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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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国民党内的大起大落
1925~1927年 31~33岁
毛泽东在韶山老屋一待就是八个月。在长沙为共产党工作的两个弟弟现在都回来,给毛作帮手。五
十公里外的长沙,湖南共产党人组织罢工,游行示威,搞得热火朝天。毛没有参加,很多时间在家打牌。
他在等机会重返政坛 — 高层政坛。机会不久来了。一九二五年三月,国民党领袖孙中山去世,由汪
精卫接任。毛认识汪精卫,他们在上海时一块儿工作过,关系不错,汪极为赏识毛的才干。
汪精卫比毛大十岁,是国民党中有名的美男子。诗人徐志摩在日记裏这样描述他:“他真是个美男子,
可爱![胡)适之说他若是女人一定死心塌地的爱他,他是男子……他也爱他!”汪又是民国革命中响当当 的人物。武昌起义爆发时,他正在监狱裏,由於一再企图刺杀包括摄政王在内的清朝重臣而被判处终身监禁。辛亥革命後他出了狱,成为国民党领导人之一。孙中山临终前,他一直跟著孙,孙在遗嘱上签字时他随侍在侧。这使他具有孙中山继承人的身份。但地位的最後确定还是他跟苏联的亲近,鲍罗廷一锤定音,
新的国民党领袖就是他了。
苏联人现在是国民党所在地广东的主人,首府广州[颇有点苏联城市的气息,到处是红旗与标语。踏板上立著中国保镳的汽车在大街上奔驰,车窗内露著苏联顾问的面孔。珠江上停著苏联货轮。在不为人眼所见的地方,“委员们”坐在红布罩著的桌子周围,在列宁的画像下,审讯“破坏分子”。这是革命法庭在开庭。
孙中山一死,毛就派他的么弟泽覃去广州打探消息。二弟泽民也随後起程。六月,汪精卫的位子一稳定,毛就准备自己去广州。首先他得拿出一张像样的履历表。他开始在韶山一带组织基层支部,大部分是国民党支部。
国民党的主要纲领是“打倒帝国主义”,毛的工作也就围绕著这个主题。这跟农民的生活没什么关系,没能唤起农民什么兴趣。当时跟毛一起的贺尔康在七月十二日的日记中写道:他和毛走了一村又一村集合人,结果“一点又十五分时,会才完毕。”毛说“要动身回家去歇;他说,因他的神经衰弱,今日又说话太多了,到此定会睡不著。月亮也出了丈多高,三人就动身走,走了两三里路时,就在半途中就越走越走不动,疲倦极了,後就到汤家湾歇了。”七月二十九日,毛召集农民开成立国民党支部的会,“同志只到一位,其他都未到,该会未能开。”又一天,八月四日,在毛家裏,“因同志多未到,会未开成。”
没有资料表明毛组织过反对富人的农民运动。他曾在一九二四年一月十八日对鲍罗廷等说,这类斗争“必然要遭到失败”。有的地方共产党“组织不识字的农民,领导他们同相对富裕的地主進行斗争。结果怎么样呢?我们的组织立刻遭到破坏,被查封。而所有这些农民不仅不认为我们是在为他们的利益而斗争,甚至还仇视我们。他们说:如果不把我们组织起来,就不会发生任何灾难不幸。”
当时共产党在长沙领导由五卅运动引起的反帝大游行。耶鲁大学办的湘雅医学院院长给美国驻长沙领事馆的报告说,湖南省长“接到一张二十个鼓动领导人的名单,其中有毛泽东,是此地首要的共产主义宣传者。”这是毛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美国政府的档案裏。虽然毛并没有参与领导这些游行,但因为毛的名气,当局也怀疑他。
八月,省裏发文,要捉毛泽东。韶山家裏给他雇了乘轿子抬他去长沙。毛跟轿夫讲好,有人问抬的是谁,就说是医生。毛的弟媳回忆说:团防局隔了几天才来捉泽东同志,因泽东同志没在家,只开了些钱就了事。”开慧和其他毛的家人都没有受到伤害。
毛就要去广州了。离开长沙前夕,他到湘江边散步,心裏酝酿著展望未来的诗篇:“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毛信心十足,要主宰苍茫大地的沉浮。
毛泽东很会看人。国民党领袖汪精卫正是他的伯乐。九月毛一到广州,汪就给了他一连串要职。汪推荐他代理自己做国民党的中央宣传部长,宣传部创办了《政治周报》,毛任主编。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即,毛成为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五名委员之一。大会第二年初召开时,向大会作宣传报告的是毛。
毛在国民党内扶摇直上,汪精卫起了关键作用。後来汪成了日本侵华傀儡政权的头子,名声太差,他的功劳便被悄悄掩去。
毛日以继夜地工作。他的旺盛精力多半得益於此时发现的一件宝贝:安眠药。毛长期失眠,经常疲惫不堪,现在总算得救了。後来他把安眠药的发明者跟马克思相提并论。
一九二五年十一月,毛第一次对农民问题表示兴趣。在一张调查表上他填道:他“现在注重研究中国农民问题”。十二月一日,国民党的一个刊物上登载他的文章讲到农民。一个月後,国民党的《中国农民》创刊,他又写了篇类似的文章。这个新兴趣并非来自毛的灵感,而是莫斯科刚发了紧急指示。十月,莫斯科对中国的革命者们不注意农民提出强烈异议:“占人口九成的农民到哪裏去了呢?不知为什么从中国寄给我们的所有文件中完全没有考虑到农民这一运动中的决定性社会力量。”莫斯科命令国共两党“广泛地占领农村。”国民党先於共产党行动起来。
至今人们还认为是毛泽东在中共首先致力於农民工作。实际上,共产国际早在一九二三年五月就告诉中共:“只有把占中国人口大多数的农民,即小农吸引到运动中来,中国革命才能取得胜利。”“全部政策的中心问题就是农民问题。”它要中共“進行反对封建主义残余的农民土地革命。”毛泽东曾对这一套持保留态度,使一些苏联人对他大为光火。那个讨厌毛的达林在一九二四年三月曾向莫斯科报告说,毛居然有这样的话:“在农民问题上应该放弃阶级路线,在贫苦农民中间不会有什么作为,跟地主和绅士应当建立联系等等。”
毛现在随著莫斯科的风向改变了观点。没想到,这却给他带来了新麻烦。毛努力在文章中使用共产党的“阶级分析”,把自耕农称为“小资产阶级”,把雇农叫做“无产阶级”。对讲究意识形态的苏联人来说,这些词只可用在“资本主义社会”裏,而中国还只是“封建主义社会”。苏联在中国的顾问当时办了个杂志叫《广州》,抄送四十来个苏共负责人,头一个就是斯大林。苏联农民问题专家沃林(M.Volin)在上面发表了一篇措辞尖锐的批判文章,指责毛混淆两种社会性质:“一眼就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的错误:按毛的说法,中国社会已经过渡到了高一级的资本主义阶段。”毛的文章“不科学”“含糊不清”,还“简单化得要命”。就连毛的基本数字也差得太远:毛说中国人口是四亿,而一九二二年人口统计是四亿六干三百万。
幸亏理论字眼对国民党不那么重要。一九二六年二月,汪精卫支持毛做新成立的国民党农民运动委员会委员,兼国民党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所长。讲习所是两年前由苏联人出资办的。只是在这时,三十二岁的毛才真正开始搞农民运动。在他主持下,讲习所培训农村鼓动者,到乡下去组织农民协会,发动穷人反对富人。随著国民党军队占领湖南,七月後湖南农运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
湖南是国民党北伐第一站。北伐的目标是扫清地方军阀,推翻北京政府。在这条两干千多公里的漫长征途上,国民党军队有苏联顾问随行。苏联在长沙开了个领事馆,指挥国民党当局支持农协会,给它们资金。短短几个月,湖南一大半农村都成立了农协会,社会结构被一下子打乱了。
这时,军阀混战时起时伏已進行了十年,自一九一二年民国成立以来,北京政府也改组了四十多次,但军阀们都没有改变固有的社会结构。除非处在两军交战的地方,老百姓生活照旧。现在,由於国民党搞苏俄式革命,社会架构崩溃了。不到年底,湖南乡村已是一片混乱,暴力横行。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毛泽东作为国民党农民运动领导人被邀请回乡“指导一切”。
这时的长沙到处是儿童跑来跑去唱著:“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这首“国民革命歌”曲子是(Frere Jacques)–法国的儿歌。出现在街头的另一个欧洲发明是纸糊的高帽子,拿来戴在被游街的人头上,作为耻辱的象徵。
十二月二十日,三百来人聚集在长沙幻灯场听毛泽东演讲。毛讲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说:“我们现在还不是打倒地主的时候,我们要让他一步,在国民革命中是打倒帝国主义军阀土豪劣绅,减少租额,减少利息,增加雇农工资的时候。”跟毛同来的、化名卜礼慈(Boris FreYe)的俄国人,事後向上司报告说:毛的讲话基本“可以”,就是太温和了一点。
毛的温和观点在其後的湖南乡间巡视时发生了巨变。毛後来说:“当我未到长沙之先,对党完全站在地主方面的决议无由反对及到长沙後仍无法答覆此问题,直到在湖南住了三十多天才完全改变了我的态度。这三十多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从他巡视後写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可以看出,毛发现他很喜欢暴力,喜欢大乱,喜欢残忍,他找到了自我。这一发现对他未来的统治产生了莫大影响。
毛看到基层农民协会办事人,大都是所谓的“痞子”:“那些从前在乡下所谓踏烂鞋皮的,挟烂伞子的,打闲的,穿绿长褂子的,赌钱打牌四业不层的,总而言之一切从前为绅士们看不起的人”。他们现在有了权:“他们在乡农民协会(农协之最下级)称王,乡农民协会在他们手裏弄成很凶的东西了”。他们任意给人定罪:“这出“有土必豪,无绅不劣”的话,有些地方甚至五十亩田的也叫他土豪,穿长褂子的叫他劣绅”。他们“将地主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土豪劣绅的小姐少奶奶的牙床上也可以踏上去滚一滚,动不动捉人戴高帽子游乡……总之为所欲为,一切反常,竟在乡村造成一种恐怖现象。”
毛看到痞子们很喜欢玩弄手裏的牺牲品,比方说戴高帽子游乡,“这种处罚最使土豪劣绅颤栗,戴过一次高帽子的,从此颜面扫地做不起人。”“有一个乡农会很巧妙,捉了一个劣绅来,声言今日要给他戴高帽子,劣绅於是吓乌了脸。吓了他结果又不给他戴,放他回去,等日再戴。那劣绅不知何日要戴这高帽子,每天在家放心不下,坐卧不宁。”
毛说他“觉到一种从来未有的痛快”。他大声欢呼:“好得很!好得很!”
毛还格外欣赏一种凶器 — 梭镖,“使一切土豪劣绅看了打颤的一种新起的“东西”。”他要求湖南当局把梭镖“确实普及於七十五县二千余万农民之中”。
巡视中,农协会向毛报告说有人被打死,问毛怎么办。毛说:“打死个把,还不算了。”这之後,更多的人被打死。
毛巡视以前,湖南农运领导人曾著手约束暴力,扣了些打死人的人。毛命令他们放人,批评他们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每个农村都必须造成一个短时期的恐怖现象”。湖南农运领导人作了检讨,执行了毛的命令。
毛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一句也没有提及与农民切身相关的最重要的问题:分田地。他对此没有表示丝毫兴趣。
吸引毛的是野蛮暴力,是打碎既存秩序、社会结构的暴力。这正是苏俄社会革命的模式。毛不是从理论上信仰这种模式,而是从性格上走了進去。莫斯科留意到了他,在共产国际的杂志上第一次发表了他的《报告》。毛泽东虽然在意识形态上模模糊糊,在直觉上却与列宁主义不谋而合。像陈独秀这样的共产党人,虽然理论上信仰共产主义,可一听说暴民打人杀人就火冒三丈,坚持要制止。他们其实不是苏俄式的共产主义者,而毛却是。所以,中共在把毛赶出领导圈子的两年之後,重新接受了他。一九二七年四月,毛再次成为中央委员,尽管只是“候补”。
毛这时随北伐的国民党政府住在长江重镇武汉。他现在俨然是国民党农运总管了,在武汉开始训练农运人员,北伐军打到哪裏,就把暴力散布到哪裏。在他的训练教材中,有一份讲农协会的人讨论如何对付“土豪劣绅”:“倘有土豪劣绅最强硬的,便割脚筋和耳朵,戴高帽子游行”,或者“必活活地打死”。
在毛的推崇下,农民暴力到处蔓延,激起了国民党军队的强烈反对。陈独秀六月向共产国际报告说:“国民革命军有百分之九十出身於湖南。军人对所有农民运动的“过火”抱反感态度。”“军官家庭的土地财产被没收;他们的亲戚被逮捕;商民受到逮捕的刑罚……士兵寄回家的一点钱也会被没收,军人们发现革命一场,反而给自己的家庭带来灾难。
国民党中相当多人早就不满走苏俄的路,他们的愤怒在一九二六年国民党“二大”上达到高潮。二百五十六名代表中竞有三分之一是中共党员,另外三分之一是亲共的,其中有不少秘密共产党员,未来将对共产党夺权起极大作用。许多国民党名人如今起来大声疾呼,反对农村暴力,要求与莫斯科的控制决裂,与莫斯科的手 — 中共 — 决裂。
就在这个时候,一千公里外的首都北京出了一件事,使国民党走到决定自己命运的关头。一九二七年四月六日,北京当局突袭了苏联使馆,搜到大批文件,证据确凿地表明苏联正在中国图谋颠覆北京政府。
文件暴露了中共与苏联的秘密关系,而中共领导人李大钊跟六十多名党员就住在苏联使馆的房产中。李大钊不久被绞杀。
从苏联使馆搜出的文件在全国报纸广为转载,苏联颠覆计划规模之大,激怒了公众舆论,也震惊了西方列强。国民党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地位。它正全力以赴要推翻北京政府,苏联正给它出钱出力,中共也正在它的行列中并肩作战。人们完全有理由认为国民党是苏联颠覆计划的一部分,推翻北京政府後会把中国变成苏联傀儡。如果国民党不改变自己的形象,它可能失去人心,更重要的,西方列强会不惜一切支持北京政权。
於是,有一个人抓住机会行动了,他就是国民党军队总司令蒋介石。四月十二日,他下令与共产党决裂,开始“清党”。他颁发的通缉名单有一百九十七人,以鲍罗廷为首,毛泽东也名列其中。
蒋介石比毛泽东大六岁,一八八七年出生於浙江省一个盐商家庭。他在日本学过军事,是个职业军人,脸上当带著凛然难以亲近的僵硬表情。一九二三年,作为孙中山的大本营参谋长,他率团访问苏联。那时他被俄国人认定“属於国民党左翼”,“同我们很亲近”。但是三个月的访问使他极端反苏,特别反感苏联要把中国社会划分成不同的阶级,搞阶级斗争。
蒋介石对苏联的这些感想一个字也没有公开说出。相反地,他给鲍罗廷的印象是他“对我们非常友好,充满了热情”。有了俄国人的支持,蒋上升为国民党第二号人物,仅次於汪精卫。蒋掩盖他的真实色彩,为的是北伐必不可少的苏联军援。但同时,蒋不动声色地准备决裂,在一九二六年三月把一些共产党人从关键的职位上赶了下去。此事发生後,吃惊的苏联顾问开始考虑干掉蒋介石。索洛维约夫(Solovyov)二十四日给加拉罕(L.M.Karakhan)写信说:“使团决定迁就蒋介石……以便赢得时间和做好准备除掉这位将军。”一年後,鲍罗廷秘密命令逮捕蒋介石。
蒋介石先下手了。北京那边一公布苏联搞颠覆的文件,他就发表布告,逮捕共产党人。行动首先在上海,那裏蒋有了新的财源。几天工夫,共产党方面死了三百多人。共产党不能在上海公开露面了。但上海继续是中共中央居住与活动的地方。此後五、六年中,上海是处於地下状况的中共中央的代名词。
蒋介石在上海率先杀共产党人後不久,汪精卫也倒向蒋,七月十五日在武汉宣布“分共”。从此,蒋介石成为国民党领袖,蒋政权持续了二十二年,直到一九四九年被毛泽东赶到台湾。
一九二七年的春夏之交,汪精卫“分共”在即,毛泽东自言他“心情苍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天他登上了长江边上著名的黄鹤楼,在那裏写了首诗。始建於公元二二三年的黄鹤楼是古今诗人喜欢登临题咏的地方。唐崔颢{黄鹤楼)诗说:“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以後“黄鹤”用来比喻一去不复返的事物。这似乎说中了毛泽东在国民党内所有的建树,即将化为乌有。毛登楼那天正是“烟雨莽苍苍”的时候。“黄鹤知何去?”毛问道,考虑著自己的前途。他这样结束了他的诗:“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毛努力想拉住汪,拿他过去欢呼“好得很!”的农协会暴民做替罪羊。汪精卫六月十三日告诉其他武汉领导人:“据毛泽东同志报告,才晓得农民协会有哥老会在内把持,他们既不知道国民党是什么,也不知道共产党是什么,只晓得做杀人放火的勾当。”但毛这一著没用,汪精卫已在策画跟共产党决裂,把一切乡村暴力都归罪於共产党。毛只能同汪精卫分手。
生平第一次,毛有了掉脑袋的威胁。两年前的“逮捕”是有惊无险,他还可以雇辆轿子抬他到长沙,然後跑到广州。现在不同了。七月四日,陈独秀的一个儿子被砍了头。在共产党发动了一连串武装暴动,杀了不少人以後,到处就都杀开了共产党。只要有人告发你是共产党,你就可能被抓起来杀头。死者有的从容就义,有的慷慨宣讲信仰,有的呼口号,有的唱《国际歌》。报纸上登载著无情的大标题,为捕杀“拍 手称快”。
但这时的毛,已看准了一个能安全生存的方式。不仅如此,他还设计了未来发展的蓝图:利用中共和苏联来为自己打天下。一九二七年夏天做出的这个决定,意味著三十三岁的毛泽东在政治上步入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