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号“李大眼”,著名足球评论员、新锐知识分子、极具号召力的网络意见领袖、社会评论家、作家。已出版作品:《手起刀不落》、《左一刀右一刀》、《你是我的敌人》、《中国足球内幕》、《寻人启事》、《李可乐寻人记》、《李可乐抗拆记》。
一般人玩跨界,容易大腿拉伤,但对李承鹏来说,只是个不经意的转身。从著名的足球评论员到博客意见领袖,再到职业作家,“李大眼”如今已站在了文学的疆土上。他今年出版的《李可乐抗拆记》被称为中国第一部以拆迁为题材的文学作品,不到半年时间销售量达到40万册,版权费高达数百万元,这让他获得了作为一名职业作家的成就感。今日下午2点半,“李大眼”将携《李可乐抗拆记》来到深圳,在中心书城北区举行新书签售会。在签售会之前,晶报记者对他进行了独家专访。
这是一本很善良的书
晶报:这本书出来以后,有怎样的反响?
李承鹏: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就是湖南一个市的前副市长要控告我造谣。他说,并没有被精神病的事情,后来湖北武钢的徐武事件就出来了。他又说没有帐篷当成违章建筑的事,最近香河农民为保护土地搭帐篷而被强拆的事也出来了。
晶报:拆迁在中国是比较敏感的话题。这本书的出版经历了很多波折吧?
李承鹏:出版前都疯了。大家对着大屏幕,一句一句改。软件一摁,敏感词都去掉了,出来便是另外一部小说。三度审阅的过程让我很无语,我对编辑说:别出了吧!最后,还是我的强硬和坚持起了作用。
晶报:这本书最后能出版,是一件让大家挺意外的事。
李承鹏:其实,这本书的尺度没有超过《蜗居》。它并没有激化社会矛盾,反而作为一部文学作品,说出了大家内心的情感和对生活的看法。就像《人民日报》有篇评述所说,很多事情因为被打压,造成无处投诉、无处发泄。我觉得《李可乐抗拆记》是对和谐社会有贡献的。我写的是大家要有真爱,要保护自己的财产。这是一本很善良的书。
去过多个强拆现场
晶报:慕容雪村写传销小说,卧底传销组织20多天。你的小说也描述了很多拆迁的现实场景,这些第一手资料,你是怎样获得的?
李承鹏:不一样。政府会反对传销,但不会反对拆迁。我们写作时的压力是不一样的。我专门去过多个强拆现场,有一次差点被拆迁队当成钉子户追打。我去了成都唐福珍自焚的现场探访过,还写过一篇文章声援她。那篇文章在博客上反复被删掉,我反复贴上去。最后双方弄得很累,还是让这篇文章贴上去了。
晶报:小说里面描述场景的真实性和虚构性的比例是怎样?
李承鹏:写的时候都是虚构的,但出来都变成现实了。这可以说是小说比现实更精彩的案例。以前我一直认为,再精彩的小说也没有现实生活更精彩。其实,我对这个题材很了解,2003年开始,我就开始了解房地产,写房地产专栏。可以说,我对房地产的了解甚至超过足球。
晶报:你觉得中国为什么屡屡发生强拆事件?
李承鹏:这是在社会转型过程中都要经历的过程。美国有部电影《愤怒的葡萄》就是讲强拆的,日本也有。只是中国经历的这个过程比较长。关于土地的问题,我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人是天地种下的庄稼,我们是碳水化合物,离不开土地。
晶报:你认为,拆迁与钉子户之间的问题该怎么解决,才不会激化矛盾?
李承鹏:激化矛盾的不是钉子户,而是拆迁队。大家的房子都被拆了,我敢顶住压力写出这本小说,写出他们的喜怒哀乐,发出声音,这就已经是进步了。
“菜刀妹”VS“拜金女”
晶报:是什么触动了你去写这部拆迁题材的小说?
李承鹏:其实没有具体的原因。小说本来就在那里,只是通过你把它呼唤出来。就像有人问米开朗基罗,为何能把大卫像雕得如此出神入化,米开朗基罗说:大卫像本来藏在石头里,我只是把它找出来而已。这本小说中没有任何偶然的细节,我写自己了解熟悉的事情。有人问是不是与唐福珍自焚事件有关,其实没有。这本小说是在2009年6月开始写的,当年9月唐福珍事件发生之前,我已经写了六万字。
晶报:结尾部分写得很超现实,既不是悲剧也不光明。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处理?
李承鹏:这是很文艺范、很日本文学式的结尾。我把这个写法告诉编辑时,他们都认为这是唯一的方式,在现实中国社会下只能这么写。而且这个结尾挺温暖的,并没有告诉读者菜刀妹已经死了。而且又出现一个新的菜刀妹,给读者爱情的希望。就像金庸为什么让杨过在绝情谷上等16年,大家都不知道小龙女已经死了。我永远不会去写悲剧结局,因为生活已经很郁闷了。小说是作者与读者共同完成的,作家只能完成70%,剩下的30%给读者。要留白,才能有想象空间。
晶报:小说的90后女主角菜刀妹是个非常有意思的角色。塑造这样一个人物,你想表达什么观点?
李承鹏:在一次签售时,我很惊喜地发现居然有90后的学生,他们说很喜欢菜刀妹。写菜刀妹,我是想对抗现在的拜金物质观。为什么这么多宁肯坐在宝马车里哭的女孩子,无房不婚,将爱情等同于物质。男孩子真是可怜。而菜刀妹是不需要房子、只需要爱情的女孩子。她不妖艳,干净、漂亮,像一杆漂亮的红缨枪一样。她没有太高的文化,还总说错别字。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很美很打动人。
不为社会服务的文学是意淫
晶报:你说中国不缺少文学,而缺少人学。怎么理解这个问题?
李承鹏:文学不为社会服务,不为人民服务。就不是文学,那叫意淫,而且是低端意淫。作家首先得懂人学嘛。写作不懂人学,为什么要写文学。就像《巴黎圣母院》就是人学,它讲一个主教与私生女的故事,中间还有个丑陋的敲钟人。这就是法国社会转型的现实。雨果告诉人们,下等人也有爱情。
晶报:那么你觉得现在中国的文学现状是怎样的?
李承鹏:一小部分没读过几本书,写书也很烂的文人,他们躲在北京或上海,结成小圈子,互相捧臭脚:“啊,你这是卡尔维诺风格。”“哦,你这是超现实主义解构手法。”很假。
如果圈子以外来了个人,这个人会讲故事,他们会说:你只是会讲故事但没有文学性,属于郭德纲类。如果这个人文笔非常好,他们会说:你的结构有问题,没有超现实主义的魔幻手法。如果这个人确实写得很荒诞魔幻,他们又说:你的小说在生命本体意识和宇宙起源这个二元论问题上解决得不够好。他们永远能用故作深奥、晦涩得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来批评你。所以,当文学评论家批评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成功了。最好的表扬就是书卖得很好,“李可乐”现在已销售了四十万册。
参选人大代表是被生活逼的
晶报:你在微博上称要参选成都的人大代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计划?
李承鹏:都是生活逼的。六年前,有人问,你一评球的为啥写小说,我说没有为什么,就是被生活逼的。现在又想去当人大代表,人说是转型。我说自己一直在转型,但从未被超越。
晶报:你认为当选人大代表的几率有多大?
李承鹏:我必须让它成功。这样的成功会给更多人以信心。如果我成功了,一些官员们也同样会发现:其实我不是破坏者,是批评者和建设者。
晶报:如果你当选了以后,想做什么呢?
李承鹏:我有一整套很具体的提案。比如校车制度改革,美国有很好的校车制度,很多是政府花钱出车,帮助家长接小孩。既节约道路资源、也足够安全。我想让这种方式在我们的选区推广。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就能解决社会问题。
晶报:你觉得人大代表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李承鹏:作用大不大,不是看他能做成什么事,而是看在中国特色下能否通过选举方式出来。一个知识分子、写作者要传递声音、传递观点,并且要去行动。以前有人说:李大眼不就是会耍点嘴皮子嘛,下面网友回复他:李大眼确实没什么具体的作用,但他通过耍嘴皮子让我们都有用了。现在我想告诉他们的是,我不仅会耍嘴皮子,还要亲自去身体力行。
晶报:下一部小说还是现实题材吗?
李承鹏:仍然会写现实主义题材,这样才会有生命力。可以写个《李可乐选举记》。
《李可乐抗拆记》
精彩语录
——每个人大脑里都有两条疯狂的狗在追逐,一条叫“增值”,一条叫“按揭”,全力拼杀那根叫“房子”的骨头,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所谓中国人房子的理想,就是用自己青春的骨头熬了一锅理想的靓汤,喝下去如饮甘饴,如毒断肠。
——中国哪有不动产,只有不懂产,我一直不懂,你们先说房子是自己的,却补充一句“土地却是国家的”,哇,最近还补充,“房子是土地的一部分”,那不全是你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