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极权的帝国梦注定只会是既薄又小的一场春梦。
帝国梦是千年来中国统治者的癔症,是封闭的大陆文明自我意淫和囚禁的精神产物,古代君王和官方儒学自来以华夏为中心,睥睨世界,妄自称大,自以为中华是全世界的中心,华夷之分,海禁之防,万国来朝,在漫长的皇权专制时代,建立起一个以我为中心的朝贡体系。这种封闭性的内陆文明在鸦片战争的坚船利炮下开始艰难转型,中国在近代以来的巨大屈辱成为所有中华子孙的恶梦,受挫的弱者心态常常会借机反弹为盲目排外的狭隘民族主义。潜伏压抑的受辱感一旦遇到缺口就会产生巨大的排外动能,这种融入世界与抗拒世界的反覆震荡构成了近代中国历史的主要曲线。
帝国之梦并未随着近代中国沦为世界的边缘而消解,只是在漫长的历史地带潜伏。尤其是1949年后,在强势政治人物毛泽东的激进操弄下,超英赶美的帝国梦魇幽灵再现,让苦难的中国付出饿殍满野惨绝人寰的代价。而在当下经济实力成为世界老二的中国崛起的强烈声浪下,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及中国梦的意识形态扩张下,蛰伏许久的帝国梦呓又开始喜剧登场。
新极权的帝国梦是在全球化格局下伴随着中国崛起的强势反弹,一方面展示了新一代政治强人的对外扩张抱负,呈现统治集团强烈的进攻性态势,意欲向世界展示与其经济地位相匹配的国际地位,在外交上改变“韬光养晦”的隐忍策略;另一方面是对内进行民族主义动员和整合,依靠列宁式党国体系进行意识形态形塑,在社会危机和矛盾急剧增大的情势下实行维稳治国,以民族主义口红涂抹病入膏肓的社会肌体,在谎言和暴力的双重恐吓下维系党国体制的苟延残踹。新极权的帝国梦可从其意识形态出柜中一览无余:以儒学为招牌向传统复辟借力,同时又从红色文化中宣示天下继承权,两手搞“拿来主义”,在明显的力不从心的话语欺诈下进行统治合法性的伪装,如评论家项小凯所言:“中国的新极权体制,不但是对旧式共产政权的继承与升级,同时也部分遗传了传统中国的帝国基因。目前被投向亚太地区的‘中国梦’,也只是一箇中间的过渡版本。如果条件允许,极权的意志,必然还将会再次指向世界。这一目标,几乎在上世纪中叶,中国共产政权建立时就已经注定”。
子曰:“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新极权的帝国梦注定只会是既薄又小的一场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