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30年，我还记得小时去看《少林寺》的情景：三年级，六一儿童节，全班学生排队步行去十里外的镇上电影院，观影完又排队回学校。去时激动雀跃，回时兴高采烈，这样的观影经历在其后30年中也很少遇见。
现在提笔之际，耳畔犹自响起那支优美的《牧羊曲》：“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之所以记忆那么深刻，实在是因为这部电影拍得有别以往：爱恨情仇与家国天下，唯美画面与激烈打斗，在这部片子中水乳交融。《少林寺》一炮打响，少林功夫声名远播。此后便是另一番故事开始上演：上世纪80年代开放大幕拉开，市场经济进入中国，寺庙也不能置身事外。商业包围少林寺，铜锈侵蚀少林寺。进寺庙要门票，进去拜佛要请香，请香要花钱，香越粗价越高。一篇流传甚广的《少林寺：烧香如同打劫》网文详细批露了少林寺和尚是怎样设圈套痛宰游客的：少林寺大雄宝殿前面的香龛旁边，端坐三个穿袈裟的和尚，请香的客人过来，他们先不告诉你价格和规矩，而是请你在签名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游客并不知道签名簿是一个陷阱，可能有人还误以为那是少林寺对香客们的尊重，糊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这一签，你就中了圈套。签完名，和尚告诉你，凡签了名的香客，释永信法师都会亲自诵经念佛，为你消灾，等等。然后指着粗细不一、华丽不一，但都金光灿灿的香问你：施主，你请哪一柱香？因为前面说了释永信法师替你念经消灾的话，好面子的游客一般都会选择粗的、华丽的高香，等到他们把香递到你手上，才告诉你说，这柱香是六千块钱。……有这些贪财的和尚垫底，这次看到新闻讲释永信方丈持有少林寺无形资产公司80%的股份，我一点都不吃惊。我也不吃惊于对他拥有多名情妇的举报，一个和尚那么贪财，不就是为了享受么？这样的花和尚，最近这些年来一直有见于媒体版面和网络空间。有些和尚公然带着女子去宾馆开房。有些寺庙主持私自侵吞善款，最后乾脆一走了之。整个内地佛教界，铜臭味四溢。更厉害的污染来自政治。当然这也是中国特色之一种。无神论坚持要对有神论进行领导，但不少中共官员私下跪拜菩萨、结识大师，以求在凶险的官场中求得保佑。新近被判无期的前常委周永康曾经最信任的人就是一个名叫曹永正的大师，他将党的绝密文件交给他保管。一些着名寺庙成了政商交易平台，一些知名“大师”成了掮客。我听闻不少德高望重的大和尚，都在干着替人指点迷津和帮人牵线搭桥的事情。这似乎是司空见惯了，中国的老百姓都恨不得自己也能结识一个这样的大师。类似的艳羡心态同样反映在反腐败问题上：痛恨腐败，是因为自己没有腐败机会。我有时想，中国内地很多信佛的老百姓其实根本就不懂佛，他（她）们拜佛时怀有强烈的功利心：不是求官，就是求财，要么就是求子。基本就这三个目的。大概很少有人是真修行。再回到此次释永信被举报的问题上，我对举报人“释正义”既肯定又否定，因为他（她）的举报内容中有不少涉嫌侵犯公民隐私，我很怀疑手段的不正义能达至正义的目的。最近一名自称是释永信情妇的女子的举报更是狗血，她在网上晒出了据她说是与释永信做爱后留有释永信精斑的内裤。好在登封市宗教局已经介入调查，此事总会有个说法。但在“说法”出来之前，肯定会有一个激烈的博弈过程。释永信的朋友圈均是高大上之辈，不排除其中一些人跟他做过交易，此时自然会力保他，避免拨出萝卜带出泥。登封市宗教局言“尽早查明真相”。我对此只有“呵呵”了。真相是什么呢？查明了又能怎样？释永信垮台，佛道人心就不再堕落、从此升起了？要知道，真相是：遍地寺庙皆是少林寺，无数方丈都是释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