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中共中纪委证实曾任中石油集团董事长的国资委主任蒋洁敏「涉嫌严重违纪」,现正接受党内调查。蒋是涉足数以万亿元计中国国企的「石油帮」要员,近年迅速冒起而成为中共十八届中央委员,同时也是中共十八大后首位接受党内调查的「正部级」官员。据称,他不但涉嫌贪污受贿约2600万元人民币,而且其治下的中石油公司曾有数以千万元计的巨额资金去向不明。他更涉嫌曾斥巨资收购「以次充优」的外国油气田项目,而在国内将优质油气田(包括陕甘宁的长庆油田)低价售予民企。同时,挖出萝卜带出泥,中石油的四名高层,包括被视为蒋洁敏接班人的集团副总经理兼候补中央委员王永春、副总裁兼董事会秘书李华林、执行董事兼副总裁冉新权、总地质师王道富,也相继卷入贪腐调查。后来,更有消息指出,蒋洁敏多年来通过石油业务向周永康家族输送庞大利益,金额高达100亿美元。当中,在内地有广泛政商联系的神秘港商吴兵,又名吴永富,素有周家「大管家」之称,涉嫌居间协助蒋与周之间的利益输送,早于8月1日已在北京西站被当局带走,至今依然失踪。由此可见,中国共产党髙层内部权力斗争已经逐渐白热化,习近平与「石油帮」老大兼中央政治局前常委周永康之间的关系,更加备受外界关注。尽管时至今日,周永康依然只是「协助当局调查贪腐案件」,尚未被逮捕或起诉,但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回顾过去,自去年11月十八大以来,八名「副部级」官员已因涉嫌贪污先后下马,包括四川省委副书记兼中央候补委员李春城、湖北省人大副主任吴永文、广东省委常委兼统战部长周镇宏、发改委副主任兼国家能源局长刘铁男、安徽省副省长倪发科、四川省前副省长兼省文联主席郭永祥、内蒙古党委常委兼统战部长王素毅,以及广西政协副主席李达球。至于重庆巿某区委书记「淫官」雷政富的63小时闪电下马案,根本只是涉及全国一众九品芝麻官的九牛一毛,类似案件更加不胜枚举。然而,蒋洁敏一案,首次涉及「正部级」高级官员,而且上溯「石油帮」与周永康家族王国,可见雷声隆隆,震撼不少。还记得今年初习近平在中共中纪委全会上曾经矢言「反贪腐」要把老虎和苍蝇一起打,「坚定不移把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引向深入」。听起来,很牛逼,说到底,又怎样?依我看来,贼喊抓贼,党管司法,除了权斗,还是权斗。

需知道这次所谓「反贪」党纪调查,主要是习近平与中纪委书记王岐山等中共高层人物,针对「石油帮」中以周永康为首的「胜利系」,亦即山东胜利油田出身的人马(除蒋洁敏外,还包括原中石油副总李华林、原中石油昆仑天然气总经理陶玉春、原四川省委秘书长郭永祥等,均在中国石油集团占有重要地位),企图顺藤摸瓜,慢慢抓住周永康的小辫子。换言之,这波行动既不是针对江泽民、曾庆红、胡锦涛、温家宝这些老奸巨贪,也不是审查或清算整个「石油帮」。它只不过是先挖泥巴再拔萝卜,先除党羽再抓周永康。这跟毛泽东当年怎样对付刘少奇,江泽民当年怎样对付陈希同,本质上并无二致。昔有陈希同、陈良宇,今有薄熙来、周永康。这些都是选择性反贪风波,一切权宜行事,掩盖激烈权斗,趁机翦除异己。风暴过后,体制不变,势力洗牌,贪腐如旧。

毕竟,剃人头者,人亦剃其头。周永康恶贯满盈,多行不义必自毙。时至今日,前中央政治局常委周永康的党羽和利益集团依然占据不少机要部门职位,他要被扳倒当然不会那么迅速。然而,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回望过去,周永康其人其事,罪行滔天,罄竹难书。他瓜分中国石油利益,伸手染指苏丹和中亚,空降四川严控媒体,阻截调查豆腐渣工程,打压维权公民力量,镇压藏人宗教信仰,坐镇中央政法委指挥公检法专政机器,滥用网警五毛金盾,暴力绑架失踪软禁要挟活埋,黑帮黑头套残酷折磨民主人士,威逼利诱监禁多管齐下,力挺薄熙来唱红打黑,包养情妇女星雏妓被称百鸡王。一句到尾,暴力魔王,贪腐无度,淫贱变态,人神其愤。历史清算,指日可待。归根结柢,中共一党专政的政治体制为他提供了必要的无官不贪和残民自肥罪恶温床,以及上下交相贼的关系网络。数疯狂人物,还看今期。

话说回头,有人问道:一、习近平要对付周永康集团,是否正好反映出他矢志励行「苍蝇老虎一齐打」的反贪战略,跟他所谓「八条约章」和「十项军令」一气呵成,贯彻有贪必反,违法必究?二、习近平是否借周案作为「打大老虎」的典范,取悦民众,从而替代「把权力关进笼子里」的政治体制改革?依我看来,这两道问题都是错置的。

首先,提问者事先假设了习近平是武大郎,认定他有资格和决心把「苍蝇老虎一齐打」,但事实上习近平不是武大郎,反而是彻头彻尾的「习老虎」。老虎打苍蝇,叫做弱肉强食;老虎咬老虎,叫做同类相残;两者都谈不上甚么仁义之师。如果习近平其身不正,试问何以正人?习近平敢于公布自己及其家属成员的所有境内和境外资产和历年变动状况吗?李克强、王岐山等七常委敢于公布自己及其家属成员的所有境内和境外资产吗?习近平和其他常委的公子千金如今身居何处何职?常言道,老虎屁股摸不得,好奇而畏惧者或许可以自行翻查数据,嗅嗅臭味,浅尝辄止。毕竟「习老虎」的执政地位不是建基于中国人的愉悦和拥护,而是建基于中国人的懦弱和沉默,因此他根本没有意愿开展「把自己权力关进笼子里」的政治改革,从来没有需要或不需要被替代的问题,反而只有施展「把对手权力关进笼子里」的政治谋略。做梦的,该醒了。直到当我们看到「苍蝇和习老虎被一齐打」和「习老虎和共产党执政高层特权成员被关进笼子里」的一天,中国民主才有可能昂首奋进。
 
这波「反贪」行动彰显中国共产党落实法治的决心了吗?完全没有。涉案当事人突然失踪,去向不明,人间蒸发,然后传出消息说他们正在接受党内调查,既没有独立专业司法机关的介入,也没有独立专业新闻媒体的自由。这种手段跟黑帮双花红棍执行「家法」或「帮规」的性质完全一致。由始至终,以习近平和王岐山为首的中共中央政法委指挥一切,掌控一切,决定一切。这是公然抛弃法治的专政体制和恶果。双规也好,起诉也罢,一切都是戏,党才是导演。明白了这一点,大家就不再需要对所谓「习李新政」抱有不切实际的美丽幻想,以致重蹈「江朱新政」、「胡温新政」的迷魂阵而仍乐此不疲,一错再错,愚不可及。

最后不得不提中国的石油集团垄断格局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恶果。中国内地石油行业主要由中国石油、中国石化、中海油三大国企垄断。由于内地汽油价格仍非市场决定,调价机制加快减慢,特权幕后操控套利,贪官污吏星罗棋布。此外,内地《新民晚报》曾经报导,中石化投资8亿元人民币在北京顺义县温榆河西岸打造超五星级「和园景逸大酒店」,专供高层游乐,简直匪夷所思。《人民网》也曾披露中石油在发展商冠城正业拍得朝阳区土地缺钱后,由中石油旗下北京华油服务总公司以超低利率向冠城放贷,并且换取冠城正业部分股权,再以极低价大量团购其房地产,但不务正业,而且图利自肥,彻底贪污腐化。一党独裁,遍地是灾,贪官污吏,祸害全民,怎一只「周老虎」再加一只「习老虎」了得?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叫作近平,一只下场不明,真奇怪,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