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医生出来了,媒体和网络上一片欢呼。谭医生本人接受采访,声称正义的力量胜利了,期待的春天来了。作为一个同样在取保的人来说,我理解他初获自由的喜悦和兴奋,但不愿意加入欢呼的合唱,理由很简单,因为有很多人依然不公的身在囹圄,在漫漫铁窗下没有自由,我实在高兴不起来。
诚实的讲,相比起太多因言获罪的案例,谭医生这次出来,实在是侥幸中的侥幸的小概率事件。固然,我们应该欢迎谭医生的出来,但更应该看到,对他的跨省实际上公权的悍然作恶,是对公民权的粗暴践踏。既然抓人是犯罪,放人自然就不值得称道,公权作恶在先,放人不过是应为之事,何况此番作恶的乃最基层单位,层级之低,是媒体可以无风险讨伐的非雷区标靶。试问一下,如此案是发生于一二线大城市,谁可有尚方宝剑可让谭医生出来?各地大量关在黑暗之所的良心人士便是铁证。
按理说,这么多年,无数公权作恶案例应该能让社会多一点理性和成熟了,然而却不尽然。社会总会为公权的一点本分之举感恩戴德,总会随着主流媒体的欢呼而廉价起舞。一次次让人感叹屁民真是贱得连狗都不如了。这让人想起一些老百姓曾经对周恩来的感恩。文革中,很多人尤其是名人的被迫害和非正常死亡都是周的签字才执行的,但周经常性的“我来晚”了的表演却欺骗了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人们在怀念他的人情味时完全忘记了作为主刀者的他的真实面目。对谭医生出来的理性回应应该是更多的谴责和制度性的反思,而不是陷入集体的迷狂和廉价的欢呼,否则,谭医生的小概率事件永远只是小概率事件,更多的同胞还得继续承受黑暗的苦难,“捉放曹”的游戏依然会成为这个烂泥坑般的社会舞台上的常演剧目。
耐人寻味的是此次一些媒体和网民高调欢呼背后潜藏的社会心理期待,这种社会心理在面对公权千万次作恶后依然期待,这种期待其实是渐进改良、倒逼法治有效论等思潮的反应。现实已经无数次证明了:渐进改良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梦呓,法治有效论更是在依法治你后一次次梦碎,然而,即使在现实一次次打脸后,上述社会心理依然是打不死的小强,强悍无比,不时借机泛滥,在滥情的非理性高亢中一次次如痴如醉般上演。如今,渐进改良梦呓已成为一种病理学标本意义上的社会心理学症候,遇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出来共振一把,反正此时代不缺乏撸材,谭医生的出来不过是最新的撸材而已。
应该清醒的看到,谭医生的出来并非表明体制有自我纠错的功能,这只是大面积作恶中的一次侥幸。如同罂粟地里突然盛开一朵莲花,并不能因为一朵莲花的冒出就以为罂粟地从此就不是恶之花盛开的地方,就以为那里从此就可以永开莲花了。罂粟花地还是罂粟花地,并无可能进化为莲花地,地貌和地质条件决定了其不可能的自我净化。
最让人感到不平的是,在媒体和社会对谭医生欢呼的同时,是对另外一些更邪恶的个案的选择性无视,如对失踪一千余天的王全Z律师的极少关注,这种关注的巨大不平等让人窥见社会的苟且、势利、恐惧感和道义匮乏。人们只是在随着无风险的议题上随着媒体起舞,在主流媒体的起哄下跟着起哄,正义呼唤由此沦为一次次精神鸦片般的消费。在消费过后社会依然不可避免的一地鸡毛般的沉沦下去。可以预见的未来依然是:专政大坝继续高耸日趋坚固,反对之声波浪不兴,偶尔涟漪,人们继续在偶尔的意淫满足后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