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上世紀五十年代「蘇聯的今天就是我們的明天」那樣的熱望,變成中共難以擺脫的詛咒。中共當局並沒察覺到「次民族主義」所帶來政治挑戰,即認為中國不會爆發前蘇聯那樣的分離主義運動。另一方面,中國西部的分離運動形成挑戰性政治勢力之後,中共又借著中美在國際反恐上利益交集,強力壓住了「次民族主義」的動能。
以前蘇聯解體為鏡鑒,人們不難發現:虛擬民族國家命運並不能熔鑄真正持久統一精神,相反還會埋下分離之禍;一黨專政與統一民族國家構建本身相衝突,因其必然的腐敗導致必然的道德分離。
斯大林錯誤民族政策遺禍
所謂次民族主義,就是共產黨統治體承認治域內民眾不同的民族性,而又以一個主體民族作代表來虛擬民族國家的共同命運。儘管斯大林本人是少數民族(格魯吉亞族),而用俄羅斯主體民族論來描述「蘇聯民族」這個沒有明確內涵的東西(甚至沒形成此概念),但是,斯大林在二戰之前出於對少數民族的不信任而強行遷徙他們,以及戰爭後期對車臣等少數民族往中亞驅趕,是造成「次民族主義」的最大原因。今天的車臣與俄聯邦的衝突亦由此發源。
在中國,毛澤東採取了與斯大林相近的民族政策,且更明確地使用虛擬民族國家共同命運觀念即「中華民族」。其殘暴政策邏輯結果仍然催生了中國版的「次民族主義」。鄧小平改革開放以來,少數民族地區經濟較毛時代大有提高,但是,腐敗已成為少數民族幹部優於本民族公眾獲得政治與經濟資源的特權。
納入單一政黨體系的少數民族幹部不僅與原住民的信仰會有齟齬,而且更會傷及黨的高層形象。前蘇聯阿塞拜疆加盟共和國的第一書記阿利耶夫為了能進政治局並任常務副總理(部長會議第一副主席),向勃列日涅夫贈送純金打造的勃氏半身塑像,而最後,阿利耶夫成為阿塞拜疆分離運動的精神領袖並出任一屆總統。
時下中共官媒雖然對俄羅斯的杜馬(議會)選舉舞弊及民眾抗議有所報道,但仍寄希望於普京贏得總統大選,以便壓抑住俄羅斯二次解體的勢頭。蘇聯解體在「次民族主義」意義上講,是大俄羅斯民族主義的解體,也即擴張至最大的俄羅斯的解體。
孔子和平獎實為捍衛腐敗
中共意識形態壟斷集團即超級權貴階層懼於蘇聯效應對中國的傳導,也即這個腐敗集團最終背負中國可能解體的責任,有意識地打出悲情牌為蘇聯解體而惋惜,乃至總結所謂經驗教訓云云。但是,依據蘇聯國家憲法,蘇聯解體行為完全合憲,因為一九二四年的蘇聯憲法明確規定「每個加盟共和國均有自由退出聯盟的權利」。如果剔除斯大林錯誤的民族政策執行手段不說,只論及蘇聯國家的性質,那麼,斯大林是試圖將列寧定性的緊湊邦聯改為嚴格聯邦制的。
比較中蘇(俄)兩國情況,中國不存在分離主義的憲法基礎,而中共為什麼還如此驚懼於國家解體呢?原因無他,因為一黨專政必然產生禍及少數民族的腐敗,腐敗侵蝕並侮辱了原住民信仰,以至於導致分離主義思潮出現與行動落實。為了迴避蘇聯的憲法本質問題,也為了讓「新斯大林主義」為自己提供興奮劑,中共設計了孔子和平獎,在第二屆就授給了俄總理普京。普京是無視奧運會期間全球停戰規定的俄格戰爭發起者,這樣的人獲得「和平」名義下的獎項証明發獎者實為無恥之尤。
表面上看來,孔子和平獎是為了對抗諾貝爾和平獎,因為後者兩度授予中國人,一個是西藏流亡精神領袖達賴,一個是經歷「六四」政治災難的文學博士劉曉波。不可否認達賴政治體系有分離主義傾向,但中國現在政治制度如果是民主的,肯定會抵銷其大部份分離主義因素。這個道理同樣適應於東土耳其斯坦運動以及南蒙古運動。還有,民主制度下的中國不只是靠本國力量反對分離主義,而且還會獲得全球民主大國的支持。
普京當選將導致俄二次解體
俄羅斯幾乎是全世界最具擴張(而非殖民)性的民族,也正是因著其擴張性才使得它在反法西斯戰爭中發揮了卓越的功效。但是,從其國家結構與歷史性格方面看,它不可能成為世界性大國,至多是二流強國即地區性大國。統俄黨借助俄羅斯民族的歷史虛榮,試圖重建冷戰時代地位,因此「新斯大林主義」已然有成形之勢。然而,統俄黨本身的政治誠信很成問題,其以舞弊手段贏得了議會第一大黨的地位,但未必在總統大選中能夠獲勝,普京重返總統寶座的夢想很可能落空。
俄羅斯重返冷戰地位已經不可能,而建立一個有類於英聯邦的鬆散邦聯是有可能的。其條件有三:首先,認可波羅的海三國加入歐盟的事實,而不是威脅與瓦解;其次,與波羅的海三國之外的前蘇聯國家重新結盟,構造跨歐亞經濟共同體;再次,徹底緩和俄格關係換取外高加索地區的穩定。目前,尚看不出任何可能實現以上三項其一的跡象,因為普京固守著「新斯大林主義」的夢想。
「新斯大林主義」是普京的策略牌,也將是俄羅斯的災難。一方面,存在政治誠信巨大缺失的統俄黨上台運行總統權力,必將帶來國內嚴重政治衝突,以至於結束普京的總統所任;另一方面,西方世界將會繼續在俄格關係上施壓,從而間接引發第二波車臣分離主義高潮。前一項將會嚴重影響俄國社會生活秩序,以至於本已不景氣的經濟再度走低,尤其在全球危機長期的背景下,後果更為嚴重──俄羅斯民族的內部政治分裂成為國家災難。後一項,不僅是外高加索問題全面複雜化的誘因,以至於俄羅斯不得不投入巨大的軍事力量,還會引發其統治力相對薄弱的東北亞小板塊的分離運動。朝鮮半島的爆炸性因素使俄羅斯東北亞小板塊的前景絕不會好於外高加索。
警惕「新毛主義」借屍還魂
「新斯大林主義」不只是俄羅斯的政治現象,也是冷戰時期專制主義遺留給歐亞大陸東部地區流毒的變種。在中國,呼應它的是「新毛主義」。
「新毛主義」在黨內以反對任何改革為標榜,而不是反思一黨專制的腐敗結果,相反卻要用毛式專制反腐敗。在社會上,「新毛主義」以工農利益為幌子籠絡人心,但拒絕往民主制度方向改良。仍以政治比較學觀點來看,普京的「新斯大林主義」失敗帶給俄羅斯的二次解體必然會推漲中國的「次民族主義」分離運動,以至於「蘇聯的今天是我們的明天」成為殘酷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