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柴”是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随手写的的一点文字。此时拿出来原本是献给我的朋友,王怡牧师。他在2018年夏季的一次讲道里面喊出了:”习近平不悔改,就必定灭亡”;由此,于2018年12月9日被捕,其后,被判处监禁九年的徒刑。现在’热眼’看着渐渐燃为余烬的“白纸革命”,此文也算是对此次运动的预先祭奠吧;以此,向着以死而不死的自我超越致敬。仅从外在形体着眼,鸡蛋与石头一向都被用来比喻革命与现实。火柴可以说是不同的象征。在纯粹的形体视野里面,鸡蛋向着石头的愤然投身,只留下粉身碎骨的自我消散。火柴,却在化为灰烬的燃烧里面超越了自我,于燃起他者的释放动能里面永生。一根火柴的燃烧不可能焚毁专制的壁垒。火柴的燃烧仅仅点燃那些自我熄灭了的碳化文化基础。一根火柴的燃烧往往不会引发当下的烈焰,但是,那隐约着微明的暗红闷烧却逐渐地积聚起未来的冲天火光。


借此机会,向成都狱中的王怡牧师说一声:加油;在铁窗外的远方,有一位朋友仍然感受着你燃烧的炽热。走上”四通桥“的那位朋友,行过“乌鲁木齐中路”的那群朋友,无论你们此刻在狱里家中,你们已经行走到了远方的这里。南京传媒学院的同学们,你们已经向未来传递了于此世代就超越了此世代的不绝余音。清华大学的那位女生,当你说:”如果此刻我不站出来,我将一生后悔“,那时,你已经先行活出了不会后悔的一生。只留得青山的人,不会生出“火柴”;只有燃烧的“火柴”,才先行预定了自己的“青山”。
附录:
火 柴
----献给无名的殉道者
刘同苏
揭竿而起,挺身而出。凝立,蓄势,疾驰,以全部的身心冲向黑色的岩石,用头颅怒触砥砺不平的黑色岩壁,让迸裂的头颅爆发出喷涌的火光,然后,是坚韧的燃烧。
身躯的燃烧在支撑着如豆的光亮,无边的黑暗在压迫着这如豆的光亮,凝重的寒冷企图冻结这微弱的火光,这如豆的火光却在沉重的迫下挺立,以微弱的光亮与无边的黑暗对峙。火光在压力下奋争着,力图冲破压迫,向被黑暗和寒冷紧锁的大地送去一线光明、一丝温暖。
火光在微微颤抖,似乎无力承担那无边黑暗的压力;却再一次站稳,凝立在与黑暗的对峙中。这是静的对峙,也是力的对峙。在对峙的不动中,却是力的相向,力的较量,力的消耗。
身躯在对峙中一分一分地燃烧,渐渐耗光,直至尽头。头颅在余烬中断下,焦骨立时被无边的黑暗吞没,随着最后的一缕硝烟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又再一次回到黑暗中去,那火光没有留下一丝残痕或一点遗迹,就像那黑暗中从未跃动过这如豆的火光。
真的吗?真的没有一点存留,没有一点痕迹,没有一点继续吗?如果你深入那黑暗的底层,你就会发现,因为这火光的瞬间燃烧,在寒冷的重压下却常存着温暖的记忆;由于这火光的迅忽耀亮,在弥漫的黑暗里却流动着光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