二，新闻的客观公正性、平衡性不是做得特别好，质疑的声音不能充分报道，这更增添了人们的疑问。第三，现在网民的怀疑，不仅怀疑这事儿，就是很多可能是真实的事也会怀疑，包括嫦娥的这个事闹得沸沸扬扬。”

正如凌沧洲所说，中国政府高调宣传的“嫦娥一号”卫星传送回来的第一幅月球照片被网友质疑为是假的，和美国的月球照片一模一样。“嫦娥一号”总设计师还特别出来辟谣。现在中国流行这样一句话：除了骗子和妈妈是真的外，其他一切都可能是假的。凌沧洲对这样的社会现实感到很揪心：

“真相的濒危比华南虎的濒危更令人揪心吧。华南虎是不是濒危？其实只是科学家非常关心的，对吧？你现在这个社会从上到下，他那个道德的底线，人们的信任度，非常非常稀薄了。”

▲光明网报道：杨锦麟：所有造假者，都是真老虎。

“所有造假者，都是真老虎。”这是凤凰卫视著名栏目《有报天天读》主持人杨锦麟在12月3日读报时点评的一句话，毫无疑问，他读的是关于“华南虎照片为假”的报道。

水落石出——六方专家与机构一致认定华南虎照片为假。国家级专业司法鉴定机构华夏物证鉴定中心，民间最权威的中国摄影家协会，享誉国际的刑事鉴定专家李昌钰等，分别对陕西华南虎照做出判定，结论就是：假老虎！（12月3日《南方都市报》）

此前，公众最担心的是整个“打假虎”行动“虎头蛇尾”，不了了之。《人民日报》在11月30日发表评论，问：“虎照”，又一个“无言的结局”？评论说得很到位：纠缠“虎照之辨”，并非没事找事。公众追问真相，政府给出真相，才能在捍卫公众“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时形成良性互动，才能保护公众参与热情，重振政府公信力，才是真正对地方、对全国人民的“负责任”之举。如今第三方权威鉴定的结果，与网友读者长时间坚韧打假的结果构成了同频共振，这也是对公众履行“表达权”的一种无形激励。

网友说：“地球人都知道是假的，除了几条龙。”问题是，造假者一直很坚挺，因为这关乎他们的名誉、利益、政绩、前途、命运。杨锦麟说得很到位：“所有造假者，都是真老虎。”在现有官场机制体制的支撑下，他们不会是“纸老虎”；不动“真格”，谁敢造假、护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定律在当代官场早已被消解。那么，“虎官”们会知道什么叫“八荣八耻”吗？恐怕在整个事件的漫长过程中，他们想都没想过；至少他们不晓得什么是“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什么是“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在如此一塌糊涂的官场生态下，“正龙拍虎”、“虎官护虎”还真有可能成为新成语；也难怪网友要送周老虎们一副对联：上联：正龙拍虎画中取；下联：关克护虎政绩来；横批：一塌虎图。

公众最不能容忍的是“虎官”的忽悠。我们已进入了一个不再盲信盲从的时代，这是社会的巨大进步。质疑对公民来说是权利，质疑对媒体来说是责任。如果没有质疑精神，那么只剩盲目崇拜。没有什么事情神圣到不可质疑。真相的获得，有赖于民众求真的不懈努力。公众对政府职能部门的“发布”，已有天然的怀疑意识；如果你发布的信息是利己的、不全面的，那么公众立马就会提出质疑。现在是网络时代，质疑的提出与发布也很方便快捷。“公民不服从”是西方的社会传统，我们当然不至于这样，但“公民不信任”、“公民爱质疑”已渐成习惯和意识，这不是坏事。

“所有造假者，都是真老虎”，可见打假之难。这次鉴定结果出来后，相信当地还会“一如既往”地强调，自己组织一些专家学者参与的“真虎”鉴定结果才是真的、权威的。造假的“真老虎”们会理会民心民意、真理理性吗？古罗马哲人马可 \"奥勒留在《沉思录》中引用智者的话说：“我没有面包，但我坚持理性；我从学问上没有得到什么利益，但我也坚持理性。”不知道这两句话，对于其他一些热衷于追逐利益的官员和跟着官场走的学者有没有一点启示。

没有比这个“华南虎事件”更能反映当今中国的官场生态、学术生态、媒体生态和自然生态的了。事件发展至今，已完全成为一个公共事件，超出了保护野生华南虎的范畴。我们深切地知道：没有社会文明，哪来生态文明；没有人类文明，哪来环境文明。

▲中计在线报道：网上惊现华南虎终结者 悬赏5万送周正龙进班房。

就在全国网友纷纷质疑周正龙“假虎门”事件时，“华南虎照片”再度升级。“悬赏5万送周正龙进班房！”——近日，这样一封语气火爆的帖子，已迅速在国内各大论坛流传开来。

终结者惊现 5万悬赏“华南虎真相”

记者在国内某知名论坛，找到了这篇名为《华南虎终结者，悬赏5万送周正龙进班房》的悬赏帖，内容大致表达了对此次周正龙借虎照风波，风光无限，赚得金银满钵的忿忿不平之情——用他的话说，是“现在看到周正龙的照片都难以入眠”。而在痛定思痛下，他决心作出个惊人决定：只要谁能以“散播谣言罪”或其他合法罪名告到法院，让周正龙进班房，让他反思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就以5万元作为酬谢。帖子末了还信誓旦旦地表示，定将周正龙送入班房，不达目的不罢休；最后还留了MSN及QQ号以作联系。

欲成立赏金联盟 联手反周正龙

对于这篇悬赏令，绝大多数网友均持支持态度，并有不少人流露出愿意在5万基础上加高赏金的意愿。ID“肥大的鱼”：现在国人需要的是一个真相，我愿意再加30元，助你一臂之力。ID“冷月先生”：如果觉得5万元负担重的话，全国还有几十万网友会支持你。要是5万元还不能让周正龙进牢房的话，我建议全国网友，特别是打虎派共同行动起来，每人支持1元钱，集资20万元．也要让他进牢房。ID：“接受游泳的鱼”：如果楼主真的悬赏5万，那我会在你的基础上加100元，贡献自己的一份力；不过得要求你用第三方托管平台，支持其他人加钱才行，要不我也加不了，单独给你钱我也不大放心。悬赏者对此回帖表示，如果大家真有意向，可一起组织起来，成立一个赏金联盟；待寻找到合适的第三方托管机构后，便将款项集中，以便最后的赏金发放。

反对者置疑 能否拿出巨款还是未知数

与一面倒的支持言论相左的是，也有极个别网友对帖子内容表示出了质疑和鄙夷，ID“虎照不会假”：周正龙的老虎照片，最终要经过公安部门或物证部门的检验——是严格检验；以上三者从一开始就坚持，而且到现在还在坚持，要是造假，早就坚持不住了。要我说，你们这些打虎派就该歇歇了，以前你打虎，说明你是热心青年；要是明天你还打虎，你就是热血XX了（……此处省略若干字……）。还5万元送人进班房——不是我挑事，你要能拿出500块来作悬赏金，我就说你牛X了——你就是一哗众取宠的主（……此处省略若干字……）。而即使这一微弱的反驳声，也随后遭到了其他网友的猛烈抨击。

为彰显公正 寻求第三方托管机构

而悬赏发布者，ID为“中国人要自立”的网友，在表达了对支持者的感谢和对质疑者的反驳后声称：为了避免作秀和非法集资的嫌疑，现在他正在积极寻求合适的机构托管此笔费用，而他对托管的要求也相当高：首先不能有任何政府背景；其次应与相关个人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最后还得支持款项增加，以便其他网友将款项汇入。“这样做都是为了避免以后被网友怀疑公正性；当然，我们愿意这样做了，也得有机构愿意受理才行。”其这样表示。

记者加了该悬赏者的QQ后采访得知，这名网友此举并非简单地针对周正龙，只是为了揭露真相而想尽自身应有的一份义务，并给达成这一目标的人士一份酬谢。“可能当时写帖子的时候语气有些偏激，但我绝没有用赏金来影响司法公正的意图。而且花这5万并不算什么，请不要对是否出资表示怀疑。”他这样对记者说道。

至截稿时止，已有近万名网友对此举表示大力支持，并有近百名网友愿以各种方式加入到行动中来。记者曾试图联系其他网友以作进一步了解，未果。

▲早报网于泽远：国家林业局发言人 面对“假老虎”问题耍太极。

广受关注的陕西华南虎照片事件不仅没有在专家鉴定是“假老虎”后画上句号，反而因官方对事件的暧昧态度使公众产生新的疑问。中国国家林业局新闻发言人曹清尧昨天在面对华南虎问题时与媒体大耍太极，声称无论照片中的老虎是真是假，都难以评估该地区野生华南虎的状况。

曹清尧在国务院新闻办举行的记者会上公开为“挺虎派”陕西省林业厅站台。他说，陕西省林业厅公布的野生华南虎照片经过了有关方面的论证，“相信陕西省政府和陕西省林业厅会科学认真地对待公众的质疑。”

对包括被誉为“神探”的李昌钰在内的有关专家鉴定周正龙所拍摄的华南虎是“假老虎”的事实，曹清尧轻描淡写地说：“某网站聘请了几位人士对陕西镇坪县农民周正龙拍的40张数码照片进行鉴定，并宣布了鉴定的意见，对照片也做了一个表态。”

在回答国家林业局会不会进一步鉴定华南虎照片的真假，陕西官方通过什么样的方式鉴定照片中的老虎是真等问题时，曹清尧说，国家林业局的主要职责是负责野生动植物的保护、资源调查和保护区的建设，行政行为必须按照有关法律法规的要求，“不能缺位，也不能越位。”

他声称国家林业局十分理解媒体和公众、特别是广大网民探究华南虎照片真相的心情，但拒绝回答国家林业局是否会进一步鉴定照片，也不解释陕西官方以什么方式鉴定出照片中的老虎是真的。

出席记者会的国家林业局副局长祝列克似乎对媒体一直揪住照片的真假不放有些不以为然。他说：“关于记者们的提问，让我想起了英国尼斯湖的水怪，不知道在座的记者有没有到过尼斯湖旁的一个国家博物馆去看过，它也有很多尼斯湖水怪的照片。人们并不知道那些照片是真是假，而更关心的是水怪存不存在。”

至于陕西镇坪县一带到底有没有华南虎，曹清尧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他说，“调查中发现了一些野生华南虎存在的痕迹，但是不足以分析它的实情。所以这次照片中老虎是真是假，是否是活体，都难以评估该地区野生华南虎的状况。”

曹清尧介绍，国家林业局选定了10名在老虎或大型猫科动物调查保护等领域有丰富经验的专家，组成了一个专门的调查组，于11月10号抵达陕西省镇坪县进行调查。调查的主要对象既包括野生华南虎，也包括豹类、黑熊等一批国家重点保护的野生动物。

北京大学一名社会学者指出，国家林业局显然是在回避公众的质疑。公众关注的是华南虎照片到底是真是假，如今照片已被专家认定为假，公众想知道官方对造假的照片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专业人士、评论员和网友的评论

▲法律学者贺卫方教授在南方都市报发表文章《“虎照门”与真理的雪崩》。

在一年前的一次朋友聚会上，大家谈到现代国史里一些事实的扑朔迷离，裴敏欣先生说到对真相的长期掩饰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他用了“真理的雪崩”这个独特的表达，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真理之所以雪崩，是因为有谎言。过多的谎言会导致真理以及真相的“淤积”，一旦某一个时刻真理之门被打开，哪怕只开一点门缝，则人们面对着的就是汹涌澎湃的真相之潮，或者就是真理的雪崩（avalanche of truth）。想想看，真相如果被掩饰，谎言就必然盛行。而且谎言是会不断地自我繁殖的，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加以掩饰，长久生活在谎言环境之中，人们会陶醉于一种虚幻的世界里。这个时候，来自真实世界的一点声响，就会引发极其可怕的雪崩效应。往昔被掩盖的真相如海啸盖地，火山毁城，古人所谓“川壅而溃，伤人必多”的结局乃是必然的。

陕西镇坪华南虎照片事件已经持续两个月多了，虽然老虎原照已经揭露，几个机构的鉴定结论也已断定虎照为伪造之作，证据确凿，事实昭彰。本来以为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参与其事的政府部门也会老实承认上当或者参与造假的实情，造假者受到应有的处罚，失职者作出必要的道歉，故事也就宣告终结。但是，事情偏偏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们看到的却是谎言的继续盛行和涉及到的所有机关的遮遮掩掩，甚至信誓旦旦。亦真亦幻华南虎，非鹿非马周正龙。千万网民呼唤真相，要求政府给出确切的答案，等来的却是国家林业局的太极拳法：他们不会越位对虎照真伪作出鉴定，他们“相信陕西省人民政府和陕西省林业厅，会科学认真地对待公众的质疑”。可是国家林业局为什么不“科学认真地对待公众的质疑”呢？如果陕西方面一味地坚挺，国家林业局是否就要一直地坚持疲软下去呢？

这可真是“死诸葛吓走生仲达”。难道这起“虎照门”事件真的要演成永无结局的连续剧了么？

毫无疑问，面对这起事件，国家林业局的这种推卸责任的做法已经涉嫌行政不作为。作为野生动物保护的最高政府部门，它需要正面回答公众的质疑，需要以公开透明的方式作出权威的鉴定。我甚至认为陕西方面——无论是陕西林业厅还是省政府——都不再是适格的鉴定主体了，不仅因为它们都是利益攸关的当事人，而且由于陕西林业厅一开始就介入事件之中，副厅长一再高调挺虎，如果最终虎照为假，林业厅难逃与周正龙联手造假之指控。所以，让陕西省进行调查，作出结论，完全无法取信于民。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家林业局主持调查绝对不是什么“越位”，而是责无旁贷。相反，依照任何人都不可做自己案件的法官这一程序正义的基本原理，由陕西省进行鉴定却实实在在是越位。

说到这里，我们就触及到了整个国家治理中的一个大事项。按照所谓代理人信息优势（agent‘s information advantage）的原理，主管者需要有一种机制去发现代理人刻意掩饰的信息或真相。例如，无论是作为国家主人的国民，还是作为地方政府上级的中央政府，都需要及时准确地了解各级机关行使权力的真情实况。但是，就中央与地方之间的关系而言，我们的一个结构性缺陷在于，行政、立法以及司法三种权力都强调横向的控制，而缺乏纵向的制约。在司法方面，苏联的体制尚有检察机构的纯上下结构的构造，从而打破了地方政府对于公权力的垄断，为中央政府监控地方官员提供了制度管道。但是，我们在上世纪50年代借鉴苏联检察体制的时候，却把苏联式的垂直领导变通成为上级检察院与同级党委双重领导。因为人事与财政事项都受控于同级党政，于是所谓双重领导终究还是同级党委占据了主导地位。法院在与本地党政之间的权力关系上，甚至较检察院还要等而下之。

这样的体制安排固然使得中央在人事和财政事务方面少操心、省气力，然而却带来了地方权力对上不透明的后果。平常所谓“一手遮天”，在一个地方，只要“一把手”要掩饰一件事情，只要能够封锁媒体，其他诸如人大、司法等部门也只有乖乖听命的分。蒲松龄感叹“覆盆之下多沉冤”，我们这样的体制架构不就是在强化着一个个地方权力的“覆盆效应”么？“虎照门”涉及到的还只是一起没有直接受害人的事件，那些冤狱的受害人当更能感受到不透光的“覆盆”之下的无可奈何啊。

“虎照门”事件已经不仅仅涉及到华南虎存在与否，也不只是周正龙是否涉嫌欺诈犯罪的问题，它折射出的是我们整个治理体制上的大缺陷，对于政府能否诚信地对待国民也是一个大考验。

▲香港《动向》杂志12月号发表管见的文章《“华南虎事件”的价值：网络舆论在趋向文明》。

陕西老猎人周正龙拍摄的野生华南虎照片公布后，网友质疑其照片造假。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员傅德志，志以一个从事植物研究二十余年的权威科学家的身份，称敢以脑袋担保照片有假！但周正龙称，自己的照片已经经过陕西省林业厅权威认定，不会有假。此事成为大陆网坛最近一个时期的热点。

“华南虎照片真伪事件”发展至今，有两次，似乎象是要进入尾声了，但其实却并非那么简单。第一次，是网友发现了一张过去的年画虎与此次的“虎照”高度一致，第二次则是最近，几家机构与专家对数十张“虎照”做了新的鉴定。

南都报与人民日报不同调

第一次时，《南方都市报》连发两篇社论，旗帜鲜明地支持民意──它对“挺虎派”同样有很客观的评价，而《人民日报》发了一篇署名“苏显龙”的“人民时评”，将“全民打虎”斥为“闹剧”。

可以看出，这篇“时评”作者犹犹豫豫，说了一堆看上去自相矛盾的话：承认“诚信缺失成为我国社会一大公害”，也承认有的地方官员及学者“急功近利”，更承认“知情权在内的公民权利”实际短缺，但是，作者对“权威杂志《科学》”的做法“肃然起敬”，尊敬“国家林业局的态度”，更推崇法学硕士郝劲松“以司法途径追查\'真相\'”，却直斥“全民打虎”为“闹剧”，而评论的结尾，却又故作意味深长状，似乎也站在了民意的一边。这位作者看来不得不肯定“公众质疑的初衷”，却将“司法途径”与“全民打虎”对立起来，认为前者“具标志性意义”，后者则为“闹剧”。

许多人都相信，“纸老虎”的出现的确是一场闹剧，人们对其质疑，以及反质疑，却是将事情引到另一个方向，使闹剧暴露为闹剧，使那多少有些昂贵的“新衣”脱落下来了。那篇“人民时评”的看法，显然与此大相径庭。

网络生成公共舆论的进步力量

第二次的时候，人们镇定得多了。尽管期望着事情在进入尾声，但许多人都意识到，民间机构与专家的鉴定不论有多么权威，面对着政府的鉴定以及对它的坚定的坚持，要说是进入到相持阶段，似乎倒更接近现实。而这时，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许知远的文章《一只老虎引发的联想》，作为“FT2007中国报告”的一部分，出现在网上，将“华南虎照片真伪”之争称为“一场热烈、安全、毫无价值的公共争论”，似乎是因为“对科学的好奇心没有维持得太久”。

许作家看来是想分析一下，“借由网络生成的公共舆论的进步力量”为何“变得不可节制、低俗化”，他指出，“一种越来越明显的趋向已经展现出来：一方面在网络上聚集的舆论力量没有转化成真正的社会进步，它经常是即兴表演式的，它瞬间即逝，似乎是围绕着媒体象征而突然短暂的炫耀，参与者迅速在其喧闹获得满足，然后没有兴趣关注其持续性变化，这种即兴式的介入，不足以塑造真正的社会运动，它是碎片化、单一化的；另一方面，人们放纵自己的情绪，使得公共空间迅速私人化，一场私人争吵、一种个人情绪，有可能迅速占领整个网络空间，人们加入了一场自知毫无意义的群体游戏……”

但是，“华南虎照片真伪”之争，却恰恰不是那么“瞬间即逝”，也并非所谓“即兴表演”，这似乎出乎许多人的意料，而即使如此，许作家还是坚持认为这场争论“毫无价值”。

当然，这场争论是否有价值，不以某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其实，“南都”先前的社论，已经有这样的评论──

“网友在持久战中的表现，也有值得骄傲的地方。网络论战难免口水多些，道德论战和人身攻击都是难以避免的，甚至要承认，打虎派和挺虎派都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网络暴力。但是，在推进事件向前发展的每一个节点上，都是逻辑、理性和科学求证的态度在起作用。不论是从树叶比例，还是从虎眼的质感，打虎派一直都在寻找扎实有力的证据。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多数非利益相关方的挺虎派网友，同样应该为自己的表现感到骄傲，因为他们以同样较真的精神，不断地提出质疑，将争论不断精细化，维持了双方的热情和韧性，也维持了以理服人的基本规则──民众对权威的质疑，不再是粗陋的断言、不可靠的情绪和蹩脚的论证。民众在重新发声之后，证实了自己早就拥有的那些荣誉：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公共争论的价值，不是争论本身固有的，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在争论进程中逐渐显现出来。据说，辨证法之本义之一就是，争论的双方各自陈述自己的观点，相互倾听对方的观点，在争论中，双方的观点向对立面渗透、转化，观念进化呈螺旋式上升──对立统一，量变质变，否定之否定。

坚持理性就能向合理方向进展

不能指望，所有的争论都是这个样子，特别是在网络中，匿名的言论往往无所顾忌，的确可能“变得不可节制、低俗化”。然而，如果有人在争论中坚持理性，就会产生吸引力，而理性逐渐显示力量，就会使得争论向合理的方向进展。

傅德志，是此次争论中“打虎派”的着名人物，有网友说，他“曾就某一学术问题与一位前辈权威人士发生分歧，双方发生了交锋。傅德志对中科院的学术环境颇为自豪，看来不无道理──尽管那里也并非一方净土，而此次他无所顾忌地挑战所谓\'伪虎门\'，也并非偶然”。至于他在争论中的作为，则“是天性使然，是没被\'科学家\'这块猪油蒙了心的自然表露，保留了一个普通人愤怒就骂的基本权利和品行。在普通人眼里，或者社会要求\'科学家\'，要不主动不说人话，要不说了人话被指责时，就说些本门师兄弟才能听懂的咒语，以此表明自己是个\'科学家\'.傅德志不说咒语，选择回骂，表明一个科学家也是人，会象普通人那样说话。对打上门来质疑1＋1＝2的正确、讨论1＋1＝2的合理的罔人，除了劈头盖脸地痛骂实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还有一位，华商网记者刘斌，据说，其“发文声讨傅德志”曾成为“华商网进入华南虎事件”的“标志”，但是该记者很快却发现，“华南虎照片是假的”。他看到的是，“已经出现的这些人物，都不是整个事件的核心，真正的黑手还藏在幕后，一个高智商的造假者”，而其中的关键则在于，“政府机关借助权力行违法之事，太缺乏制约”。应该说，这位记者不乏敏锐，不乏正直，也就不难触到事件的实质。

笔者以为，争论有如此的进程，过程中出现如此的人物──当然，过程相当复杂，人物也相当多，就足以让人感到其价值：网络舆论在趋向文明。有人愿意将整个事件都视为“闹剧”，或愿意认为这整个争论“毫无价值”，就只好随他们去了。

▲专栏作家莫之许在南方都市报发表文章《让权力从专业领域走开》。

国家林业局发言人声称其“主要职责是野生动物的保护和资源调配”，“我们的行政职能不能调位，也不能越位”。显然，同属林业系统的陕西省林业厅的行政职能也应在此范围之内，从而其对华南虎照片进行论证就应当被看做是“越位”的。

曾几何时，中国社会几乎完全由行政权力主导，行政权力或者说政府垄断了几乎所有的资源，包括荣誉、权威、信用、标准、资质等无形资源。通过30年的改革，在实体资源的配置上，政府或许已经不再居于绝对的地位，但在无形资源的层面这一地位却大体保留了下来。正因如此，一旦在社会上出现什么纷扰，人们首先指望的是政府的一言而决，而一旦某级政府出了毛病，人们也只能指望更高一级的政府来一言而决。

之所以如此，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与权力的裁判相比，当下所谓专业的裁判也未必可信。由于现有的社会进程脱胎于一个行政权力掌握一切的时代，从而社会目前的所谓专业权威，其实都从属于权力，跟随权力的意志行事，而不仅仅听从专业的选择。这样一来，所谓的专业权威，就不能不是低于权力的次级权威，由此而出现更相信权力而不是专业权威的社会心理。

然而，随着现代化和开放程度的日益提高，社会日益多元复杂，各级政府以其有限的资源和知识，已经不应该也不可能充任各专业领域的超然权威，四处“强调”、“指出”、“重要讲话”了。而在另一方面，面对专业层面上的纷扰，又不可能不求助于权威。在权威的真空下，出现纸老虎这样的纷争，也就难以避免信者恒信而疑者恒疑的局面。这也是我对此次纸老虎事件的诊断。而我也相信，没有人再愿意回到一切由权力一言而决的老路上去，即使一直期待国家林业局表态的人们，也只不过是把这当做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在我看来，解决权威真空的办法正是请权力从专业领域走开，让学术可以真正独立，从而为真正独立、专业、可信的专业权威的涌现创造条件。尽管这并非一日之功，但只有这样，才可以杜绝类似纸老虎这样挟持权力冒充权威的行险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