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万宝:血色铁城(中部)炼狱的岁月——第二十章:反对高强度劳动 再次遭暴力镇压
第二十章
反对高强度劳动 再次遭暴力镇压
1
就在监狱铁门外,三个老太婆拼命用拳头捶打大铁门的同时,在监狱里曾经关押韩流的小牢里的多处小号的铁门也都咚咚地响了起来,在小号铁门发出咚咚声响的时候还不断的伴随着不少人的高声呼喊。
“反对虐待政治犯,”关在小牢里的人一边捶打小号的铁门,一边透过小号铁门上的门眼高声大喊。
在小号门前的不大的厅里,昏暗的灯光映出一个被挂在看管室窗棂前的一个赤身裸体的人,那人铐着手铐的双手拉高吊在窗户上一根铁环上,双手被手铐吊起的高度让那人双脚不能完全地着地,得翘起脚跟才能缓解吊在高处的手腕不要让手铐勒得太紧,这样多少能减轻点疼痛,时间短可以,时间长了,翘起的脚跟也难以承受住身体下坠的重量,那样手铐即使不勒进肉里,起码也会让手腕勒成一道深深的沟。另外对于赤身裸体挂在那里,还要承受小牢里寒冷的侵袭。以前曾经介绍过小牢里的状况,夏天这里阴冷都无法难以忍耐,何况已经是进入了凛冽的冬季,此时的小号几乎和冰窖区别不大。
关押在小牢里的人不断地敲打小号的铁门及不停地高喊:“停止对韩流肉体的摧残!”
挂在小号厅里的人,是韩流。
韩流不是从小牢里不是被释放出来,回到监舍里了吗?怎么又出现在小牢里了?
那天的韩流确实是在被关押在小牢里,不过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关押在小牢里了,而且与他一同被关在小牢里的还有其他很多人,甚至小牢里所有的号都关押满了,不过这还不够,还有几人由于这里关押不下,送到别的地方进行严管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事还得回到韩流从小号出来被送到矫正队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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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韩流与章鸣被解除小号紧闭送到矫正队进行另一种意义的严管后,每天除了继续被“洗脑”外,不久在矫正队的政治犯被强迫参加没有休息日的劳动——糊火柴盒。
管事的刑事犯人分给政治犯糊火柴盒的材料,不是原先一捆捆整齐放好的材料,而分到政治犯手中的材料都是相当凌乱的,等到政治犯把手中的几千个条子整理好——糊火柴盒用的材料,要用很长的时间,而且也破坏人的情绪,让人心绪烦躁。
久而久之,李静娥发了一句牢骚:“分给刑事犯的材料是整整齐齐的,分给政治犯的材料,为什么是乱七八糟的,找别扭怎么着。”他的话刚说完,脸上就重重地挨了刑事犯一拳,“知道是找别扭还敢吱声,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揍在脸上,是不是心理发痒啊。实话实说,条子是故意弄乱的,就是找别扭,有不服气的,尽管吱声,来一个,我们陪一个,来两个陪一双,看谁能陪得起谁。”
司伟在糊火柴盒时痔疮疼的厉害,正赶上郎国平到劳动现场,司伟对其说要看病,郎国平先是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瞪着司伟说:“四十多岁的人,一点规律都不懂,你在家里隔着锅台上炕啊,找你们管事的去说。”说完扬长而去。司伟转过身来对管事犯人说看病,管事的刑事犯人说:“你不是找政府吗?还跟我们说什么,将就点吧,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屁眼烂掉了,也没有拳头大,死不了,不算病,话又说回来,死人在这里也不算是件新鲜事。”
肖斌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手掌就跟一个蒲扇似的,小小的火柴盒,在他的手里根本用不上劲,他本来是一个急性的人,在加上他以前患有痔疮病,每天长时间坐在凳子上,干活没有多长时间,病复发了,还挺严重的不断地出血,他每次去厕所方便时,便池里几乎都是血水。
他曾经把便血之事跟郎国平反映,郎国平说肖斌造谣,并嘲讽肖斌说:“在首都造谣血流成河,到现在恶性不改,又跑到监狱里来造谣,”并警告肖斌说:“你知道这样做,属于什么性质吗?说轻了是逃避劳动改造,严重一点说,你是反革命行为,在首都造谣判你十年,在监狱里造谣,轻的是加刑,重的是镇监的。”
肖斌听完郎国平的话,忍无可忍发起火来:“镇监,也比这活人受死罪强。”
“肖斌你说什么,还反了你呢,去,给我坐小板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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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人的劳动与其他关押在这里的其他大队的刑事犯人是不同的,刑事犯人劳动要去车间里干活,干活时候的空间比较大些与外边工作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休息时间相对也要宽松些。而政治犯则集中在一个非常狭小的教室里劳动,同时还掺杂几个在矫正队被严管的几个刑事犯人。干活的人基本固定在一个地方上,真像一个螺丝钉被拧在了那里,或是成了一块砖被垒在了那里。干活的人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桌子上干活,具体干什么活呢,糊火柴盒。
糊火柴盒这个活,对外人而言,这算什么劳动,这不是很轻松的活吗?君不知,当你真正了解这个劳动的性质也许就不会这样说了。当一个人一天要有十二个以上的小时几乎原地不动的情况下反复重复同样的动作,再加上夏闷热冬寒冷的环境下,而且这种劳动又是在被迫及辱骂殴打状态下,天长日久下去一个人要是不变成机器人或横路尽二(日本电影《追捕》里的一个人物)的话,等待你的不是忧郁症也是快要疯掉。对于这样的劳动,有谁还会能轻松起来,政治犯可不像共产党是特殊材料制成的,钢铁要是这样炼成的,恐怕也是铁粑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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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流还在小号或在矫正队关押时,在教导大队里的一中队的政治犯就开始了没白天、没夜晚的繁忙劳动了。教导大队一中队是政治犯集中的地方,除了早上六点到早上七点三十分继续遭受体罚及学习监规洗脑外,其余的时间除了睡觉、吃饭、上厕所之外,全部用在劳动上。
政治犯每个人收工的时间是不一样的,最晚的,有常常到夜里十一点多钟,像六十多岁的焦致军和他的搭档韩炳林。糊火柴盒两个人一组,一个人刷浆子,一个人纸条和纸壳粘在一起组合火柴盒。
韩炳林是史海他们在小牢里关押期间送到这里的,他原来是C省某个银行的职员,在天朝血腥镇压民主运动的第二年的纪念日,前往天朝首府广场散发要求为“六四”平反的呼吁书,遭到逮捕,并被天朝首府中级法院判刑三年。韩炳林个头不高,外表看起来是一个很憨厚的孩子,他来到这里每天除了被洗脑的时间外,就开始参加了狱中的劳动,他几乎没有一天不糊到夜里十点钟以上。其他的政治犯每天糊到晚上九、十点钟,算是平平常常的,如果要是遇到大队或中队开会,政治犯算是倒霉透了,因为开会所耽误的时间,并不扣除劳动时间,而是延长干活时间。政府虽然规定政治犯的劳动时间是十个小时,但由于规定糊火柴盒的数量,就是糊的速度最快的人,也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而且糊火柴盒的数量也不是固定的,而是不断的上长,八百、一千、一千五、二千五……,无论是在三伏天里,还是在寒冷的冬天里,三十多人在夏热冬冷的屋子里,一坐一糊就是十三、四个小时,有的甚至劳动时间更长。外大队的刑事犯干活超过八小时之后,据说还有时给一顿加班饭呢,而政治犯的劳动时间远远超过刑事犯每天的劳动时间。每天不过就是窝头、白菜汤、萝卜汤来度命,别说吃这点东西,一坐就是十三、四个小时,就是坐几个小时也是相当折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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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梁书豪干活时不许说话。”坐在前面桌子上的X用夹着烟的手指着他们俩吼道。
陈默看了那家伙一眼也没有吱声,放下手中的活,拿出一支烟,刚要点着。
“干活地方他妈的不许抽烟,用我说吗?”
在那个家伙对着陈默说话时,梁书豪也放下手中的活起身站起来要离开干活的地方,那个家伙又把视线投向了他,“你干嘛去?”
“大热天喝口水去。”
“干活时间谁规定让你去喝水的,哪那么多的臭毛病,给我坐那干活。”
梁书豪怒视了那家伙一眼,坐在那里继续干活。
长时间的劳动造成很多人的睡眠出现问题。政治犯晚上睡觉几乎每天都做样的梦,梦到的总是不停地糊火柴盒,做这样的梦,早晨起来,总是有精疲力尽的感觉,根本无法恢复正常的体力。
肖斌在半夜里常常重复一句梦话:“终于又糊完一个。”从肖斌的这句话里,不难想象他做的是什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