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发布对於薄熙来「严重违纪问题」进行立案调查后,一位接近辽寧政府高层人士这样说:「薄熙来的案子远没结束」。
薄熙来发跡於辽寧。从金县到大连市再「万人相送」进入省政府,直到任职商务部,薄熙来前前后后在辽寧经营了二十年的官商网络。这张网络成就了许多「实业报国」的本土企业家,大连实德集团董事长徐明当是其中最令人瞩目的一个。而他现在已「失踪」数週,传言正被有关当局调查。
真正成就徐明的是薄熙来。
一九九二年到一九九九年,薄熙来先后任大连代市长、市长、市委书记。
一九九四年,薄熙来开始大规模改造大连市容,拆迁与绿化并行,原来破旧的建筑被原地拆迁改建,当地人曾用「薄扒皮」来形容「扒房子」(东北话「拆迁房屋」)速度之快。
在「薄扒皮」在大连种上「熙来草」后,美化市容的下一项工程启动了。据内地媒体公开报道,一九九四年,「大连市领导对推广塑钢材料很感兴趣」,当时年仅二十三岁的徐明从中嗅到商机。「他开始到欧洲考察,决定引进当时国内还很少人知道的塑钢门窗。」
公开资料显示:「一九九五年八月,徐明成立大连实德塑胶工业有限公司,贷款投资人民币一点二亿元(约一千九百万美元)引进十二条当时世界最先进的高速塑胶异型材挤出生產线和门窗组装生產线,当年形成一点二万吨的產能。」
一位不愿具名的辽寧化工企业家透露,在当年的情况下,如此庞大的贷款项目对谁都是一个冒险。「但徐明抓住了机会,也抓住了薄熙来。」
一九九六年,时任大连市长的薄熙来下达市长令,要求「大连市三十五条主干线两侧建筑以及一百七十五个新老住宅小区,全部使用或改用塑钢门窗」。此时,徐明斥鉅资「冒险」成立的塑胶公司大派用场,订单源源不断,「徐明赚到了第一桶金」。
在薄熙来的关照下,徐明进军足球帝国。成功收购万达后,大连实德万达一度成为中国足球界龙头。在大连实德俱乐部成立的当天,「足球书记」薄熙来亲自到场祝贺,并指示「大连足球在万达歷史上六年四夺冠,希望在实德歷史上能够五年四夺冠」。
这一时期,徐明通过薄熙来的扶持,财富迅速积累。二零零一年,年仅三十岁的徐明就登上了《福布斯》杂誌中国富豪排行榜,排名第十八位,书写了当时中国的财富神话。
发跡后的徐明也深諳中国商海之道。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接近辽寧政府人士透露,在薄熙来主政辽寧后期,徐明出资赞助薄熙来之子薄瓜瓜赴英国哈罗公学读书。
蚁力神骗局打击薄仕途
薄熙来二零零四年调任中国商务部部长之后,做出了几个与辽寧企业有利益关係的决定,同时也为自己十七大后未能出任国务院副总理埋下了败笔。
二零零四年二月,薄熙来离开辽寧,改任商务部部长。同年九月,商务部发布原油、成品油非国营贸易进口经营备案企业名单,徐明的实德赫然在列。
了解徐明的一位企业家表示,当时的实德,虽已具备一定规模,但与中石油、中石化等企业竞争,仍然显得实力很单薄。儘管最终徐明的石油之梦破灭,但在薄熙来任商务部长期间,国家领导人出访随行的企业家名单中,徐明二字却屡见不鲜。
二零零六年,商务部发放国内第二批直销牌照,辽寧蚁力神、大连珍奥集团等企业获批,这被业内广泛看作是薄熙来辽寧关係网的作用。在蚁力神官网上,二零零二年董事长王奉友陪同时任省长薄熙来慰问的报道用去很大篇幅。
在获批直销牌照前,蚁力神一直被疑添加西药,且在此之前蚁力神从没有过直销经营的经验。商务部这一大胆决定令业界深感爆出冷门。
直到二零零七年,蚁力神资金链断裂,蚂蚁养殖户集体上访,蚁力神养殖与集资骗局才最终曝光。据了解内情人士介绍,这一案件也影响了薄熙来在中共十七大时的升迁。
蚁力神事件中一个令公众惊讶的角色是演员赵本山。赵本山曾为蚁力神做广告代言,蚁力神董事长王奉友也曾在赵本山拍摄的电视剧中客串角色。据当地人士介绍,经由商业关係,赵本山与徐明和薄熙来建立了联繫。
在薄熙来任重庆市委书记后,二零一一年十月,内地著名民歌手宋祖英在重庆举办个人演唱会,赵本山献艺,薄熙来亲赴捧场。有消息称薄熙来被免去重庆市委书记后,赵本山也被限制出境。
吴仪反对薄接副总理
薄熙来在商务部期间的作为也引起了他的顶头上司、分管商务部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吴仪的强烈不满。据消息人士透露,薄熙来任商务部长期间,对商务部人事安排做了较大变动,吴仪在任商务部前身「对外经贸部」部长时期的亲信人员被薄熙来以种种理由替换,薄的高调行事风格也使素来以务实著称的吴仪对其颇有微辞。十七大前,吴仪以「裸退」反对薄熙来接任副总理,终将薄熙来调任重庆。
薄看中王立军
薄熙来任商务部长时,他在辽寧的家发生了一件失窃案。负责提供安保的警备人员监守自盗。时任锦州市公安局局长的王立军请缨,为薄熙来破案,深得薄赏识。薄熙来升政治局委员、赴重庆任市委书记时,对未来重庆公安系统的亲信人事安排曾有过三个备选项,最终选择了王立军。
同时被薄熙来掛在心上的还有原大连国家安全局的车克民。据曾因揭露薄熙来施政问题及私生活而被判刑的香港《文匯报》原驻东北记者姜维平消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只有小学学歷从海军转业的车克民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当时在金县任县委副书记的薄熙来。车克民的忠心耿耿赢得了薄熙来的信任。薄帮助车克民学歷镀金,并一路提拔至大连市国安系统出任党委书记,而车克民也始终追随薄的脚步,即便在薄远赴重庆后,在重庆「打黑」期间,对文强等系列案件的刑讯中,车克民都扮演了关键角色。
曾与王立军有过接触的重庆企业家透露,通过王立军与薄熙来的关係,徐明的实德帝国也打入了重庆。二零零九年,刚刚註册不久的重庆盛和建设公司以十八亿元在哈尔滨拍下群里新区地王,当时经媒体调查发现,重庆盛和的中方投资人空白,而外方投资「高登国际」实际上是实德国际投资有限公司。「徐明在重庆註册了马甲」,进军房地產企业。
目前,徐明已与外界失去联繫近一个月,有消息称徐明已被有关部门立案调查。一则戏剧性的闢谣是大连万达董事长王健林,当坊间盛传王健林与徐明同时「被失踪」时,王健林高调出面闢谣,称自己安全无恙,并似有所指地称万达二十年来从未行贿,辽寧实业界人士揣测徐明或牵涉与薄熙来有关的行贿受贿案。
四月十日,王健林高调出席中华慈善奖颁奖典礼,并受到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接见。在薄熙来离开辽寧后,李克强曾任辽寧省委书记,直到中共十七大进入中央政治局任常委。薄熙来在重庆期间的唱红活动曾受到多位中共高层肯定,仅有的未表态三人中就包括李克强。
薄熙来的辽寧二十年可圈可点,有大连市民说,当初也没觉得薄熙来有多好,但与后来几任大连市领导相比,认为他还是做了些实事。薄熙来在任期间,大连成功打出了国际服装节与足球两大品牌,市容得到改善,大连成为国内著名的旅游城市。
巨型华表显僭越之心
但追求权力的脚步也在大连处处留痕。有媒体报道,薄熙来在大连时的办公桌上装有大连市人民广场的喷泉控制开关,集权主义美学意味明显。
体现薄对权力嚮往的还不止一处。号称亚洲最大的大连星海广场上竖有一隻华表,高十九点九七米,直径一点九九七米,为一九九七年迎接香港回归而建。据一位了解建造过程的当地人士介绍,华表仿照北京天安门广场前的华表,高过北京华表,在风水学上讲求压住「龙脉」,有帝王之气。在中国政治潜规则中,象徵薄熙来的「僭越之心」。
一九九九年江泽民视察大连时曾私下表示,除北京之外,大连是他所知第一个建造华表的城市。
大连市民对薄熙来的施政风格也有批判。二零零一年,薄熙来离开大连,出任省领导,离别之际在高速公路入口上演了幕「万人送别薄书记」的感人大戏。回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当时一位在场的市民表示:「都是组织好的,街道办、学校、计程车司机,薄熙来就爱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