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被中共稱為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1966-1976)浩劫爆發50周年。早在四年前,時任國務院總理的溫家寶針對前中共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發動「唱紅打黑」運動,就發出警告,指「文革」可能在中國再次上演。他的依據是,「『文革』的錯誤和封建的影響,並沒有完全清除」。最近中國發生的事,包括重提「無產階級專政」;露骨要求媒體「姓黨」,廣告和娛樂節目概莫能外;「上綱上線」運動式批判持不同意見的地產商任志強,以及讓被拘的異見人士上電視公開「認罪」等,都有「文革遺風」,證明溫家寶的擔憂並非危言聳聽。

中國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28日宣布,責令新浪、騰訊等網站關閉已退休的「紅二代」地產商任志強的微博帳號。近期被關閉微博帳號的,還有經常發表自由派言論,觸怒當局的影視演員孫海英、學者榮劍和城市問題專家羅亞蒙等網路大V和「公知」,當局指控他們「誤導公眾、影響惡劣」。中共喉舌「人民日報」旗下的「環球時報」更給孫海英扣上「美國扳倒中國的第三種武器」大帽子。而搬出「黨章」,為任志強抱屈的中共中央黨校女教授蔡霞也被流彈打中。

兼具「紅二代」及地產商身分的任志強,則是因在微博上發布反駁中共總書記習近平的「官媒姓黨論」而遭到官媒圍攻,批評他搞黨民對立、用心險惡。任志強在微博質疑,「人民政府啥時候改黨政府了?花的是黨費嗎?」他的微博還說,「當所有的媒體都有了姓,並且不代表人民的利益時,人民就被拋棄到遺忘的角落了!」有「大砲」之稱的任志強,常因三言兩語就切中要害而在網路擁有3700萬粉絲。

中國媒體應該「姓黨」還是「姓民」,爭論由來已久。近日有人翻出前總理朱鎔基1998年10月7日在中央電視台視察的題詞:「輿論監督,群眾喉舌,政府鏡鑒,改革尖兵」。有報導說,當時有人提醒他「群眾喉舌」是否「黨的喉舌」的筆誤,朱鎔基嚴肅地回答:「不是筆誤。」他說,為此他前一天晚上想了一晚,以至於血壓都升高了。

朱的這一提法,與習近平日前視察央視等三大官媒的提法南轅北轍。習不僅強調官媒要「姓黨」,連新媒體、娛樂、廣告等也必須姓黨,被外界解讀為習在以反腐為名擊倒政敵、以軍改為名抓到槍桿子後,現在正躊躇滿志以「黨媒姓黨」為名緊抓筆桿子。任志強們此時單挑最高領導人,可謂不識時務,撞到槍口上。

事實上,中共自2012年18大召開以來,向「左」轉的傾向就很明顯,有人指這是在執行「沒有薄熙來的薄熙來路線」。但當局的一些「左傾」做法,包括對「南方周末」2013年新年獻辭「中國夢,憲政夢」的過激處理,2014年惡名昭彰的網路「五毛黨」寫手周小平和花千芳受習近平接見,以及同年中國社科院院長王偉光發文強調「國內的階級鬥爭是不可能熄滅的」,某些自由派人士還天真認為,這是中共意識形態部門的人不解「上意」,在「黑習大大」。直到今年的央視春晚肆無忌憚地辦成宣傳習近平個人意志的另類「新聞聯播」,以及2月19日習視察三大官媒,親口喊出「黨媒姓黨」的口號時,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揹黑鍋」的竟是中共宣傳部門。

仔細分析,「文革」爆發50年來,儘管中共曾作出決議要「徹底否定文革」,卻對「文革」產生的根源,包括「文革」始作俑者毛澤東的責任,以及對中共「黨國不分」的管治模式問題並未深究,而現在中國產生「文革」的政治、社會基礎依然存在。主政的中共各級領導人,都成長於「文革」時期,對「文革」中意識形態掛帥,擴大矛盾,以鬥爭方式鞏固權力,以及將權鬥引入公共政策、引向社會,將群眾拉入政治鬥爭的種種手法都駕輕就熟。因此,儘管以「文革」方式操弄「唱紅打黑」而令人側目的薄熙來已身陷囹圄,但同樣精通此道者仍大有人在。

看到這一點,就不難理解為何中共一方面提倡「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一方面卻讓「電視認罪」這樣違反法制和人權的落後做法大行其道,讓扣帽子、打棍子、群起揪鬥這樣戾氣瀰漫的「文革」手段重回人們視野,以及把各種讓人肉麻的造神運動,看成理所當然。

「文革」在中國死灰復燃的苗頭正撕裂社會。而此次要求媒體「姓黨」的運動,作了不好的示範,使中國輿論生態不斷出現令人擔憂的惡化趨勢。當局如不適時制止,「文革」式浩劫重演,並非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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