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苟且,诗也苟且,远方苟且,历史也苟且,五百年前,性工作者苏三被人污蔑杀夫,受刑不过,含泪画押,关进死牢。恰好当年的嫖客兼爱人当上了山西巡抚,令人火速押解苏三案全部人员到太原“审录”,古往今来,有多少凄美的爱情故事都是发生在嫖客与小姐身上,下回可以做个专题。“越思越想越伤情,洪洞县里无好人”,是苏三蒙冤后对旧体制衙门的控诉,这句话可以看出苏三是个活得很真实的人,她蒙冤入狱后并没有用虚假希望安慰自己: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口心惨淡,过往的君子听我言。”,说的是苏三被押解去太原前,当局顺便把她示众游街,苏三向周边的男性求助,但很多男客人都装作不认识她,世态炎凉,拔枪无情。其实早在1988年,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和公安部就联合下发《关于坚决制止将已决犯、未决犯游街示众的通知》。1992年,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和公安部又规定“严禁将死刑罪犯游街示众。对其他已决犯、未决犯和其他违法人员也一律不准游街示众或变相游街示众。”,所以说洪洞县政府让苏三游街示众的行为已经违法了,应当追究县衙的法律责任。
不仅仅是洪洞县,四川阆中市也犯了同样的法,那个字念lang,乐昂浪。2016年3月16日四川省阆中市人民法院举行公开宣判大会,集中宣判8名讨薪民工妨害公务罪,现场组织了上千人围观接受法制教育(看法治笑话)。法院闹司法笑话挺可笑,更可笑的是还要组织群众围观、安排媒体发稿,当然,最可笑的还是那些跟法院讲如何建设法治社会的人。可笑完之后就是可悲,可悲完之后就是可怕了,我们总是不习惯或不愿面对现实的荒诞可笑,总是习惯一本正经的讨论某些事,却并不在意讨论的基础是如何的荒诞,就像“中青报编委怒斥腾讯网总编:你说纸媒后年死,敢不敢来赌?”这篇文章一样,纸媒明明早就死了,或者说本质上压根就没存在过,打这个赌还有必要吗?我认识很多媒体人,大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干过媒体,干的顶多是充气娃娃,你可以继续追求新闻理想,但别说自己已经在干新闻了,你可以继续追求心仪的姑娘,但别说自己已经……。在这篇文章里曹林编委说,“传统媒体的最大价值在于“公信力”,自媒体具备吗?”,传统媒体哪来的公信力?(此处应有笑声),曹林编委还说“姑且不论自媒体有无资质,自媒体发的“新闻”你敢信吗?”,新闻联播都没人信,你中青报算老几?
在这,游行示威是被禁止的,但游街示众千百年来却一直与我们相随,光是秦朝就有磔刑,割裂尸体后砍头,悬首张尸示众;枭首,把头砍下来挂在木桩上示众;弃市,在闹市中把人处死,然后将尸体暴露街头,这些都是统治者用残暴行为震慑民众、压制民间的手段。文革期间的游街示众更是家常便饭,上世纪八十年代严打期间的游街示众,我自己都见过好几回,到了现在,抓住小偷示众、抓住小三示众、“坏学生”被老师叫到操场示众………,示众完毕,这些人也被打上了苟且的标签,让他们如何谈论诗和远方?先把眼前苟且的生存环境收拾干净,再去谈论诗和远方,就像今天在泰国自助餐厅几盘子几盘子抢海捕大虾的中国游客,他们去了远方,但依然忘不掉眼前的海捕大虾在国内是38元一个,眼前苟且,去了远方一样苟且。游街示众不是文明的产物,但却深受统治者青睐,因为统治者本身就没打算要文明,他们要的是震慑百姓,维持秩序。
以前不仅仅犯人要游街,状元也要游街,皇帝在金銮殿传胪唱名,钦点状元,顺天府尹给状元插上花批完红绸,状元便骑上御赐高头大马,到长安左门外观看张贴金榜,这真是“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如果说长安左门是金榜题名喜气洋洋,那么长安右门则是一片死气沉沉,因为刑部大员要在这“秋审”,判官们在这里互审案卷,然后呈交皇帝,皇帝红笔一勾,就死一条人命。那时候杀人主要是在菜市口,每到冬至前夕,“秋后问斩”的犯人们便被拉到这砍头,死囚车经宣武门,走宣外大街到菜市口,换到现在,死囚们也会因北京的堵车而多活几个时辰,死囚的头被砍下来后,就挂在街中木桩子上示众。你若要问为什么要在菜市口行刑,我也不清楚,但看电视里围观群众经常对死囚车扔大白菜西红柿茄子等,我想是为了方便围观群众买菜吧。
不知道现在执行死刑的人会不会跟犯人交流,在菜市口行刑那会,刽子手们经常会说,“爷,我伺候你走,也是吃哪碗饭办哪桩差,您放心走好。”,客气得很。刽子手也讲究职业素养,砍头时手劲拿捏得准,断头不掉头,以便于家人抬尸时缝上头落个整尸下葬,当然,要是碰上没地位没使银子的,手起刀落抬脚蹬尸,一句客气话也没有,遇上无首之躯巍然不倒的,整个菜市口便鸦雀无声,焚香求祥。这是游街,这是示众,这是看客,也是民众,所以当年在菜市口被杀的谭嗣同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我深感悲哀,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死了民众还朝你扔白菜梆子,你的朋友们还在朋友圈里说老谭怎么这么激进、老谭怎么鼓吹流血牺牲、老谭怎么支持暴力革命……,就像我的朋友、知名媒体人贾葭失踪近百小时,他所在的某几个媒体群里有几个和他还算熟悉的人说,不要讨论这个事情,太敏感……。敏感你麻痹,官方还没宣布贾葭是反革命吧,宣布了你再躲也来得及。所以这也是我不愿意出去赴饭局跟很多人喝酒的原因,前几天还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后面就唯恐避之不及说你十分偏激。令人欣慰的是,我看到很多贾葭的女粉丝非常支持他,这也是我的微信只加女粉丝的重要原因。
不想论述我跟贾葭私交多好,不认识也可以说几句,不想说他人多温和理性,他就是谭嗣同那样的主张,也不该无故被失踪。游街示众至少是明的,无故被失踪是暗的,暗无天日,好像灯泡没安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