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政府何以成为中国唯一的地主?

在这个地球上,人们的土地来源主要靠对土地的发现、开垦和传承。在人类的可控土地中,人造土地的份额估计要少于十亿分之一,这里忽略不论。中共为什么能够成为中国唯一的地主?它当然不是靠造地、不是靠购买、不是靠获赠。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范围内,包括含金量高的城镇土地、连同房屋等土地的附着物,以前本来都是各有其主的。到1949年,这些土地统统易主,转到中共手里。它们是中共推行“土改”、推行土地“人民公社化”、推行“公有制”、推行“公私合营”等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政策举措,完成了土地(以及地上房产)所有权的转移、和全面掌控。

中共在自己的党章里、在讲坛上、在中南海南大门的金色标语里,都反复表示:除了“为人民服务”,共产党不谋求“任何私利”。意思就是说:它掌握中国所有资源不是出于爱财,而是出于为人民管财的好心;说是为了在中国实践一种更先进的资源配置方式:公有制;是为了更好地为苍生谋幸福。可今天我们看到了:中共从民众那里无偿拿来、由它托管的土地,它没有拿来用于民众的最基本福祉(包括住房)服务。恰恰相反,凭借它中国“唯一地主”的垄断地位,操控房价、坐收地利,让县城在内的中国上千个城镇的房价十年涨十倍,这是胡温在“土地财政”上玩“击鼓传花”游戏上玩得最骇、最疯的结果。我相信,我们的后人一定会像记得“荷兰疯狂的郁金香”一样,记得“中国疯狂的公寓楼”。

政府掌控的楼房可以像郁金香一样疯长,农民种的粮食不能涨。在粮食供应紧缺的年头,假若某些农民想囤点粮、涨点价,物价局/工商局/法院/公安局……就会立即出现,拿出措施,严加惩治。如果我们农民种的大米涨价跟十年房价同步的话,那么十年前1.4元/斤的普通大米,现在应该卖到14元到20元/斤,而不是当前的2.8元/斤。这个细节凸显的还是一点:旧制度下,中国农民的权利缺失。

六、邓氏构想已经落空,先富阶层绝尘而去

邓小平曾说过他对中国人财富分配的构想:“先富带动后富,实现共同致富”。可事实不是这样。在最近的十年更为明显:中国先富起来的阶层,从来没有准备伸手去拉“后富”一把。恰恰相反:他们将其在“先富”过程中积累的财富,当做他们狙击“后富”的弹药:调集资金、囤地囤房、拉升房价,毫不客气地把目标瞄准正在进城、对住房有着迫切“刚性需求”的城市新移民。他们看准中国城市化的方向,就像捕渔者看准了捕鱼季、看准了鱼群必经的的洄游路线,而在水急口窄的区域,设套撒网、密集布阵一样。我们农民的利益,正在遭受精心的算计,和精准的捕捞。我们那点微薄的积蓄,与未来预期的收益,正面临被人一网打尽的危险!

号称“总设计师” 的邓小平,他关于“共同富裕”的设计已告落空。今天中国的财富高度集中在城市,只看“北上广”就清楚了。就人口与面积来说,这三地的常住人口占全国4.3%,面积占全国3%,可是仅凭那些坐落在“北上广”的私人房产的价值,恐怕就足以买下全国所有农民的房舍加农地,甚至还绰绰有余。——可见,农民有多穷。

“北上广”何以能“小小称砣压千斤”?为什么8亿农民手里上100亿亩的宅地+农地+林地,比不上0.55亿人的“北上广”居民及其耸立在0.4亿亩地上的房地产值钱?这里面的主要原因,是农民受到“旧制度”的蓄意坑害。因为中国一系列法律规定了:农民的地产不能上市交易,不承认有售卖的资格。

信神的人说“人本高贵”,讲法的人说“人人平等”,可现实残酷。可以说,中国城乡的鸿沟,从宽度来说,已宽过世界最宽的太平洋;从深度来说,已深过世界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60年——一个甲子的轮回过去了,农民的命运始终被一些自称“人民儿子”的人死死地掐住。比方说:同样的罹难赔偿,农民通常只是市民的几折;同样的房地产,通常售价不到城市房地产的一折、甚至少于半折。农民的人,没有完整人格权;农民的物,没有完整的物权;农民的基本权利,不受宪法、民法、物权法的保护。数量庞大的农民,被少部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中国农民的悲惨处境的根由。中国的主流官媒偶尔也念叨“农民兄弟”这个词。可惜,我们农民从来没有在那些跟我们称兄道弟的人那里,感受到一点点的兄弟情谊;从来没有得到“兄弟分糖”时候得到应得的、最底线的、哪怕是做做样子的公平。比方说“兄弟分糖”,作为他们口头中的“兄弟”,我们往往难以舔上一口糖纸!

先富没有带动后富。我们农民不但会穷过今生。如果情况不变,我们可能会万劫不复,世世代代成为“渔人”的家佣,和国家的贱民。甚至不得不经受“买你一条命,补你几平米”那样的屈辱。——比如,最近对“京温女孩”的赔偿;这样的例子无数。

七、房价:牵引农民加速坠入“十八层地狱”的石磨

上面,我列举了农民的烦恼,房奴的烦恼。这是中国不公正的“旧秩序”里苦难群体遭受的一个苦难境遇。我把它作为一个标本来呈现。这里面还包含了仅属于作者个人视角的观察、研究,和剖析。希望抛砖引玉,希望有更多人进来,进行更深层次的探讨。因为对这个旧制度的标本分析里,牵涉到政治的、经济的、法律的、历史的……多维层面。

在1953年——也就是中共在大陆建政后的第四年,先贤梁漱溟对农民遭受的苦难就了然于心。他对毛泽东说,中国城乡之间、工农之间的差距太大,有“九天九地”之别。之后的几十年,差别没有缩小,而是越拉越大。到胡温卸任,这个差距应该扩大到“十八天十八地”了吧?即便胡温任内取消了农业税,农民减负了。但不可否认、异常明显的是,因为城市房价暴涨十倍、城市居民财富急剧升值,农民在中国财富总额中的比重急速坠落,几乎落到“十八层地狱”之中,已经看不到任何翻身的希望。

八、因为有了房事,人们无法忘记温家宝

温家宝先生曾多次说:他希望随着他在总理职位卸任以后,人们尽快忘记他。我想,这一点恐怕很难。

就人脑的记忆规律而言,一个人最无法忘记的,是他人生中经受最甜蜜的事,和最痛苦的事。前者,比如他筹办结婚、人生中第一次经历的甜蜜房事;后者,比如他筹款买房、人生中第一次经历的痛苦房事。如果再深层细分,买房人与卖房人,也可能一方巨痛苦、一方极甜蜜。因此我感觉:在过去的十年,千千万万有过难忘的“后一种房事”的中国人,他们都不会忘记温家宝。

九、“房奴”的启示:不被人民约束的权力,必定遗祸于民

在一个号称“人民共和国”的国度,在一个号称“亲民总理”温家宝的治理下,农民的进城如此烦恼,房奴的安居如此烦恼,这些事实,展示的是中国旧制度的荒谬,和中国民生的艰难。请大家注意几个时间点:1949年中共土地的获取;1987土地有偿转让政策的出台,政府对其所托管土地的牟利的制度化通道打开;2003年后房价猛涨,房奴愁苦……显示的是一种不受约束的政府权力的发力路径。

在人类的历史上,洪水的肆虐、猛兽的肆虐、瘟疫的肆虐、权力的肆虐,都曾出现过。每次,它们都对所经之地的人们带来巨大伤害。痛定思痛之后,人们把洪水隔离在河堤之中;把猛兽隔离在保护区之中;把瘟疫病毒隔离在实验室的储存罐、把权力关在笼子里。在中国,洪水、猛兽、瘟疫这“三股势力”,基本得到约束;而对权力的约束,则还有待实现。这是习近平承认的事实,也是他说“要把权力关进笼子”的原委;这是“旧制度”的内核,也是中国“新制度”建设的目标。如果我们中国人短期内依然不能驯服权力,我们或我们的子孙,随时会面临莫测的风险,随时可能在权力的利爪之下,被伤得体无完肤、被啃得血肉淋漓。——无论他是刘少奇,还是习仲勋;无论是高官,还是平民,概莫能外。所以,习总说的话,我们要帮助他实现、或者鞭策他实现!

钞票泛滥发行,票子一天天变毛;土地财政出现,房价一天天走高;千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大国里,亿万计的国民找不到安顿肉身的一个窝;大跃进时代,农民饿殍遍地;新世纪里,房奴哀鸿遍野;缺食物、缺住处……这都是权力不被约束,所造成的惨痛的民生灾难。横看列国、纵看历史,这都堪称是政府糟糕治理的一个标本,是后来当政者当引以为戒的一个镜鉴。

说权力、说民生、说在中国的生存,总是很累。下面我换个话题,说点轻松的:我以前经常去北京的香山溜达。在山上,我总能看到一些可爱的松鼠,毛茸茸的尾巴,油光光的身体。它们爱在松树林里玩耍,从一棵树的树枝跳到另外一棵树的树枝;它们在绿草地上为一棵松果狂奔,享受着类似于富人打高尔夫球时的场景;它们吃野果、喝泉水、住窝巢;它们的家,开“门”就见山、见树、见水。——可见,它们住得真好,大约相当于中国富人住的别墅区。——你看,为追求依山傍水的居住环境而一掷千万,这是今天中国富人们在选择别墅时候要求的基本条件、标准配置。

香山松鼠的快乐生活让我想起:假定,这些北京的松鼠,也跟北京房奴一样在某种“伟大力量”的英明领导之下;假定把一只松鼠一生能够采集的果子,折算成500斤核桃;假定它想要一个安歇的窝,某“力量”要求它先交500斤核桃,才可以给它一个窝,那结果会怎么样?——我想,它的幸福生活会立即终结;它会崩溃、发疯;——我想,除了人类中极少一小部分人以外,没有哪个物种能承受这样一种活法。——幸亏,这只是我为了文章论说的需要而虚拟的一个“假定”;幸亏,某“伟大力量”的统治暂时还没有延伸到松鼠家族的地界上。否则,它不会潇洒得起来,它会生不如死。

“人,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多么让人憧憬的场景。北京的松鼠显然是实现了;北京的“房奴”却还远远没有实现。房奴的重负,是政府力量“威加海内”的结果;松鼠的轻松,是政府力量“鞭长莫及”的结果。

香山松鼠的快乐生活,给我们以启示:如果人类权力不被约束,那么能力越大,它祸害越大;不但害人,还会害万物;无论是洪水、猛兽、病菌,还是政府,一种不能被约束的力量,不如没有这种力量!2500年前,孔子在一处荒凉山野意外看见一家人,他们为了避苛政,而选择在老虎出没的山上定居。这个实例,体现人们“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理性选择;体现人们规避政府力量的一种“无政府主义”的生存选择。

最后,简要重复本文的要点:我们中国人必须告别让人苦恼的“旧制度”。如果想安全地、有尊严地在这片祖先遗留的土地上生活下去:要么,设法驯服权力;要么,作好被权力吞噬的准备。我们的选择,将决定我们的未来;我们种下怎么的因,将决定我们收获怎样的果。

完稿于2013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