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华金陔对政治不感兴趣，他要拼命挣钱养家糊口。对好不容易找到的那份工作，他十分珍惜，生怕出错丢了饭碗，可工作中还是出了错，给公司造成了十多万元的损失，老板要找他谈话，他想这下完蛋了。让他没想到的是，老板不仅没批评他，还要提拔他担任副总经理，分管融资工作，老板还暗示，只要干的好，还可以给他股份。他马上明白了，老板知道他有一个手中有权的师弟了，他是沾了他的光。
“手上有点权真好。”从老板办公室出来，他边走边想：“老板会给我多少股份呢？百分之零点五？百分之一？百分之二？公司的效益不错，去年盈利三千多万元，如果我有百分之一的股份，年终就可以分到三十万元的红利，有百分之二的股份，就可分到六十万。”
他越想越兴奋，下班后直接去了女朋友家，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清琪。
“好啊，好啊，” 清琪非常高兴：“你该问问你们老板，给你多少股份。”
“我当时很激动，一激动就把这事忘了。”
清琪的爸爸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张报纸在看，头也不抬的问道：
“你们公司近期经营情况怎么样？”
“还好，一直在盈利。”
“资金链没出问题吧？”
“没出问题。”
“有没有抵押、质押的资产到期？”
“没有。”
“有没有大额贷款到期？”
“也没有。”
“在业务拓展方面，近一段时间有没有新的动作？”
“有，有。老板准备把轧钢厂的那块地拿下来。”
“那块地位置不错，很多人都在打主意，你们老板也对那块地有兴趣？他拿来干什么？开发楼盘？”
“不，他想把它做成蔬菜批发市场。”
“那块地是工业用地，改成商业用地很难的。” 关叔以前在县计划经济委员会工作，据说是工作上出了点事，不到五十岁就被市委组织部劝退了。他还听清琪讲，他爸当过知青，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读的是全国很有名的一所大学，学的是经济学专业，毕业后分配到贵州一个大型军工厂工作，这个军工厂在大山里面，他想方设法调回了老家。
“是的，那块地是工业用地，老板说他有办法把它改成商业用地。” 金陔说。
“办法肯定会有的。”关叔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他好像对这件事感兴趣。
“他准备以什么方式来做这个项目？独资？合伙？”
“独资的可能性不大，老板拿不出那么多钱。准备以合伙的方式来做。”
“做过可行性研究吗？做过尽职调查吗？”
“做过，可研报告和尽职调查报告还是我们拓展部出的呢。”
“能不能给我看看？”
“可以。我公文包里正好有一套。”
关叔将手上的放大镜放到茶几上，起身进了他的卧房，拿着一个眼镜盒出来了，他打开眼镜盒，取出一幅老花镜，又从眼镜盒中拿出一块小方布，搽了搽眼镜片，将小方布折好，放回眼镜盒内，将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双手摊开报告，看了起来。
他看的很仔细，两个报告看了一个多小时。
“这个项目不错，你们老板的脑壳好用，是的，他准备用合伙的方式来做这个项目，他正在物色合伙人。明面上的合伙股东至少会有五个。”
“爸，你是说，他看上了金陔，要和他合伙？五个合伙人中就有金陔？” 清琪说。
“不，不是的，我们没有本钱。”
“既然这个项目那么好，我们把房子卖了，不就有了本钱？”
关叔瞪了清琪一眼，说道：“你不懂，别搅和。” 又对华金陔说：“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两个月，你们老板会主动找你谈话的，他会让你带他去见你的师弟，游说你师弟一起做这个项目，争取省投的子公司或孙公司以法人股东入股，同时让你以自然人的身份入股，成为这个新公司的董事。”
“爸，你刚才还说，金陔的老板不会让他入股，现在又说可以入股，还让他当董事。” 清琪说。
“金陔这个股东是帮他师弟当的，这叫代持，懂了吗？”关叔说。
“啊，白当？帮人当？” 清琪咋呼开了。
“当然不会白当，股份多多少少会给点的，给多给少要看股权结构和股本金情况，还要看他师弟的心情、他和师弟关系的深浅。” 关叔说。
“哇，还有这么好的事，不用出钱就能当股东，天上真的可以掉馅饼咧！”关清琪高兴的手舞足蹈。
一看关清琪这样，关叔说：“就你话多，没有人喜欢话多的人，没有人愿意同话多的人打交道。这事八字还没一撇，有什么好高兴的！”又对华金陔说：“这是一个机会，难得的很，要把握好，这次把握不好就没有下次了，这次把握好了，以后这种机会就多了，一定要当回事。你要经常到你师弟那里坐坐。省投以经营资本为主，打省投主意、找省投投资的人天天都有，你师弟手上有权，有项目，他随便分你一点事做，胜过你给人打工十倍、百倍。”
关叔讲完，站了起来，他狠狠地瞪了关清琪一眼：“我要警告你，以后给我少说话，最好给我闭嘴不说，不要坏了金陔的事。”转过身来又对华金陔说：“以后工作上的事尽量不要跟她说，她是一个广播电台。” 说完话，从墙上取下一把剑，他要到公园去舞剑了。
刚出门，他又折了回来，对华金陔说：“我再啰嗦两句，你要记住，今天的事对谁都不要讲，包括你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
华金陔很惊讶，他认识关叔快两年了，平时只觉得他很严肃，不苟言笑，总是拿一张报纸在看，或到公园里去打太极拳、舞剑，或耳朵里塞一个耳麦、半闭着眼睛听收音机，平时碰到他，同他打招呼，他只嗯一声，再没有多余的话了，没想到他的脑子里还装了这么多东西。
“你爸很不简单。”他对关清琪说。
“当然啰，在官场里混了那么多年，这叫深藏不露，不像我妈，絮絮叨叨，话多。” 关清琪说。
“你比你妈的话还多。”
“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