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后的改革开放,时至今天仍被很多国人肯定,包括相当多知识人,这只能是弱智、怯懦、贪婪的综合反映。因为这个改革开放,向来被吹嘘的伟大功绩是解决了吃饭问题和尔后的经济发展,当局和既得利益者却不谈更重要问题:1、红朝前三十年的全民赤贫生活加全民恐怖生活是谁强行造成的?文革后不得已的平反冤假错案,为四类分子摘帽,倡导发展经济,如果共产党没有犯罪,那不成了没事找事做。2、恢复性生产阶段使吃饭问题得以解决,难道不是劳动者得以松绑手脚后的血汗结晶,这也成了当局的功绩?遍观世界,有几家政府如此的恬不知耻?3、尔后的经济发展与世界变化尤其外资的滚滚而来是什么关系?这个世界和平环境,世贸组织,是红朝打造出来的吗?4、从来的经济发展都有个有序与无序的区分,任何政府都做不到不犯错误,但不等于无序发展的必然趋势与隐藏的重大恶果可以不察。特别是要不要有纠错机制?要求中共新权贵重视问题,采取防范措施,本身就属于与虎谋皮。但若精英层和知识界也听之任之,说他们失智应不过分。一个十几亿人的大国,当包括知识界在内的绝大多数人处于失智状态,毛热毛粉又有什么奇怪。
诚然,这样的近乎全民失智的情况非中国独有。例如,美国的南北战争若南胜北败,至少美国南方走国家权贵资本主义之路,是大概率。这条路的可怕不在于统治者和精英阶层真个集体失智,在于生米成了熟饭后,除非发生革命,便没有一个阶层有能力和敢于把饭倒掉另找米下锅。二战前的德、日两国,就是这情况,只能任由狂野的老虎驮着自己奔走到哪里算哪里。事实上,这两个法西斯军国主义国家的民族主义歇斯底里,已经见证在二十年来中国的毛热与爱国主义身上。而德国的冲锋队,实乃今日中国毛粉的先驱。殷鉴并不远,中国精英层硬是视若不见。
中国精英层的视若不见主要源于学识贫乏和极度自私加贪婪。因为,严格地说中国社会并未经历原始资本积累阶段资本主义的野蛮一面,国人普遍缺乏正教教化而易于迎合党文化,可是《资本论》解释不了国家权贵资本主义向自由法治资本主义位移后的社会变化。谈资本必要谈它后面的所有权,否则无意义。而所有权的核心乃是权力制衡下的民主纠错机制。80年代崛起的改革派,认识论上整体贫血。此话不中听,但今天回过头看却是事实。诚然,这里有个历史欠账的极重要原因,我们不可以做事后诸葛亮,但纵然过了一百年,事实还是事实。而中共权贵基本上是农耕文明旧脑筋,却又对嗜权有着天然的敏感。事实上,马列社会主义于它们早就成了用报纸裹着铁条的驯服人的工具。六•四断了走自由法治资本主义之路后,精英阶层便转而走上了被招安做帮凶争做既得利益者之路,也就没有心情关注国家权贵资本主义的可怕后患。六•四后鼓吹继续改开者,基本上是这批从“知青”中冒尖的人,他们的共相是底岸不足,身居高位后不但固步自封,而且自命不凡。他们有一个明显特征,改开派不屑于毛左毛粉的向后看,毛左派又不认可改开派的向前看,殊不知在保党拥党上他们原是一家人。既然根本上是一家人,那么“向后看”与“向前看”,便成了大水冲了龙王庙。想来很搞笑。三十年来走红的技术官僚和文化官僚,客观上起了对毛热毛粉的推波助澜作用。
由这样两种人来主导中国的改革开放,注定了前景难测。今日中国经济、政治走上了二战前德、日两国的旧路,陷入了无解怪圈,已越来越明晰。突出如房地产,救是死,不救也是死,早死还可以少拖累国人,晚死的拖累危害更大。它活脱脱就是今天的不再改开,前面是悬崖,继续改开前面一样是悬崖的缩影与写照,无论如何,房地产业不能那样发展,稍有理智者便不难洞见。可悲的是,现在没几个人再怀疑前者,大量鼓吹继续改开者仍分明不信后者。而就拙文主题来说,毛热毛粉属于这号怪圈的必然产物。使用大白话,千年的破庙里,什么鬼出不来呢?事态已是如此明显,纵有少量公知和民运人仍旧杜鹃啼血,真正倾听的人不多。便是认真倾听的人里面,多半也有无力无奈之感。似可以说,只有等到中国社会内伤外伤一齐大发作,六四后的改开派才会认输。可是到了那一步,这些本质上的拥党派便是认输了又有什么用呢?当然,这不等于杜鹃啼血是无用功,但春天的到来仍需时日,况且春风送暖不等于再无倒春寒。
需要重视此倒春寒带来的变数。
二战的结局改变了德、日两国的文明走向。看来,这两个国家再走回头路的可能性已极小。但仅仅这样看问题是不够的。如果二战的结局不是德、日战败,或者他们与美英打成了平手,这两国的国家野蛮资本主义之路会主动转型吗?如果不能转型,他们的文明之路就只能继续扩张、疯狂,与周邻乃至与世界为敌,同时继续把国民绑在战车上……
历史不能假设,那么伊斯兰世界是活生生例子。《古兰经》的教义并不好战,它崇尚的价值观很合中国儒教的价值观,即尊卑有序、安贫乐命。然而今天多数伊斯教国家的现实是,教义成了权贵的遮羞布,“圣战”思想反倒充斥民间,突出例子如今天的哈马斯组织。国际援助的资金、物资有多少到了老百姓手中?圣战旗帜下的炮灰却是老百姓。事儿没完,那些恐怖组织及其成员,他们可不认为是在犯罪……
民国后中国走上自由、民主、法治、人权之路,原本可能性不小,是因儒教文明纵然严重落伍于时代,难以接受自由、民主,但于法治、人权也有相通之处,孰料半路上出来了一个中共。它是偶然又是必然。偶然是它得到了俄国的天助,正如六•四后国家权贵资本主义成了大气候,得了美国天助一样。必然是俄国的历史内涵、文明程度比中国还不如,愚蠢的中共权贵竟然连“交友须胜己”的生活常识都不明白,加上自毛泽东这个本质上属于乱世枭雄得势,中共便蜕化成了一个有奶就是娘的机会主义组织,大天朝皇权文化再极大地滋润了红朝。六•四后红朝便没了退路,它也就豁了出来不要什么退路了,于是一应言行就是一个如何在有生之年让自己活得更滋润。如果说江泽民、胡锦涛时期,红朝权贵还时不时睁眼看现实世界,对习近平新时代哪怕使用客气语言,就是一个二杆子暴发户的混世心理:要么你们让我活得滋润,要么我完蛋了你们谁也别想活。
今日毛热毛粉的内涵已转换以及盛况不衰,与互联网技术尤其习近平新时代恰好相照应。
近二十年的毛热毛粉已大不同于当年的毛热毛粉。二十年前的毛热,其实规模小,种种自发的组织分散在全国各地,虽然有呼应但形不成像样的合力。那些以下岗者及亲属为主的毛粉,其言论基本停留在发牢骚、讲怪话的范畴,极少人有付诸行动的冲动,头一天图了个嘴巴快活,第二天便忘了。固然另有部份中老年人仍对毛泽东盲目崇拜,但不足为怪。因为任何一个时代过去,总有怀旧的遗民。如前所述,若社会生活仍如改开伊始时有一种“气象万新”景观,大多数不同的观念可以讨论,毛热便形成不了。而形不成毛热,毛粉也不免自觉没趣而不再坚持己见。如今,中共已是末世,这样的一天不会再有了。
近二十年的毛热毛粉则有了全新的内涵。随着开放带来的眼界扩展,与互联网上信息多多,中共吹嘘的经济发展、物质生活改善是它的莫大功德的神话不灵了。有几点确是任谁都看在眼里的不争事实:1、发展经济、改善生活,本是和平年代政府的应尽职责,不然的话,纳税人养你政府干什么?2、若依得中共的吹嘘,那么外部世界如台港、日韩、新加坡按人均计算更大的发展该如何估价?他们的执政党难道比不上中共伟光正?3、人家的发展是否也一定伴随社会严重不公、官场糜烂且一发而不可收?人家官场的丑闻有中国这么多吗?人家的新闻传媒天天假大空吗?4、经济问题说到底是个权益分配问题,党天下,家天下,并非出不来经济大发展,此例史上多矣,但二战后的历史告诉了我们,党天下,家天下断然出不来当代经济。因为经济要素变了,首推技术的提升,管理的细化,重大决策离不开集思广益和适应世界变化的新思想。对此,共产党不谈,是本性问题。继续改开派也不谈,就是别有用心的问题……凡此种种,不容毛粉不审视毛时代和邓三科时代。既然没人奈何得了共产党,尤其习时代活脱脱一群马戏团丑角演大戏,那么两害相权取其轻,还不如回到毛时代去。相应地,毛主席“可能”犯过错,但瑕不掩瑜,就冲老人家力压贪官污吏这一点,就得承认他是千古伟人。
事态继续发酵。作为生活中弱势者的年轻毛粉,借力于血气方刚与生理叛逆期特征,他们对严重不公生活的感受更强烈,目标亦大。他们发现,发牢骚讲怪话是改变不了命运的。要改变命运,毛主席搞的那条革命之路才是正道。不给贪官污吏和贪婪资本家以及御用文人一点颜色看,生活难见清明。爱屋及乌吧,种种非毛的声音于他们从不相信、不愿听演化成了反感和恶感。毛主席才是受压迫者的大救星的神光夺目,俨然成了他们不容亵渎的信仰。
而有形国力开始强盛,竟然支持了他们干大事的激情。因为新毛粉的成份有了变化,不乏独生子女从小就未得到健全的心智教育,不少人还是大学生,但知识结构实在可怜。他们口里追求社会平等,内心里追求的却是新一轮大浪淘沙中的出人头地。他们当然明白,既然干大事,决然少不得国家这个平台,爱国,便成了他们的义不容辞,至于这个国从来都是不同的历史时段,应有不同的内涵,他们不但两眼茫然,而且只知人云亦云。
此种近乎天真的把戏当然瞒不过中南海的眼睛,而权贵们的城府不是年轻毛粉看得透的。今天的毛热毛粉,一方面成了新的奴隶主权贵的烫手山芋,另一方面也不是不可以化害为利。爱国,甭管这个爱国者是不是毛粉,于中南海都是益大于弊。它们需要干的,一是尽力把爱国与爱党统一起来,让今天的国与历史上的国混为一谈。正好大天朝大中国情愫深植传统文化之中,强权时代这世界皆少不得国家这个平台属于天然正确。所以只消把爱国主义这顶高帽子给毛粉戴上,再给予他们法律上保护,不愁毛粉不转变立场。二是适时调剂毛粉的爱国主义热度,宗旨是不能惹火上身。对此,权贵们充满了自信。历史经验比比皆是。例如冲锋队曾为纳粹政权立下汗马功劳,当冲锋队要按照自己的理念横扫一切时,希特勒遂下令坚决镇压。又如老佛爷对扶清灭洋的义和团招安、利用、再剿杀。事实上,乌合之众怎是组织严密的政府的对手。
今日中国的毛粉与历史上的冲锋队、义和团有什么性质上的区别呢?
不过事态还有一面,便是历史故事不能事事都简单类比。
再拿上述二例来说说事。纳粹政权是靠选票上台的,合法性不消说。纳粹对冲锋队的大镇压,在当时大多数德国人眼里,不属于黑帮团伙的内斗、火拼,属于民选政府对害群之马的清理,不乏保境安民的堂皇理由。因此,出自社会下层的冲锋队有冤无处申,属于自找。事实上,冲锋队不及后来的党卫队恶名昭著,离不开它早早退出了德国的政治舞台。义和团被镇压,当然彰显了朝庭卸磨杀驴的残忍本色,但义和团得势时的趾高气扬、无差别杀人掠财的行径,尤其拿朝庭大旗作虎皮的恶奴嘴脸,也为京城多数人不齿。它的素质实在太差,注定了在中国成不了大气候。当时的中国,有望成大气候的力量,一是洋务派变法派,二是南方及海外的革命党。
世界斗转星移的一大变化,乃是激进的民粹组织已与普世价值和全球化严重相违。然而,理性不是情感。况且不能不说,迄今的人类理性也是一个发展中事物。甚至,完全依得现存理性行事,人类关于爱与善的情感不免陷入尴尬境地。固然,民粹的爱成不了普适大爱,是不言而喻的。然而完全化解这个悖论,不是我们这个时代力所能逮。无疑,这给了种种民粹的存在提供了依据。今天的俄乌战争、以哈战争,还有北京总想着武统台湾,只能是这个一言难尽世界的丑陋伤疤。
此种流着脓血的伤疤在一个经济、政治、文化皆陷入尖锐冲突、近乎无解的国家便尤为醒目。中国已陷入此困境。可以肯定地说,只要中国不能从此困境突围,毛热毛粉就会进一步发展。有一点很显然,毛粉的某些观点,自由民主派是很难驳倒的。例如,社会主义是乌托邦,自由、民主就没有掺假吗?如果你说自由民主属于进行时,他就会说社会主义也属于进行时。如果你再说日后的历史可以证明谁先进谁落后,那么你就事实上被他打败了,因为日后的历史证明已如同争论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一来,再讨论就没有意义了。
此为所有的极权人物和激进极端组织的共相,一味钻人类文明仍存很多悖论的空子。问题在于,很多认知上的悖论难解暂且可以不去多理会,现实生活上的困境无解就必须认真对待。拿今日中国来说,不能说毛粉对现实的种种抨击毫无依据;权贵们制造了太多的生活困境和罪孽。毛粉们已深信不疑,它已不再是毛主席时代的共产党,自由民主和理非不过是书生谈兵,依靠资本主义已救不了中国,四十余年的改革开放给劳苦大众带来了什么?中国人早就在各自为战,不惜他人即地狱,美西方不可能真正帮中国,那些大财团在意的是跟中国权贵如何分赃,中国没垮,是因为还有毛主席思想的光辉凝聚了相当多人心,要救中国,还是要靠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当然要驳倒毛粉的主要观点并不难。拿现在的共产党不再是毛主席时代的共产党来说,原本是每一个皇朝、每一个帮会组织的必然演化路径。然而,道理只有在恶劣环境有解的情况下才管用。既然恶劣的生存环境近乎无解,毛粉的固执也就不奇怪了。现在重要的是,毛粉已成一股社会势力。这股社会势力已然看什么都不顺眼,爱国和追求人人平等,是它身上两件最显眼的大红衣裳,犹如鲜艳的罂粟花。它崇尚毛泽东的暴力革命之路,也就敢于和乐于采取激烈手段,对不支持它的贫苦工农也不会手软。当迎来重大的社会运动尤其社会动乱,它马上就会变身为冲锋队、义和团、红卫兵,看来,中国社会已没有能力阻止这股祸水四溢。
进一步说,即使几年内中国推倒了专制这堵墙,毛粉失去了它又爱又恨的共产党靠山,它仍然能在中国存在相当长时间,例如一代人时间。因为难解的经济困境,传统大天朝情结,不敢恭维的世道人心,皆是可供毛粉生存的空间。甚至,自由、民主框架下,利用只会进一步发展的技术权能,它的能量反而大增。此情况已然可怕,中共打造了一个罕见的病态社会,得有极大的耐性和努力才能迎来文明的康复和新生。
现在怪罪于中共滋养了毛粉这个怪胎,已没了意义。最可怕的是这个病态社会还有恶性发酵的很大可能性。突出如官场从头到脚都烂透了,若依得当初中共革命的标准,只恐会有几百万人掉脑袋。这号历史肯定不能再演,但只要这号人仍有话语权,其思维、性格便至死不会变。而有了他们的示范作用,自由民主宪政理念便唤不醒心冷心贪心狠之人,遑论心死之人,19年港人大抗争,大陆人基本上无动于衷,怎么说也是民耻国耻。就冲这一条,这个古老文明就到了悬崖边上。一旦迎来早几年委内瑞拉的经济崩盘,社会生活便不免陷入无头苍蝇乱窜的局面。它意味着毛粉大有用武之地,再由民粹势力演化为恐怖主义。如果民主运动公民运动战胜不了种种逆流,那么支持大中国解体,让各个自治体迫于自救只能奋起,包括使用强制力阻断民粹势力恐怖组织的联合行为,没准才能功半事倍。
强调几句:此次台湾大选出来的令人可喜可贺局面,从常情常理上讲于大陆乃是难得的示范作用。同文同种,理论上人家可以做到的事,我们也是可以做到的。或者说,理论上中国人是可以赶超世界先进文明的,因为台湾就是活生生例子。然而,理论常常并不等于现实。此次台湾大选表现的公正、公开、公平,毫无疑问影响了大陆人的视觉与认知,包括权贵阶层,但若视为世道人心已经深受震撼,依笔者看来言过其实。说白了,外形、语言、文字相同的人,不等于综合素质也相同,其中的差距绝不是短时间可以拉平的。需要高度重视这一点。
一句话,这块古老土地终将融入世界,但这话时下更多是政治正确。今天,海权时代工业流水线生产形成的政治经济要素,开始了由空权时代互联网技术形成的政治经济要素所取代。大趋势已不可抗拒。一方面是人的休闲时间大大增多,但遍地失业半失业者亦成常态。另一方面是资本更加集中,斯密学说“那只看不见的市场之手”,没准儿将真个看不见了。民主、人权,才是维持这个文明不坠的支柱。毛粉们懂得这一点吗?
当然,中南海都未必懂得这一点,遑论毛粉了。
作者:吴 严
2024.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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