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政治嘉年华“两会”正在北京热烈进行。

一般认为,在中国的政治生活中,中共的中央全会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法理上更加尊崇的全国人大和全国政协会议,虽然“两会”在多年的运作之后,继续称其为“政治花瓶”略有些苛刻,但其执行的更多的是政治顾问、民意咨商和议题设置的职能。

两会前,周永康案的传言和报道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政协开幕当天,新闻发言人吕新华一句让在场者会心一笑的“你懂的”,这一案件似乎基本尘埃落定。

除了公众关注点的转移外,看不到的消声器全力工作。

中宣部近日命令各家媒体,在两会期间,“更要严守新闻纪律”:“不得继续报道昆明火车站恐怖袭击事件;不报道崔永元反转基因提案;不炒作涉军敏感问题,如设立联合司令部,军队文艺团体撤留问题;大会期间,各媒体要严格控制负面报道数量。”

对周永康案,中宣部明确要求,“不报道涉及有关高级干部的传闻”;对网站,国信办的指令是,“迅速淡化周滨之父的内容,不得刊发相关新报道。”

和红二代薄熙来不同,“凤凰男”周永康虽然都因贪腐被拿下,周家的境遇要惨得多:从弟弟、弟妹,侄子,再到儿子,亲家,妻子,小姨子,全家上下十几口人在最近几个月陆续被带往北京调查。

这般下场,颇应了《红楼梦》结局一句:“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某种意义上,周永康虽然位置比薄熙来更高,但政治重要性却不如薄熙来。

对公众来说,对周永康的印象就是强硬维稳,他面目模糊,现在又被各种贪腐丑闻围绕;薄熙来不同,他色彩鲜明,在胡温体制提出了不同的政见选择,对接班的习李也形成了政治路线上的挑战。

当下习体制吸纳了一大批包括了拥薄的民众在内的“自干五”,甚至被批评者称为“没有薄熙来的薄熙来路线”,不能否认的是,薄熙来对当局者形成过真正的挑战,薄粉的基本盘仍未散去。

因此,对周永康的清洗,反腐的色彩要压过了政治路线选择的色彩,吕新华一句“你懂的”,并非仅仅是简单的插科打诨,某种程度上,是以承认中国政治传播禁区为代价,向公众开出的延期兑付的支票。

此言一出,周永康虽然还没有正式宣布双规,无论是出于党的团结或者最高领导人的颜面,周都已再无翻身余地。

未来,对周永康来说,无论是开除党籍,移交司法的陈良宇模式,或者是开除党籍,保留待遇的程维高模式,甚至是保留党籍,非法拘禁的赵紫阳模式,周永康本人及其派系,都已经被彻底驱逐出中共的政治生活。

除非周案继续向周边甚至向上延烧,否则周案的政治价值,除了宣示所谓反腐决心外,基本已经到此为止。

除了政治权斗外,对政治观察者和时政记者来说,中国两会还是难得的,和中共密室参与者——中央委员们和政治局委员们当面对话的机会,也是种种政治信息发布吹风的重要平台。

两会期间,另一个影响中共未来政局的大事,则是几大领导小组人选和架构的的出台。

昨天,全国政协委员陈冀平透露,国安委目前已经开始运作,日常工作由中共中央办公厅牵头,中办主任栗战书负责具体工作;另一位全国政协委员施芝鸿则透露,中央政研室主任王沪宁将兼任中央改革办主任。

陈冀平曾任乔石秘书,历任中央政法委副秘书长、中央综治办主任。他昨日参加全国政协中共组讨论的间隙接受传媒采访时透露,新成立的国安委办公室将设在中共中央办公厅,由政治局委员兼中办主任栗战书兼任国安委办公室主任。

目前,国安委的具体组成人员仍未正式公布。根据香港媒体的报道,陈冀平介绍,国安委将是一个协调机构,一旦出事可以协调多个部门,权力高于以往的类似的外交或政法领导小组。

曾任前常委曾庆红秘书的全国政协委员施芝鸿昨天透露,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小组办公室将设在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由政治局委员、中央政策研究室主任王沪宁兼任办公室主任,国家发改委副主任穆虹担任副主任。

施芝鸿解释,办公室所以设在政研室,是因为政研室的内设机构和全面深化改革完全对应。“这可以少组建一个机构,少组建一个比正部级还高的机构,再加一个功能,补充一些人,增设秘书局、协调局两个局,归入中央政策研究室的大框架,再动员研究室对应的那些专业局,就完全可以充当深改小组日常的办事机构、调研机构和研究机构。”

施芝鸿指,全面深化改革包括“5+1+1”,即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文化体制、社会体制、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加上党的制度改革、军队和国防改革。

对深改小组为何由习而非李牵头,他解释说,“这七个方面的改革如放在政府口,由政府主管,已经管不过来了,政治体制改革、党的改革不属于政府这块,军队和国防改革也不属于政府来管,必须有一个更高层次的,由党中央、总书记来统领的改革领导小组。”

对习近平集权的质疑,施芝鸿称,改革领导权的集权,改革领导权的集权,是为了保持改革的力度,必要的权威,必要的张力,使改革能够冲破思想的障碍,体制机制的固化。

他又略有些画蛇添足地强调,“当前党政关系是最和谐的时候”。

政治学者吴稼祥则在《泡面传奇:中国当代政坛的生死对决》一文中,描述了1987年,赵紫阳撤销中共中央书记处研究室,得罪一大帮保守派大将,最终在89年被群起攻之的典故。

吴稼祥分析说,这个深刻教训应该已被汲取。“已有的权力结构,是“存量政治”,不能轻举妄动,你不知道其中连着谁的筋结着谁的骨,伤筋动骨,必遭报复。可以选择“增量政治”,比如不动原来的机构,新设自己指挥得动的机构,小组啊,委员会啊,都可以。”

此前的1月21日,中共中央深改组召开第一次会议,包括习近平、李克强、刘云山、张高丽四名政治局常委,以及马凯、刘延东、汪洋、孟建柱、王沪宁等10名政治局委员在内的深改组主要成员亮相,会议确定了深改组下属六个专项小组的组成人员,但官方媒体并未披露详细人事安排。

媒体人宋繁银评论说,“大唐一开始三省六部,政在尚书省(类似国务院),武后之后,逐步变为中书、门下两省秉政,国务院和各部委,变成了完全的执行机构。唐德宗时,因平定天下乱局的需要,以往的文学侍从翰林学士,逐渐成为皇帝的顾问官,成为拜相的前奏。由中央政研室担当改革小组的办事机构,类似翰林学士。而大唐的宰相,都是在原先的职衔后加挂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才是真宰相。”

“改革小组会不会变成中书门下这样的实际柄政机构?今后副总理不加改革小组成员的衔,便不是真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