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和以影像软件“合成”全家福合照。(耿格提供)
高智晟女儿耿格提到,父亲影响她最深的是,坚定自己的信念是很重要的,因为动摇很可怕。她认为,父亲能在24小时被监控的情况下,完成50万字控诉中国政府对他施暴的罪状,是因为父亲“不怕”!
被软禁的中国维权律师高智晟,在他的新书“2017年,起来中国”中,以“悲莫悲兮生离,痛莫痛兮死别”,形容妻子耿和在2009年带着儿女逃离中国的那一天,全家人拥抱作最后告别的情景。高智晟其实有机会逃出,却选择留在中国。耿格十四日在香港,代父出席首场新书发表会,真情流露地说,这是七年来第一次这么接近父亲。
十五日耿格抵达台湾,接受本台专访,回忆与父亲的最后离别。她坦言,从来不知道妈妈要带着他们逃亡,那一天以为是要上学,妈妈给她穿好衣服,爸爸上前重重地抱了她转身要走,她开始感觉不对劲。
耿格说:“后来我就看着我爸爸的背影,我看他去那里,过了没有几秒钟,我爸爸又转过来,转过来走回来,重重地抱了我一下,又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又把我弟弟接过来,在他脸上啪啪左右亲了两下,回头走了,再也没有回过头。”
耿格流下眼泪,她透露在泰国边境被持枪的民兵抓走,母亲情绪溃堤,她急中生智,将全身盘缠奉上,保住三口性命,到了泰国已经身无分文,连给小弟弟买肉丸的能力都没有,回想起来仍是辛酸。
23岁的耿格在新书发表会,只身面对全球媒体,成为高智晟的代言人,事实上,她直到将近二十岁,才走出父亲那个巨大身影下的阴影。
2006年高智晟被秘密绑架后,念初中的耿格,正值花样年华,可是每天上学却被七个特务贴身紧盯,特务甚至经常围殴她示众,以恐吓全校师生,政治犯家属的下场就是这样,警告学生不得跟她做朋友。耿格说:“他们会在中午吃饭的时间,因为那个时间是全校学生都在操场上的时间,他们会在那个时间打我,这样的话,可以把侮辱我的指数升到最高,确保会有最多的人看到。”
当时的耿格才十三、四岁,这种面对父亲生死未卜,全家人被跟监恐吓的遭遇,持续了几年。她不能选择父亲,也无法谅解父亲,感到人生彷惶迷惘。她形容,尽管走出洪流,逃到美国,像是到了个驿站,回头看过去,耿格说:“我觉得脑子里面充满了这些我不能理解、不能想明白、也不能解决的事情,我觉得绝望,我觉得不想醒来。”
耿格坦言,她在中国大陆、在美国都曾自残、自杀,当时认为唯一的方式就是了结自己,也因此,她曾两度住进纽约的精神病医院,前后将近半年。
耿格说,父亲从不提他被迫害的遭遇,到了美国,她受到一本书的影响,在难得一次与父亲的越洋对话中,忍不住质问父亲:“为什么你不能像别的父亲一样,作家里的一盏灯?”
父亲回答她说:“再给爸爸几年,爸爸就回家作家里的一盏灯,那怕是作一盏昏暗的灯,那直到、直到这段时间这本书出来,我才真正理解我爸爸的意思是,什么叫『再过几年』?就是可能他这本书预言的2017年,他可能会真的回到自己的小家来,去作一盏灯。”
访谈间耿格笑说,来不及换件漂亮衣服受访,不过也无所谓,因为衣服前几天在美国都捐给无家可归的女孩。她单薄的行囊里,一只陈旧的小猪布偶“猪猪力”,从三岁时爸爸送她后就不离身,这也是耿格逃亡时唯一来得及带的随身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