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5月来美前,我就久闻司马璐的大名,但却始终无缘见面。直到当年7月我由芝加哥女儿家去纽约出席《中国人权》理事会,会后戈扬将我带到她所住的布鲁克林区的一家中餐馆,老友严家琪夫妇,李方夫妇以及那晚请客为我接风的主人——司马璐已经早到那里等候戈扬和我的到来,我与马老(司马璐是笔名,原名马义)虽说是初次见面,但可说是“一见如故”。后来家琪又告我戈扬和司马璐两人传奇故事,二人原是同乡,年青时共同参加革命,一个去了当时被称为革命圣地的延安,一个留在江苏,成为新四军和《新华日报》著名女记者。两者虽曾在重庆偶然相遇过,可是命运又捉弄他们,两人一直人各一方,由于各自都改了名姓,竟完全失去联系达数十年之久。意外的是终于在晚年,在大洋彼岸的纽约重新聚首了。难能可贵的是两人虽然后来的经历不同,但最初参加革命的初衷,为争取中国的独立、民主和人民的自由、幸福而斗争的志向却始终丝毫没有改变。令人惊异的是两人虽然尤如参商却似乎在冥冥中做到相互配合。比如说,就在戈扬在北京任《观察》主编1957年被划右派,杂志被停刊的同时,司马璐在香港办起了《展望》。一个叫《观察》、一个叫《展望》,连刊名都珠连壁合,又好像两人演出了一场“接力赛”。
1999年6月底,我收到戈扬大姐寄来一信,拆封后见一请柬云:
“订于1999年7月7日下午6时在纽约曼哈顿御宴轩饭店,为祝贺中共党史专家马义(司马璐)先生八十寿辰,以及他完成的最新著作《红楼梦与政治人物》(台湾商务印书馆付印中),举行餐会,欢迎参加!发起人:戈扬、马大任、朱养民、刘智、徐启智、阮铭、周匀之、严家琪、辛灏年、凌锋、王渝、潘绮玲、曾慧燕、保延昭、杨月清、艾端午、陈国坤、何频、唐柏桥、林樵清、黎和平、兰征、鲍朴、胡晓米、Tony spengler、马兰、Amy sophie”
信封内另有马老本人短笺一纸云:
“浩成兄、嫂:戈扬等为我热闹一番,天热路远,兄等如不能来,或能作一秀才人情赐诗纪念,比什么都更有意义。敬颂健康!”
马义(司马璐)拜 99年6月9日
如此盛会千载难逢,不能参加实在遗憾。恭敬不如从命,只好写诗一首奉献,聊表祝贺之情,正可谓“秀才人情纸半张”而“礼轻情义重”也,全诗加注如下:
贺司马璐先生八十大寿
卧虎更藏龙,纽约聚群雄,
年高且德劭,首当称马翁。
少负凌云志,翩翩一书生,
志在驱寇仇,千里赴延城。
慧眼辩伪真,毅然早抽身,
先知启后觉,办刊多苦辛。
香港弹丸地,信息迅且真,
“自联”与《展望》,学人力耕耘。
知今宜鉴古,党史有专攻。
生花妙笔下,斯、毛难遁形。
国焘走异域,独秀逝江津,
同志自相残,从来不宽容。
忆在伦敦城,汉藏相沟通,
语出惊四座,达赖举元戎。
八九民运兴,众志期成城,
平民遭屠戳,凶残举世惊。
鲁连羞秦帝,王粲寄襄荆,
吾侪越洋来,砥砺效先行。
伤心说宝黛,人物评短长,
昔喜太愚书,红学添新章。
四海可为家,何必恋池湟,
大陆豺狼犹纵横,此心安处即吾乡。
喜逢八十寿,座中多豪英,
路远资乏难面祝,心香一瓣贺仙翁。
一九九九年六月二十七日于美国洛杉机
【注】
1.来美前久仰先生大名,后始知先生本名马义,司马璐乃笔名;
2.先生曾在香港任自联出版社社长、《展望》杂志主编;
3.闻先生曾在香港与张国焘晤谈又在纽约探访陈独秀遗孀,先生为中共党史专家,熟知中共内幕,予四年前离纽约前,先生曾以所编着之《中共党史暨文献选粹》十二册相赠,甚可感谢。
4.一九九七年十月先生与余均出席伦敦汉藏对话会议,先生提出:如大陆举行民主选举,当推举达赖喇嘛任中国总统,语出四座尽惊,咸服先生卓识。
5.战国时期鲁仲连义不帝秦,自言宁可蹈海而死;王粲、三国时名诗人,建安七子之一,为避乱曾赴荆州依刘表,作《登楼赋》。
6.昔曾喜读王昆仑(笔名太愚)的著作《红楼梦人物论》。今闻先生新作《红楼梦与政治人物》将在台湾商务印书馆出版。
7.苏轼《定风波》一词云:“此心安处即吾乡。”原为王定国歌儿曰柔奴,姓宇文氏,眉目娟丽,善应对,家世住京师,定国南迁归,余(苏轼)问柔:广南风土,应是不好?柔对曰:“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8.陈兴义《临江仙》一词云:“忆昔午桥桥下饮,座中多是豪英……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1999年6月30日
两年多以后,2002年9月13日午休时忽接司马璐、戈扬二位的电话,正式宣布今日结婚,我赶忙向他们道贺:“愿天下有情人终成为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因缘。”放下电话后立即写了一首贺诗传真过去,诗曰:
青梅竹马七十年,晚岁他乡结良缘。
海外文坛传佳话,白首双星耀人寰。
由于司马璐写过《红楼梦与政治人物》一书,而且他在书中还讲到过史湘云的金麒麟一事,我肯定他对红学家们由《红楼梦》中“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这一回目的线索参证出后四十回原稿中所述《红楼梦》“最后结局很可能乃是宝玉、湘云各历苦难之后又重逢相聚”(见周汝昌:《红楼夺目红》一书,作家出版社2003年10月出版,第99-100页)一定知之甚详的,因此我在贺诗中引用“白首双星”的典故套在他俩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
最近,读了司马璐亲赠其新书《中共党史回忆录》一书,特别是他青年时期在延安图书馆生活的一段,大有活在《红楼梦》大观园中的味道,风流潇酒,风度翩翩,成为一些高干的“假想敌”。但在几十年后的今天,“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我更加感到洋洋自得,觉得“白首双星”一典真是佳妙无比了。
2005年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