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房地产名人、网络大V任志强不久前发炮,质疑“党媒姓党”,引爆社会舆论而遭官方围剿之后,曾是中国最敢言媒体之一的南方都市报的一位资深编辑星期一上交离职表,直指原因是“无法跟着你们姓”。此前,南方都市报在报道习近平有关党的舆论工作重要讲话时,因标题出现“媒体姓党 魂归大海”的藏头诗而遭整肃。
在广州南方都市报任职16年,也是当红专栏作家的南方都市报文化副刊编辑余少镭,3月28日在微博公开自己的离职申请表。计划4月1日辞职的他在离职原因一栏中,直接写下“无法跟着你们姓”。
余少镭还在网上公开表示不愿意再卑躬屈膝地活着。他说,“在这春天里,我们做个了断吧,不拖泥带水了。人老了,跪这么长时间膝盖实在受不了,就想试试能否换个姿势。负责盯我微博并通知上头让我删的那位,可以长抒一口气了吧,不好意思,这几年让您紧张了,衷心祝愿您有新的工作方向。顺便周知各位关心我的朋友,不再见了,南方”。
48岁的余少镭,广东汕头市人,2000年入南方传媒集团,任南方都市报文化副刊部首席编辑、资深记者,著有《现代聊斋》系列及《造文字的反:一个草民的造字运动》等。
前腾讯财经记者、编辑、网络作家张贾龙星期二对美国之音表示,余少镭作为媒体人不甘姓党、不愿再屈膝,提出离职,表明新闻和言论的空间越来越紧,媒体完全沦为宣传工具,已经到了让有基本良知的媒体人不能再容忍的地步。
他说:“余少镭我也认识他嘛,非常实在的人。而且他做的是文化,相对没有那么敏感一点。连他都受不了了,反映出这个网络环境、言论自由状况大幅度的一个恶化吧。南都原来还算是比较开明的体制内的媒体吧,现在也被弄得这样,完全是党的宣传机器嘛。他这种情况下也是一种反抗嘛,网民点赞他也是对言论审查的反击、反抗吧。”
张贾龙2014年2月应美驻华使馆邀请与美国国务卿克里在北京会晤,呼吁美国帮助渴望自由的中国人拆除长城防火墙,谴责美公司帮助中国限制互联网自由,并提出关注人权活动人士许志永和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及其妻子刘霞等“良心犯”。同年5月,张贾龙因经常在网上公布中宣部的指令而以“泄露商业秘密等敏感信息行为”遭腾讯解聘。
张贾龙表示,由于媒体越来越成为党的宣传机器,因此,未来很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媒体人离开或者被清洗。
他说:“党国也在清洗,它不断地在清洗。还有就是说会转行嘛,不管是自愿地出走还是被迫地出走,都会离开这个体系嘛,因为这个体系已经完全成为宣传工具了。很多有良知的人,或者有一些基本是非观念的人,他在那里就受不了了。中国的媒体就是官方的宣传工具,现在进一步地明确这个宣传工具,是党的宣传战线上的一个棋子,或者堡垒的作用嘛。”
余少镭直接反击“媒体姓党”的做法,赢得了网民对他“有骨气”的赞赏。有网民说,余少镭“才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原帖被删n次,辞个职表个态都被禁,天理呢?还好意思批判民主国家”。还有人表示,“在这个新闻理想已死的世道,在这个跪舔逐臭成风的世道,或迫或愿,有才华的媒体人纷纷‘出走’,怎能不让人感到悲凉,同幸:铮铮风骨,不为犬儒,脊梁未断,铁骨仍存”!
有分析表示,随着当局对媒体管制越来越强硬,尤其是在习近平时代,公开要求“媒体姓党”,甚至连网络新媒体也都被纳入严管之列,媒体和媒体人的言语空间日益紧缩,近年出现从官媒到地方媒体的离职潮将逐渐扩大。而余少镭则是媒体人直面抗击“媒体姓党”的第一人。
记者星期二下午致电南方都市报,接电话的女士表示许多媒体致电询问情况,所以,上边给的统一回复是,余少镭确实已经提出辞职,除此之外,其他的信息不方便提供或者评论。
曾被称为“中国新闻自由突破口”的南方报业集团,也就是外界俗称的“南方系”,旗下拥有南方日报、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等十一份报纸,以及南方人物周刊等,其中尤以南周和南都最敢言,许多报道曾被当局审查撤销,曾被公众誉为“代表了中国社会的良心”。
而当局对于奉行新闻专业主义和自由主义色彩的南方报业的整肃也一直没有间断。早在2003年,南都因报导孙志刚被收容遣送致死案而遭报复,该报有多人被以“经济问题”判刑入狱,总经理喻华峰、总编辑程益中等人都被开除党籍和公职,被逐出南方报业。
当局对南方报系的整肃以2014年的南方周末新年献辞被删改所引发的震惊国际社会的南周记者集体抗议达到顶点。在广东省委宣传部长庹震强力打压下,南方系被迫有所收敛,在政治议题上也顾忌重重。
不过,今年2月20日,南都深圳版报道习近平要求媒体姓党的新闻时,在大标题“党和政府主办的媒体是宣传阵地必须姓党”的下方配以招商局创办人袁庚骨灰被撒入蛇口港的照片,并附上“魂归大海”四个大字,与上方标题后部整齐对列,产生了“媒体姓党 魂归大海”的视效。该版照片在网上热传,引发联想,立即招致当局封锁删除,而值班编委、南都副总编王海军被行政记大过,建议给予党内严重警告,而编辑刘玉霞则被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