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22日,武汉肺炎的德国确诊人数暴增到两万五千余,总理安吉拉.默克尔也宣布在家隔离14天,因为曾给她注射疫苗的医生被确诊——这是一个标志性事件。 前不久,美国总统特朗普也做了检测,结果是阴性——这不禁令我再次回顾李泽华,这个西方人还很陌生的武汉疫情调查记者,他是央视的前主持人,如今已被捕25天,逐渐失去新闻热度。
3月6日的《法兰克福汇报》,刊登了我譔写的李泽华去火葬场探寻官方隐瞒死亡人数的短文,之后我继续跟进,拨开重重疑云,明白25岁的李泽华和我一样,早就翻越防火墙,从外媒报道得知“ 中国首席生物武器专家陈薇少将率兵接管武汉P4病毒实验室”。 此实验室在法国协助下组建,至此列为军事禁地,任何人不得接近。 可李泽华去了——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跟我30多年前在天安门大屠杀之夜制作长诗《大屠杀》录音磁带颇为相似。
李澤華和病毒专家们一樣,將疑點锁定在P4實驗室的石正麗研究員團隊,他沒意識到這有多危險。 因為早在2013年,石正丽团队就分离出第一株与2003年肆虐全中國的SARS病毒高度同源的SARS新冠状病毒,并参照武汉病毒所的英文简称,将其命名为WIV1,证实了中华菊头蝠是SARS病毒的源头。 而在2015年《自然醫學》網刊上,石正麗發表論文稱:“只要把蝙蝠身上的S蛋白里的ACE2这个受体开关一调,这个病毒马上就能传染给人类。 ”接著,他們用猴子做進一步实验,模拟新病毒對人体的摧毀程度。
这个实验在美国医学界引起很大争议,医学专家Declan Butler也在Nature Medicine上撰文表示,这种实验风险太大,並且毫無意義。 由于缺乏相關技术,当时石正丽团队和美国北卡罗莱纳的一个医学小组合作。 2014年美国疾病控制中心意识到这個病毒改造項目可能成为生化武器时,立刻叫停,并停止拨款给相关研究。 但是,武漢P4实验室卻已經拥有2019-nCoV原始的、以蝙蝠为宿主的病毒样本以及冠状病毒的数据库,也掌握了改造成为2019-nCoV,也就是新型冠狀病毒的方法。 一個叫武小華的科學家說:“这个新病毒本来在保险级别最高的实验室,應該永遠封存或永远销毁,但是很不幸,它逃脱了,造成了几万人的感染......”不僅如此。 後來,它傳染了數百萬人,攻擊了整個人類......
再后来的3月10日,武汉中心医院急诊科医生艾芬,在接受国内《人物》杂志采访时,一再证实,她们在2019年12月接触的最早的几名新型冠状肺炎患者,都来自武汉华南海鲜批发市场。 她们当时并不知道这种狡猾的“人工智能病毒”是什么,就叫“SARS新冠病毒”,艾芬通过微信,将化验单转发给一些医生和护士,却因此被党组织严厉训话,斥为造谣——这篇报道刚发表就被封杀,激起公愤,数百万网民公开抵抗禁令, 同网络警察进行“删了贴,贴了删”的拉锯战——武汉华南海鲜批发市场的野生动物摊区赫赫有名,当地人都说,是P4实验室的动物样品被“淘汰”过来,被人买来吃了,但官方坚决否认,并追查和抓捕“传谣者”—— 因为这相当于前苏联的切尔诺贝利事件......
李泽华这个冒失的“闯入者”,令人联想到将切尔诺贝利真相公诸于世的瓦列里•列加索夫等人,1988年4月,列加索夫不堪重压,自杀了——而李泽华在国家安全局疯狂的追捕中,最后的呼救是:“我在路上, 我现在被国安的人开着不是警车的车,在追我...... 我在武汉,我开得很快很快,他们在追我,他们一定想隔离我......”
我希望隔离中的安吉拉.默克尔断然结束对中国的绥靖政策,能够明白这个年轻人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自己多灾多难的祖国和民众,也是为了她和许许多多的德国人不被隔离。 全人类尤为珍贵却相对脆弱的自由、民主、法制社会,不再受到疑似化学武器的攻击。
廖亦武,作家,2012年德国书业和平奖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