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大法律系副教授 戴耀廷)
香港民主运动经过30年,在2014年中共作出831决定后,已进入另一阶段。要继续走下去并达成最终目标,就要重新定位,就要先掌握「后831时代」香港面对的政治现实。
在主权移交后,港人相信只要按《基本法》的时间表,相信落实《基本法》条件下的普选,就能实现民主自治。一直以来,港人只是希望延续主权移交前的生活方式,继续发展香港已有的政治、经济及法律制度,按港人抱持的核心价值来管治香港。
在831决定后,我们知道了三点政治现实。一、中共所能容许的普选,就是中共要先筛选特首候选人,然后才让港人一人一票的假普选。中共无意让香港实现真正的民主制度,选举只是用来帮助威权统治取得更多认受性的工具而已。香港最多能建立的,只是半威权的政体而非真正的民主政体。二、这是中共的长久对港政策,港人不用寄望中共有甚么派系分歧,除非中国内部的政治权力平衡出现重大变化。三、经过雨伞运动,中共看到不少港人的政治意识有重大改变。过去港人的政治自由仍受法治保障,但在「后831时代」,香港的威权统治必会用尽各种方法,去限制港人的政治自由,打击及改造港人的政治意识,以符合中共需要。
须跳出《基本法》框框
基于此,香港民主运动到了此刻,必须跳出《基本法》的框框,重新定位,演进为「香港人民运动」。根据国际法,「人民」享有自决的权利,可透过各种方式实现,包括成为主权国内享有民主自治权的自治政府,或民主联邦国家中的一个地方政府,也可成为独立的主权国家。重点是「人民」可自主及共同地透过民主程序,决定这群体的政治地位。
港人若能实现自决,必是因中国内部的政治权力平衡出现了重大变化。故香港最终会以甚么形式实现自决,一方面取决于中国内部出现的重大变化会是甚么,另一方面也应是由港人自主地决定。香港人民运动在现阶段,应包容各个派别,包括民主派、自决派和港独派。
中国内部的政治权力平衡何时会出现重大变化,没人能预知。因此,香港人民运动必须准备好长期抗争,及当未来出现转变时能及时响应。无论中国内部的政治权力平衡会出现甚么重大变化,或是中共进行政改、或是中共崩溃瓦解、或是中国陷入四分五裂、或是中国重组成民主联邦或邦联。一点不变的,就是港人必须强化「人民意识」,才能在未来日子,坚韧地应对强烈打压,采取有力行动去继续增加体制内外及香港内外的政治资本,好在出现重大变化之时,能灵活、及时和有序地自主前路。
只有调整好心态,知道要面对旷日持久的抗争,我们才不会被眼前一时的困难和迫害所吓怕或心灰。眼前内部的分歧也不再那么重要,因前路会有很多变量,故现在大家不用执着于一些想法,因无论是哪看法现阶段也难说对错。这认知会有利于运动的各方结聚力量,去做好长期的部署。有了长远计划,我们才不会每次都是被动地在被攻时去守,还可主动地找寻对手的弱点适时发出攻击。
有了这些认知,我们跟着要想的,就是有甚么方法在香港社会的各个层面不断强化港人的「人民意识」?怎样才能把拥抱「人民意识」的力量有机地结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