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关于“进口美国汽车要变得便宜”的消息在网上传播,许多人为此欢呼。能买到便宜车,当然要欢呼,天经地义。
进口美国汽车为什么会便宜?来自中美两国的一场官司。最近,世界贸易组织(WTO)宣布,在中国针对进口美国汽车实施关税的贸易争端中,判定美国胜诉。中国必须调整措施(降低关税),以符合国际规定。
也就是说,中国政府败诉,导致中国关税降低,导致消费者可以买到便宜车,民众为此欢呼。
在这里,很明显出现了政府与民众利益的对立。在中国官媒的宣传中,政府和人民的利益总是一致的。此次的汽车关税,显然是个反例。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不仅关税,而是所有税收,税越高,政府越高兴,百姓越吃亏;货币发行越多,政府越高兴,百姓越吃亏……
不仅政府与人民利益不一致,人民与人民,利益也不一致。此次关税纠纷,有一部分人与政府利益一致:中国国内的汽车生产企业。关税越高,他们越高兴。他们与消费者的利益是对立的。
当然实际情况要复杂的多。所谓中国汽车生产商与消费者的利益对立,只是就关税而言。中美此次汽车关税案,与美国2009年向中国生产的轮胎征收35%的关税有关;此次美国获得关税裁定的胜利,获益者也包括中国企业……
有人搞不清复杂的利益关系,就闹笑话了。最可笑的,是央视。几乎与中美汽车关税官司裁定同时,央视推出《曝进口车暴利 200万宝马国外最多60万》的报道称:美国途锐,美国售价折合人民币29.54万元,到中国后卖到78万元;卡宴3.6,在美国约合人民币30.21万元,在中国卖88.6万元;陆虎发现4,美国售价约合人民币31.34万元,在中国卖118.8万元。央视振振有词地质问,为什么美国车在中国的售价往往是在美国本土售价的2到3倍?
是啊,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那么贵?这一下揭出了两个罪魁祸首:一,中国关税太高。中国海关承认:排气量不超过1升的进口车,其缴税费用为海关完税价格的 47.73%;1至1.5升为50.77%;1.5至2升为53.95%;2.5至3升为66.19%;3至4升为95%;4升以上为143.75%。如此高的关税,进口汽车如何不贵?二,厂家总经销、独家代理模式导致进口车价格抬高。而这一模式来源于2005年中国出台的《汽车品牌销售管理办法》,其第六条明确规定了厂家总经销、独家代理模式。是国内一些贸易公司为了牟取利益,诱导政府出台这样的规定,使得中国贸易商和国外经销商联手获得了垄断中国市场并任意抬高价格的权力。
上面这两个原因,第一个把矛头指向了中国海关;第二个则把矛头指向了中国政府机关自己的规定。在美国与中国汽车关税正在打官司的时候,央视是要帮谁的忙呢?我们一定要相信央视的政治觉悟,要怀疑的,是央视的智商。
很多年前还有一个例子:乐凯胶片。乐凯声称:虽然自己的质量比不上柯达和富士,但正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迫使柯达和富士在中国无法卖高价,所以政府应该大力支持自己。貌似有道理,其实完全是欺骗:当时大多数国家都不生产胶片,柯达和富士并没有在那些国家卖高价。幸亏此骗局很快破产,柯达、富士、乐凯都在数码技术的进步中走向死亡。
乐凯试图以柯达和富士为假想敌,绑架“中国人民”的利益。实际情况却是,政府用纳税人的钱对其补贴越多,纳税人越受损。在这时候,“中国人民”的利益,与柯达、富士是一致的。
今天,人们终于明白了:从来就没有铁板一块的“某国人民利益”。张三、李四、王五的利益有时候一致,有时候对立。
世界是多元的,利益是多元的。任何社团都不可能代表全体国民利益。只有承认利益的多元化,才能制订出好的商业契约、政治契约,才能在多元政治博弈中寻求到整体的最大利益,即人们常说的最大公约数。只有民主制度一条道路,没有任何其他道路可走,没有任何其他石头可摸。
即便民主政治,也不是所有人都欢迎,不会导致“全体国民”受益。那些依靠权力的垄断获取利益的人,是民主政治的敌人,他们试图阻止民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