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波(网络图片)
转型的当代意义
民主转型是当代大陆获取民主的主要途径之一,也是在全球状况中民主思潮的一种具体反映和体现。而由转型形态所构成的社会现实及政治空间,则又在现代领域的层面上,体现并回应了民主之于自由与平等的不同意义。也即,民主是为了体现在人权的边界内一切自由得以成为可能的意愿,它不仅是一种通道(以甄别人权是否在社会现实之中),也同时意味着一种区别于一般政治形式的社会观念,是使民主在整体社会内运行的重要动力。由此,要探讨民主转型的当代手段,则首先要明确并定义转型在当代所包含的社会性涵义,而不是相反,更不是以错误的视野去理解转型仅针对统治集团,或将转型理解为社会民众与统治者之间的政治平衡,这是因为,民主转型在当代政治的范畴内,它已经不再是一种字面上的、对于社会现状改变方式的理解,而是在更广泛的领域内,一种基于政治立场的正当性视野,是自由呼应于民主而不是权力作用于社会的首要依据。
当转型获得了现实性的视野转换之后,所具有的意义也就得到了不同层次的反映。在这一点上,正如大陆民众在步入社会革命场域、参与反极权的抵抗运动时所表现的那样,它已经超越了政治本身划定的界限,而成为一种当代现实。这种现实既是转型抵达至民主的开始,也是转型之所以与一般社会或政治革命有所不同的特征。是在于,当一切社会革命不是以权力作为最终诉求,而是以民主为其生长的途径时,转型就是革命之外的重要开始,是民主得以能够跨越大陆百年迷途、摆脱革命与改良陷阱的不同展现。而在明确了此种关于转型的观念递进之后,民主在转型命题中的困局也就因其不同视线的阐述,从而表现为一种崭新政治的时代立场。
近十年来,大陆所有的一切争论,无外乎围绕着这个命题而展开,并且,一切反抗极权的行动,也因对转型之于现代民主的涵义下现实的偏离性误读,从而无缘于一个以人权为平衡基点、以平等为社会准则的民主体系。并且更荒唐的是,越是追求民主,就离民主越远;越是倡导人权,人权却因极权的无情碾压而越远离大陆本土。这种现实,就不再仅仅是对何谓民主转型的误读,也更因对国家、对民族、对大陆历史的误读而触发。不反省这一点,不从现实的基本面出发,却始终沉迷于专制之下的大国思维,沉迷于“中国”崛起(现实是,没有“中国”,只有中共)、渴望统一的奴隶视野,就必然会在此时代,无法就权利平等的意愿达成理解上的超越。由此,被误解的转型成就的却是极权中共的美梦,并最终和极权一起走向消亡。
“没有敌人”的政治逻辑
在“没有敌人”的政治逻辑之后,东方大陆继续以加速沦陷的时态,经反人类政权中共之手,从而成为了现代意义上的黑暗地狱。这种状况,并不需要通过对比才能显露,而是以非常明确的政治方式,使得人权彻底在大陆消亡。而作为对民主思想的一种视野构造,“没有敌人”则在第一层面上,包含了民主需要以超越仇恨的形态,来推动过渡时期之后的大陆民主进程。以期望进而超越意识形态的黑白对抗和权力与社会阶层的隔阂,通过对人性常态的回归,塑造并进入政治领域中最具普遍含义的意识。与此同时,“没有敌人”也在社会对抗的层面上,通过对公理以维护基本道德、公平以体现社会法意为动力,为一种可能的未来政治提供了大陆民主现实的线索。尽管,这种来自知识视野的立场在展现之后遭遇到了暴政一方和追求自由一方的双重误解,然而,毫无疑问,“没有敌人”作为一种以个体维护群体的视野,为现代民主的边界提供了极为重要的、促使现代民主成为生长之物的动力。也即:在“没有敌人”的政治逻辑之后,大陆民主转型因其现实的实际遭遇,以及因其时代状况的变化,而先行成为在思想领域内,呈现何谓转型的大陆行动。
当代大陆进入民主转型时期,但因缺乏在理论层面上的积极演进,由此才会始终在危机与困境中不断陷入泥潭。这对于民主运动体现于大陆领域而言,不仅是一种不幸,也同时构成了对全球民主思潮的负面影响。也就是说,不能只责怪或强调转型之路过于艰难坎坷,而是要直面因自身的欠缺,给予以西方世界为民主体系的误导及直接后果,更不能一味指责他人或政客对中共绥靖的选择及利益取舍,而是要同时审视大陆民主运动在“没有敌人”的政治阐述之后,所要开拓的对于现代民主的生成和发展路径。这不仅是因为“没有敌人”并不仅仅由民主意识出发,直面中共极权,并将中共置于虚无之境,从而达到更深一层的,将民主思想体现为社会全局的立场。也更因为,当民主转型并不朝向大陆民众,而始终不能抛弃“唯我最民主、他人都不配”的阶层趣味,由此,才会导致民主运动不可也无法为转型提供具有生命力的现实通道。甚至更严重的后果是,导致民主运动急剧退缩,以至于成了极少一部分人的煽情游戏。
一切以社会平民构成民主主体以及政治塑造的社会形态,皆为现代民主在此时代的重要源泉。就这一点而言,民主转型如要获取关键性推动,就必然要通过对政治化了的阶层隔离进行现实反抗,否则民主转型在大陆必将陷入等级体系的陷阱之中。这就是为什么,相对于基数庞大的底层而言,极少一部分已经掌握了一定财富的群体,不仅谢绝参与民主转型,为转型提供道义及实际的帮助,甚至还以为根本不需要进行转型就可以获取在极权下的自由,是因为他们误解了,形式自由与本质自由的区别。而对于长期致力于推动大陆民主的群体而言,这种状况的悲哀在于,由于缺乏对转型价值的深度理解,从而始终无法逃离因社会表象所带来的民主虚无态度,并由此走向极端,一头扎进以党为模版的意识形态陷阱中,成为党的批评者、追随者和党的外围分析者。但残酷的是,这和民主转型没有任何关系。因此,如何在一个新的领域内,理解在“没有敌人”之后的社会与政治逻辑,在实际上,即意味着对民主的真正觉醒,意味着从一般反抗走向更深层面的社会区域,以表述大陆民主转型所具有的人性张力,而不是一味以片面的姿态,将“没有敌人”理解成与中共握手言欢。并且,只要稍微具有一点常识,就应该知道,这种可能性不仅小于零,甚至根本就不会出现。
只有克服了长期以来吸附于民主转型中的民主自大症之后,才能由此社会整体的视野出发,理解民主转型是基于社会全局的时代进程,区别于因专制意识隔绝而产生的阶层优越感,并运用现代民主中对于平民形态的开掘,将转型理解为关乎族群未来的而非个体领域的道路,才能得以获得相等体量的行动力,首先在社会场域中克服并瓦解任何一种非民主的权力体系,将转型匹配于民主的自由之路而不是相反,不是将转型理解为局部或部分的优先意识。唯其如此,在明确了民主转型中所包含的现代元素之后,“没有敌人”作为一种事实逻辑,以其中所蕴涵的丰富而明确的思想,将以同样的姿态,明确民主尤其是大陆民主的进程,要比当下所理解和所看见的一切都更具有时代的可能意义。也即,当大多数自以为先行者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以党的一切为中心时,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得以迈进更为真实的现实领域。理解,意味着对民主真实而热情的向往。而向往,则因真情渴望而得以存在。
在澄清了长期以来之于大陆民主进程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危机之后,如何将大陆社会整体形态融合于民主转型的本质空间,就已经成为当下转型命题的重要方向。也就是说,它早已不再是简单的一分为二的思想角度,而是民主要以体现其自由精神于社会全局之中,并且更重要的是,转型的动力是在社会中产生,以人权为其进行扩展的双翼,建立一种回归于社会价值以彰显阶层平等的现代体制,并在政治性的制度框架中,重申平权与特权的另一种释意。而不是与此相反,惟有在政治形态中首先消除依附于政治阴影的特权体系,才是作为现代民主之所以没有敌人的逻辑基础,以体现在不跨越社会生活的层级中,人权和自由是民主的前提,也更是转型之于大陆的未来主导。
转型与现代民主
民主转型作为政治与社会革命相互促进的现实性抗争体系,区别于在一般领域内仅针对政治不平等或社会分配不公所展开的区域性反抗。从这个层面继续深入,反极权运动也并非仅停留在维权之后继续维权的进度中。尽管无论是社会抗争还是维权行动,都是作为进入现代民主内在涵义的必要阶段。然而,在涉及到整体社会反专制、反极权以争取人权的运动形态时,则要更为宽广,以期望在现有危机和状况中,摆脱仅作为中共对立面的单一形态,而将转型以当代视野的深度,涉足广袤而庞大的东方大陆。由此,在“没有敌人”的阐述之后,以及在“没有敌人”的政治逻辑之后,以现代民主的当代原则,扩展人权边界,并进而开启大陆民主转型的社会通道,而无论其行动的具体方式和诉求的多样差别。
将反人类政权纳入虚无之境,使其成为人间的另一面,突现其阴暗地狱的特征,要比高喊某种陈旧的口号更具有民主的力量。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共真正害怕的并非要推翻他们的人,而是那些无视他们并洞悉了中共本质即是反人类的人,是那些不会对吸食民脂民膏的寄生政权抱有幻想的人。这正如中共同样不会害怕向他们提出控诉的人,以及向他们诉求权利的群体一样,中共真正害怕的,是那些致力于社会整体民主和平等权利的人,因为只有这些人,才是在大陆之地觉醒的个人和群体。当他们不但战胜了自身的心魔,以谦卑和怜悯的胸怀,去面对数千年来从未成为权利主体的大陆民众时,民主转型也就具有了超越历史的意义。而不是说,民主只是少数人享有的民主,转型也只是少数人享有的转型,社会价值和生存资源也仅为特别群体之间相互馈赠的礼物。不面对大陆历史中的负人道进程,就一定不会理解、并明确民主的真正本质,即是对自由的争取和守护,是“没有敌人”之后,重整瓦解极权、实现民主的自由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