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苗 知名宪政学者
佛教的现代化改革,在台湾,人间佛教已成为大潮流,而在大陆受制于政治体制未能迈步。
福建宁德九仙禅寺法师释性慧,微博号和江湖诨号「九仙望云」,是大陆和尚中的异类,以民国人间佛教祖师「太虚法师」的隔代传人自认。积极参与维权运动,加入大陆民主进程作为人间佛教的大陆版本。自豪于自己「民主和尚」和「民国和尚」的标签。因为积极组织访民维权,筹集募捐支持大陆各地的街头运动,也失踪在「709」抓捕律师大漩涡里。
望云和尚出家的动机在于当年妻子腹中孩子死于计生。专制是断自己和别人子孙生机的政治。望云和尚的当年出家,是为了儿女,是反对专制的,而这几年作为和尚中的异类,算从佛教界再次出家,同样反对专制为了国家的未来和别人的子孙。他在宁德本地举牌反对来自台湾的义联集团的「镍污染」,一举成名。还跨越佛教界,为基督徒的信仰自由例如「南乐教案」呼吁。在苏州「范木根案件」维权运动中,冲在街头最前面。
佛教的现代化改革,在台湾,人间佛教已成为大潮流,而在大陆受制于政治体制未能迈步。望云和尚「人间佛教」的努力,在体制之外,也是「改革已死」之后的民间推动。
什么样的参与方式有「国家的未来」和保存子孙的前途。望云和尚给了「民主和尚」和「民国和尚」两个标签,并且要统一起来,提出「基于民国立场的政治反对」一说。可是二者之间的鸿沟还是很大,未必能统一。这也是网络上很多持民国立场但言论上激进批判中共体制的人士的困境:打中共撑民国,可是打着打着未必撑民国。
有两种方向感:一种是追求胜利和积累的;一种是追求受打压受镇压而重要起来的道义英雄感。这两种方向感分别支配了自我成城的民国当归立场和与中共进行个人反对异议的政治反对。
民国当归立场,不注重于与中共战斗的道义英雄感,而注重的是胜利或积累下来的成果,一边战斗,其实更大的心思在于想达成什么目标。擦亮点燃民国宪政古老旧城城墙上神灯,这是属于第一种方向感。批判中共而「折射」出来的意义光线,与要形成「新共和」会被不断打散的历史经验,这是属于第二种方向感的。
这二者之间选择很容易。为啥要去做那一些演着演着就成为演员戏子的,很容易被污名化的道义英雄呢,而且与宪政目标关系极端暧昧。道义英雄崇拜于宪政目标,是一个双刃剑。
民国当归看起来像个巫术,巫师招魂的魔法,却像战士一样追求胜利与积累。而政治反对看来像唐吉诃德与巨人风车英勇无比的战斗,然而于目标的胜利和积累,却如同算命的神汉那样心血来潮掐指一算。
借用中国古代「体用」之学说,以民国立场为体,以政治反对为用。体用不二,也就是政治反对与民国立场负同一轭,同一个频率。然而以政治反对为用,为途径,无法做到体用不二,它把民国立场贬低为仅仅反共或者解决中共政治转型的路径,也就是民主派的民主转型路径。
而恰恰相反,民国立场是超越与拥共与反共之上的,或者说预设改革已死,在中国政治转型的之外,因为根本不可能转型。它是在「中国民主化路径之外」的。
基于民国立场,持汉贼不两立的,还是要和中共统治的现实政治发生关系,很容易对自己现实的行动和推动上的,却持改良或者反对立场。这时候,就会出现人格分离,内心征战。
微博上微信上很多人,都是没有自觉之心的基于民国立场的政治反对,因为缺乏自觉之心,他们没法把他们现实中的政治反对路径和「行动」,与民国宪政的目标联系起来,是两码事,并没有从民国立场来反思一下,政治反对路径是促进还是阻挡。
只是言论上打了中共,并不一定都能复兴民国,往往只是和中共纠缠扭打在一起,而民国宪政的目标失落在扭打中,成了一场打架斗殴,而不是为了取胜的战斗。
「八九」后,就政治反对立场之形成,已经是全民性的。开枪造成中共与大陆人民之间的敌我之分,虚假的共同体裂成对立的双方,而「八九」时几乎整个民族都站在广场一边,开枪坦克定型了敌我之分。
「八九」后,中共统治以要求民众不反对不行动为标准,闷声发大财,闷声搞家庭幸福,以政治白色恐怖来维持整体大局稳定,以分赃安慰躁动的群体。固然政治反对没有说出口,但已经整体地在心理,也就是此时已经是革命无门的革命心理了。
「八九」后的改革派,市场推动,公民社会都是带着改革帽子的革命派,其意图在于积攒实力再来一次「八九」,这是原初目的,也许在潜伏的过程有着那种扭曲变形乃至投降,但是「八九」之后敌我之分民间政治反对的底色是稳定的,地上的上层建筑都没有办法颠覆这个地基。
所以如今的政治反对,强迫政治反对从心底奔到口头,仅仅是一种总体性的回归,并不是把人们从改革立场跳跃到革命立场,而是把改革立场背后的革命性恢复起来显示出来暴露出来。相当于被泥土覆盖的纪念碑挖出来。本来就有的恢复起来,并不是从改革立场进化到革命立场。
说当下到了革命时刻,这是严重滞后,早就应该革命了。所以政治反对的言说,以必要性和启蒙的方式,是不合时宜的,不通世事的。就像一个被家暴的少妇,在没找到新的男人作为出路的时候,是不会娜拉出走的。
于当下维权到将来广场总革命的进程,政治反对潮流就会是不断断裂的,沉沉浮浮的,不是线性积累的。在当下就最大可能的预备和积累,这是要求,不能交给历史的偶然性。
转型大破局会有政治反对潮流的一席之地,然而还会是边缘化的,体制内出来的那一些人还是打着改革旗帜进行破局。政治反对还是需要大破局之后才能上岗。对特定的历史政治主体而言,没有当下性,哪有未来可言。当下有的问题,是要尽力去解决,不是用大变局的希望一句话就能「信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