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万宝:血色铁城(中部)炼狱的岁月——第十九章:狱中医院设如虚 病痛折磨政治犯
第十九章
狱中医院设如虚 病痛折磨政治犯
1
在矫正队里的政治犯除了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地遭受体罚酷刑之外,最让他们有些人常常难以忍受的是病痛对他们的折磨,而多数人身上的这些疾病是在看守所那狭小的牢里感染或患上的。看守所牢里的恶劣环境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身上皮肤不论什么地方只要不注意出现破皮或损伤的地方,哪怕是很轻微的,那破皮或损坏的地方第二天就会感染化脓成为疥疮,而关押在牢里的人得这种病的人几乎是普遍现象,在看守所里被关押的人在卫生方面根本得不到任何的保障,很多人好几个月别说洗不上澡,就是连脸都洗不上,长时间身上不能冲洗导致身体奇痒,痒的地方一挠就很容易破皮,破皮就感染成为疥疮,另外这里虱子泛滥成灾也是引发疥疮的祸源。疥疮严重的像陈默和梁书豪小腿上的皮肿的像包了一层透明的牛皮纸似的,那皮里都是脓水,稍微用点劲都能把腿上的皮拽下来一大块。看守所时常给牢里送些硫磺膏,但作用不大。牢里自己发明一种自治药,把治拉肚的利特宁药片碾碎然而掺上烟灰按在疥疮处进行治疗。自治药按在疥疮前,先把包着脓水的皮用劲撕掉,然后用卫生纸卷上纸卷按在伤口处使劲拧把脓水拧尽直到伤口处流出的是新鲜的通红通红的血后,才把自治药按在上面,这样的土办法对轻微患者起些作用,即使这样也不是所有轻伤者都能有这样的治疗的待遇,因为治疗拉肚的利特宁药片是有限的,而烟灰更是有限的,牢里规定是不允许抽烟的,香烟在牢里是违禁品,不过违禁品可以通过几种渠道可以进到牢里,牢里的人通过与监道上站岗的武警拉关系,这样就可以通过武警暗中送进牢里,这可不是武警发什么慈悲,武警之所以敢往牢里送违规品是有交易的,交易规则通常是三七开、二八开,黑一点甚至是一九开,外边人一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简单点说就是,牢里给武警十元钱,武警自己留下七元或八元,黑一点的留下九元,送进牢里的物品也就值三元或二元,甚至是一元的东西。再有就是留在看守所里服刑的犯人在送饭或其他东西时与牢里的人进行交易,相对要比武警好些,会是五五开或六六开,但要是让武警武警抓住,那无论牢里还是号外的人要挡他们财路就要吃苦头了,有一次一个武警把号外进行交易的人手腕给掰折了,这还不算严重,有一次甚至把一个打瘫痪了,家里人不干了,不断上访,看守所为了息事宁人大事化小,给那个受害人保了外并给了些赔偿算完事了,但武警从那以后就不允许他们进入监道站岗或巡逻了。不过因此牢里的烟就更成了奇缺货,缺少制作自治药的材料,多数人得疥疮只好是任其发展了,对他们唯一的盼头就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以便尽快去监狱里,有这种想法的人对办案人员也省了不少事,有不少人不用大刑伺候就乖乖按着办案人员怎么问就怎么回答,如果是小案子冤点也就认冤了,大案子冤的到了监狱再说。似乎说这些好像是多余,但从另一个侧面窥出恶劣环境的一斑。
疥疮病,伤的是人的皮肤,即使疥疮处烂得有碗那么大,但致命的概率不算太大,环境好些会慢慢治好,顶多在皮肤上留些痕迹罢了,不过牢里的传染病带给人带来的伤害是久远甚至是致命的。史海,他的身体由于在看守所长期非法关押之中染上了肺结核、肝炎等疾病,也正是那次去劳改医院住院治疗趁机越狱又造成了一条腿受伤,但那毕竟是硬伤。在即缺少有效的治疗,又缺少有利于身体健康活动空间的情况下,再加上“五、二九”罢考时肋骨被踹折等一些原因,他的身体现在是遭透了,经常不断地发烧、咳血,他常常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但不管怎么样史海目前还一直活着。可安福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出狱后因穷困交加无钱医治在看守所感染上的疾病,不久就死于肝炎,这是后话暂且不讲。
“师傅,你脚脖子上怎么流有血水。”陈默轻声问韩流,陈默是韩流的徒弟,所以他平时称呼韩流为师傅惯了。
正在监道行走的韩流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血水,笑了一下对陈默说道:“没事,你自己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陈默身体状况也是不佳,有时虚弱得扶墙走路,出狱后检查诊断出严重缺钾和感染上了肝炎,好在他年轻,上帝还在眷顾他。
韩流知道自己脚脖子上的血水是怎么回事,不过流血的原因不是在这里造成的,那是在看守所里的杰作。
韩流在被关押进看守所几个月后,那里突然爆发大面积伤寒病并导致被关押人员出现相继死亡的情况下,看守所实行了只许进不许出的严格管理的封号政策,被关押在看守所里的人一律停止了办案。
在封号期间,看守所对牢里进行一次例行采样检查,来了两个带着大口罩的人,其中一个人让轮到检查的韩流把裤子解开退到膝盖处,然后弯腰手指触地,屁股撅起来,一个人戴着手套按着屁股往外掰,让肛门露出来,另一个戴着手套的人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插进了肛门里,那个东西在肛门里用尽剜了一圈,韩流当时感到肛门里剧烈疼痛了一下,疼得让他直皱眉头,触地的手指一哆嗦,他差点没有趴在地上,幸好疼痛只是那么一瞬间,过后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感觉。等到大笼子解除封号一个月后,韩流肛门旁边鼓起一个脓包,而且是特别的疼,无奈之下韩流用大姆手指和食指用尽一捏,把脓包捏破,把里面的脓水挤干净流出鲜红的血之后,疼痛就减轻了,不过在挤破脓包和往出挤浓血时,那还是特别疼痛的。挤破之后虽然不太疼了,但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几天,挤破的地方过几天封口之后很快就又形成了脓包,韩流这才意识到,上次所谓的伤寒例行检查,那个插进肛门里的东西在肛门里一剜的时候,把肛门肠给剜破感染了,天长日久肛门感染的地方化脓了,并在肛门外边的附近鼓起了一个脓包。每次脓包形成疼痛无法忍受时候,就用手把脓包挤破,挤破后不太疼痛了,没有封口前不时地流着血水。
到了劳改监狱后,有一次狱警刁小天发善心带韩流去医院检查,但医生连看也没有看,就说了一句“十男九痔,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医生还不错给了韩流一包高锰酸钾,让他没事的时候洗洗。从医院出来韩流知道自己得了痔疮,直到出狱后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得的是肛瘘,真不知道狱医是庸医,还是真没有把关押人员当人看待。高锰酸钾并不解决问题,肛门附近脓包还是周而复始形成,韩流依然执着挤破,不挤破也真疼的受不了,挤破就血水不断。
在韩流不是带着脓包,就是流着血水情况下,从小号回来,在苦熬的几个月后,在到了冬季的时候,正好监狱允许政治犯可以往家里写信报个平安及可以向家里要需要的日常生活用品,不想让家里知道自己艰难处境的他还是咬咬牙给家里写了封信,简单的告诉家里自己目前还好,只是需要些治疗痔疮的药,并轻描淡写告诉家里痔疮病不算是什么病,用监狱里的医生糊弄自己的“十男九痔”的话也糊弄了家里一下。
2
“我二哥来信了。”韩流的妹妹送信来了
自从韩流入狱差不多快要过二年的时候,家里人才在看守所可以面对面地见上了一面,那次见面很仓促时间特别短,几天之后家里人再到看守所里去探视韩流的时候,韩流已经不在那里了,而且看守所也不知道人被送到那里去了,家里人从看守所里出来去有关司法部门打听,人家只说一句 “等犯人给家里寄信不就知道在什么地方服刑了吗。”这样的话,就不再说一句废话了。四处打听没有结果,而听到的总是这样的一句话。家里人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地苦苦地等待韩流的来信。而这一等就是大半年多,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在关押期间下落不明,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一天,当妈的在家里听到儿子来信了,真是喜出望外,儿子总算是有了下落,妈妈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是妈妈高兴的泪,高兴只是瞬间的。妈妈看看信后却没有言语,很快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落了下来,信中韩流虽轻描淡写说了一下要药的简单原因,但作为母亲还是了解儿子的,儿子有什么难忍的事情是不会轻易说出来,除了迫不得已,记得儿子小时候饿得实在难忍饥肠辘辘扒锅台偷吃东西时脸磕在锅沿,嘴角磕破那么深的一个口子硬是没有哭出来,知子莫过母。
“妈,你别担心了,我们这就出去买药,然后赶紧寄过去。”妹妹安慰着妈妈,说完出去买药去了。
“妈,痔疮是不算什么病,我也有。”韩流哥哥也安慰着妈妈。
“你一边呆着去,他能和你一样吗,你在什么地方,他在什么地方,那是人呆着的地方吗?”妈妈瞪了哥哥一眼,说完哭出了声音。
看着哭泣的妈妈,哥哥不再言语了。
妈妈哭了一会说道:“儿子蹲在监狱里的是身子,有谁会知道妈的心是在监狱啊。这些丧天良的,他们不仅囚了我儿的身,而且还囚了我的心啊。”
韩流母亲文化不高,但在农村和工厂里见过的事情也不算少,十几岁的时候就看到村里土改时,离自己家里不远处住的一户人家被农会从家里五花大绑拽到村外就给枪毙了,枪毙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家里的土地比别人家的土地要多几亩,日子比别人过得要好些,母亲年龄小不太知道为什么,但母亲的父亲评价过那户人家的事,人家勤劳也算罪过啊。母亲从她父亲的嘴里知道了那户人家是个好人家,农忙时帮那家干活时馒头可以吃饱,有时还会吃肉,可那户人家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这些。母亲嫁给了父亲去了工厂上班,文革期间工作单位不怎么务正业,没事把厚铁皮做成方牌子挂在别人的脖子上,一边口诛笔伐,一边用三角皮带抽打人家,母亲一次在外边旮旯解手时,发现那人吊死在那里,舌头伸出来很长,母亲目睹那惨状后,不时地做噩梦。那时开会是人们生活或工作的重要一部分,母亲虽然始终不太懂政治,但知道政治那个东西不是好东西,那东西常常是要人命的,无论是村里被枪毙的人,还是工厂里被批斗及毒打受不了上吊的人,在母亲的眼里怎么也看不出来他们是坏人,而且平时相处也没有感觉是那样的青面獠牙,相反还都是挺混合及温和的人。母亲过去耳闻目睹,所以对儿子是十分担心,而且母亲的观念还停留在过去的记忆中,当初儿子参加那场民主运动,母亲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不过还警告一下儿子和儿子的朋友,当看到那个白胖胖的尤一仁在屋里不停地拍着韩流与史海草拟的横幅的一些标语和口号并在白布上写了下来的照片后:“干这事拍什么照,落在那些翻脸无情家伙的手里,到时候还有你们的好。”
韩流父亲看着韩流母亲一脸的阶级斗争相,就开玩笑对韩流说:“你妈就好像是‘老运动员’了,外边有点事情发生就以为运动要来了。什么年代了,你就别跟着制造紧张空气了。”韩流的爸爸是一个性格耿直的人,曾经认为加入共产党是一件很荣光的事情,所以从年轻时就想加入,没有等在读的师范学院毕业就响应党的号召,投入钢厂的建设中,父亲那时还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参加工作不久组织就要安排他当一个几千人分工厂的工会主席,可他对当官不感冒,认为那是不务正业,非要参加火热的第一线的工作,他的举动当时就被树立起了典型,还成了入党积极分子,但这个入党的要求被考验了差不多二十来年,耿直一直是这个体制不相容的东西,父亲看不惯那些趾高气扬指手画脚的外行干部,好在根红苗正在历次运动中没有收到多大的冲击,父亲勤学刻苦专研,成了钢厂分厂中技术大拿,有其他分厂调他去工作并承诺给他解决住房困难及子女就业问题,但父亲不为之所动,他要为当时认为的伟大的党贡献一切,虽然还不是党员,但却处处以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也正是领导摸透了他的想法和脾气,每次单位分房或安排子女就业时这些就成了考验父亲的标准,所以直到退休,一家三代挤在一处不到四十平方米的小套间里,好在父亲退休前那个政治愿望才得以实现,加入了共产党,但那次加入父亲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光荣,尽管为此奋斗了差不多一辈子。入党前,父亲的一个好朋友说:“别太死心眼了,你给领导送点东西吧,你的问题就解决了。”父亲是十分的不愿意,但为了孩子的前程,父亲以为自己的政治面貌会为子女照亮前进道路的方向,于是父亲求人买了两瓶茅台酒十分不情愿的送到了领导家里,没有多久父亲的愿望实现了。父亲对党的看法就是党是为人民服务的,如今人民提出良好的不过分的愿望没有什么不对的,所以父亲觉得母亲还是多虑了。
韩流母亲听父亲说自己制造紧张空气就回敬父亲说道:“我制造不制造紧张空气没有关系,等有人制造紧张空气,你们就晚了。现在的空气还不紧张吗?那些大学生要死要活的,你们看看有人管吗?”韩流母亲说的话一语成谶,后来的事实证明还是有道理的。”
“药我买回来了。”妹妹很快从外边回来了,“本来买完就想直接寄给哥哥,但信上地址没有记住,我回来拿地址。”
“把药给我。”
“我去邮局寄,妈你还不放心吧。”
“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不放心儿子,我亲自去一趟,我想儿子了。”
“妈,那地方太远,这大冬天多不方便啊。”
“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你在出去跑一趟,买些鸡和猪肉什么的。”韩流母亲说完从兜里拿出几张十元的钱。
“我有钱,拿钱你留着用,留给哥哥的小孩用吧。”妹妹说完看了一眼在趴在窗台上的哥哥的小孩,心里不是滋味,小小的孩子还没有熟悉自己的父亲面容,还没有感受到父亲的爱时,父亲就被绑架走了。
“还是用我的钱,这是妈的心意。”
妹妹拗不过母亲,借过钱出门买东西去了。
“老大,你也别闲着,你去陈默和梁书豪家里看看,看看他们知道儿子下落吗?随便问一下他们家里人去不去探监。”
大儿子答应一声出去。
几天之后,韩流的母亲与陈默和梁书豪的母亲,在一个暮色降临的时候,三老太婆挤上了通往D省劳改城的火车上,火车厢里如同一个大沙丁鱼罐头,旅客之间拥挤在一起连个缝隙都没有,说针扎不进去水泼不进去一点都不夸张,站在车厢里旅客脚要是抬起来,在想落下去都很难,三老太婆站在车厢里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有时金鸡独立不知要多长时间,拥挤唯一可取之处就是站着的三个老太婆可以依靠别人的身躯可以稍稍缓解一下疲惫的身躯,但这种依靠的时间只能是很短暂的,在一个非正常的环境中,依靠别人是不可能持久的,一切只能靠自己的坚持。
三老太婆下了火车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劳改城第一监狱大门口的时候,天色才刚蒙蒙亮,那个地方太阳升起的时候要比别的地方晚些,再加上绵延的群山挡住了冉冉升起的太阳,在别处已经是天色大亮的时候,这里还笼罩在灰蒙蒙的气色中。
在监狱黑色大铁门口旁边有一个不大半圆形的狱警值班室,值班室里的人看到有人过来,拉开一扇小窗口,其中一个狱警望着三老太婆问道:“你们是来探监的吗?”
“我们是看儿子的了。”陈默的母亲先开了口,自从儿子判完刑后,在看守所只允许探视了一回,就没有再看到自己的儿子,从那天起每天早上从家里来到看守所门口希望儿子临走前能再看到一眼,直到听说儿子已经不再看守所才停止了去看守所,儿子走后一直无下落,做母亲的心就一直悬着,直到韩流的哥哥告诉了儿子下落,就迫不及待和韩流、梁书豪的母亲一同踏上了遥远的路,看儿心切,等狱警一问话,陈默母亲就急忙忙地搭了话,感觉好像一回答问话就马上见到了儿子似的。
“你们是不是第一次来探监啊。”狱警好心地问了一句。
“你当这是什么好地方啊,以为我们愿意来啊。”梁书豪母亲有点不耐烦了,本来就认为自己的儿子判刑就冤,还给弄到这个鬼地方来,家人来探监还那么多废话,不来探监,难不成是给你们来拜年的啊。梁书豪母亲没好气的回了那个狱警一句话。
“我问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陈默母亲把话接过来,“还不是见儿心切吗,理解一下。”
“看样子你们真是第一次来探监,不懂这里规矩,这是监狱不是你想来看儿子就能看到儿子的地方,这里是有,”
“我们不管你们这里什么破规矩,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一句话就想给我们打发了,门都没有。”韩流母亲急了,她担心儿子的病,急三火四来这里就是想要儿子早点用上药减轻一点病痛。
“这也不是我们个人说了算,这是监狱的规定。你们等下星期五再来吧。”狱警说完这话就要把窗口拉上。
这下三个老太婆着急了,韩流趁那个狱警没有拉上窗口,把手伸了进去,“如果我们见不着儿子,我就撞死在大铁门上,信不信。”说完把手缩了回来,向大铁门走去。
“你先等一会,”狱警把要拉上的窗口又拉开了,狱警有些奇怪,这几个老太婆似乎同其他探监的人低声下气唯唯诺诺不同,这几个人怎么探监还理直气壮的,也许说不一定是那个当官被判刑的人的家属呢,“你们要见什么人啊。是那个大队的啊。”
韩流母亲没有说话,把儿子邮寄的信封拿出来递给了狱警,狱警接过来看了一眼信皮下方的地址落款,“是政治犯的家属。”说话声音很小,但韩流母亲还是听到了。“你等一会,我给你联系一下。”说完狱警从窗口走到了屋里,像是在打电话,过来一会回到窗口:“你们在这里等一会,一会里面的人就出来。”
等了有一会时间,值班室旁边的一个小铁门打开了,出来一个个头不高,脸瘦的像刀条似的一个狱警,面部严肃对三个老太婆问道:“你们是D省来探望两乱人员的吗?”
“什么两乱人员?”三老太婆没有听懂,反问一句。
“就是参与闹学潮的那些人。”这里把参与民主运动被判刑的人士称之为两乱分子,就是官方认为的所谓的动乱和暴乱中的参与者,听狱警的口气还蛮与上面挺保持一致的。
听懂狱警的话后,三个老太婆差不多不约而同的说了声是,儿子参加学潮并没有让母亲有一种耻辱感,相反觉得有些理直气壮的心理。
“我姓刁,我就是负责管理他们中队的管教。”他说完还客气的伸出了一只手,想要与三老太婆握手。
三老太婆自从儿子被警察夜中抓走后,对警察反感的那个劲到现在还没有过去呢,握手就免了。目前所要做的事情,是急于看到久未见面的儿子。
“带我们去看儿子吧。”韩流的母亲有些急不可耐看着刁管教那双绿豆大的眼睛说道。
掉管教听了韩流的母亲的话,没有马上答应,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们先跟我进来吧。”
三个老太婆随着刁管教从小铁门进去,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又进了一道铁门,走了不算太远的路,进了一座楼里上了一层楼,来到了一个会议厅里。
刁管教说:“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请示一下,马上就回来。”说完人出去了。
等了一会,刁管教带着一个个头挺高的人,人长得挺英俊的与刁管教长相不可同日而语,他脸色和蔼的对着三个老太婆笑了笑。
“这是郎大队长,教导大队的大队长,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和他谈”刁管教说完靠向了一边。
一直保持笑容的郎大队长对三老太婆客气说道:“一路辛苦了吧,欢迎你们来到这里,这里是小地方,如果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只管提出批评,我们会加以改正的。”
三老太婆对他客气并不感兴趣,只是想尽快的见到自己的儿子。但郎大队长似乎好像并着急这样做,还是一味说他自己的话:“我们这里也挺急于和罪犯家属取得联系,这样在我们双方共同努力下尽快改造好罪犯的思想,重新做人早日回归社会。”
“别一口一个罪犯叫着,我儿子可没有犯什么罪。”梁书豪的母亲有些忍耐不住了,怒视着郎大队长说道。
“家属这样态度,可不利于罪犯的改造。”他脸色的笑容不见了,严肃说道:“对罪犯的改造家属必须配合,才能有利于罪犯的改造,这样结果对罪犯和家属及国家都是有好处的。”
“怎么对待儿子,我们做母亲的心中有数。赶快让我们的儿子过来,行行好多给我们留些时间和儿子多呆一会,好吗?”梁书豪母亲不耐烦的神情又为早见到儿子不得不说句软话。
郎大队长听了梁书豪母亲的话,眉头皱了一下,眼睛又不停地眨了几下,嘴张开了一下还是合上了。本来他打算让三个老太婆变得有些唯唯诺诺的,这样好控制住局面,能让三个老太婆百依百顺按着他们说的做,但看到三个老太婆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管理政治犯的大队长当根葱,也担心三个老太婆撒起泼来也不太好办,所以也不想再说些其他的废话了,把眼前的事情先解决了再说。
“你们这次千里迢迢来探监,尽管今天这个日子不是探监日,但从人道的角度上考虑,我们还是会做出灵活的决定的。”郎大队长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三老太婆从进来到现在听了郎大队长那么多难听的话,才感觉这个人说句了人中听的话,出于礼貌,三个老太婆还是不约而同地连声说了几句谢谢的话。
“你们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郎大队长看着三个老太婆情绪比进来的时候要好多了,不过他的心情没有变得轻松起来,反而有些沉重,他用大拇手指抹了一下鼻子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抱歉跟你们说一声,你们这次来探监,但是不能让你们探望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三个老太婆一同大声发出质问。
“不是我们不让你们见,我们也不想这样做,主要是因为你们儿子在狱中继续进行犯罪活动,目前已经被狱中关押起来,在等待进行审讯调查取证,所以根据国家有关法律规定,在此期间,在押罪犯是不可以与外界接触的,至于什么时候结束及是否加刑,我们目前也不知道。只好请你们回家等消息了。”
听了郎大队长的话,三个老太婆心都悬了起来,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等了好一会,梁书豪母亲问道:“他们做了什么?”
“有关案情,我们目前不能透露,请你们回家等消息吧。我还有工作要做,就不陪你们了。”说完这话,对身边的刁管教说:“你一会负责把他们送出去吧。”说完起身就走。
陈默母亲看着他要走,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衣服说道:“你不能走,你们不让我见着儿子,我就不走了。”
刁管教走过去说道:“大队长有工作要做,你先放手,有什么事情和我说。”
陈默母亲放开手,眼泪都流了出来,那泪水在屋内灯光下显得特别浑浊,透过泪水,郎大队长走向门口的身影变得特别的模糊。
三个老太婆被刁管教连劝带拉推出了监狱大门。
三个老太婆被推出监狱大门后,并不甘心这样就悬着心回去了,儿子没有看着,反而在狱中又被关押了起来进行审讯,而且后果还不堪设想,作为母亲在心里没有底的情况下,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三个老太婆不顾寒冷和下着大雪的恶劣环境肆虐下,三个老太婆都没有互相商量一下,一起奔向监狱的黑色的大铁门,使出周身力气用拳头捶打那冷冰冰硬邦邦的黑色的大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