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得如同太监置身于后宫
我只能透过几千年的糟粕窥视你
看小镇所有的人走向教堂
听小镇所有的钟一齐鸣响
只为了哀悼一位足不出户的智者
小镇的人并不懂物自体
也没有谁会服从那条绝对律令
年轻时的你也很狂妄
想寻找一个支点
充满激情地创造地球
夜空的神秘突然迫近
威慑来自深远–
那令你颤栗的无限
渺小的人因颤栗而伟大
伟大的人因颤栗而渺小
从此,你知道了
人,必须有所敬畏
对无限、对深远、对上帝
一条致命的界限
让智慧低下高傲的头
与传统的告别没有一丝血迹
却残酷得使灵魂失去颜色
犹如上帝驱逐人类的始祖
智慧树上结满了世俗的罪恶
分裂一直深入到骨髓
那道伤口难以察觉
却永不痊愈永远新鲜
而你,这个晦涩的单身汉
又把哲学变成了盐
我知道你没有结过婚
还怀着孩子式的恶作剧心理
几夜不眠地揣测你死时
是否仍然是童子
象你追问智慧的界限那样追问
是智慧的利刃阉割了你
还是肉体的利刃阉割了智慧
面对理性和经验的哲学圣殿
你自信,把批判哲学比做
哥白尼发现新大陆的第一次远航
而在女人痴情目光的注视下
你自卑,独守着智者的空房
绝对律令
是上帝授权你发布的
这命令压迫着人类
也压迫着你自己
如果弗洛依德早生二百年
你那纯粹的处男之身
就会在精神分析的催眠中
变成五色俱全的梦
和五毒俱全的灵魂
只是,早生使你逃过了一劫
我不知道这之于你
是幸运还是不幸
你敬畏神
但从不狂热亦不忏悔
走进教堂象翻开一本旧书
以成人的智慧做孩童的游戏
摆出一个个谁也解不开的图形
你的身后,有蓝天白云太阳
你的眼前,只有黑暗亮如白昼
所有的玄学和神秘
所有的经验和清晰
如此饱满地堆砌着你的坟墓
不见血刃的谋杀
使双手干干净净
一具尸体被思想的朽木
雕刻成可疑的纪念碑
后世的瞻仰伴着种族灭绝的青烟
那些沉思、冥想、敏感的日子
复活一种破碎的语言
词汇和句法的残渣余孽
表达你歪曲你遮蔽你敞开你
把你托举成太阳中的黑洞
晓波1996.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