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在北京举行了「2015中国共产党与世界对话会」。

新一届中共政府表现出了与前几届政府明显的不同。 3年多来,最赢得底层民众兴奋的是反腐,最赢得知识界赞赏的则是2015年9月王岐山在「2015中国共产党与世界对话会」上的讲话。

9月8日,「2015中国共产党与世界对话会」在北京开幕。这些年来,中国大陆政府承办了大量的国际会议,其中许多会议花费高昂。而「2015中国共产党与世界对话会」显然是不会花费太多的会议,并且「与世界对话」这个主题的意义,远远超过奥运会、世博会那些虽然花费巨量金钱但是却没有什么意义的会议。

这一对话,真就对话出新意了。王岐山在会上发言说:中国共产党的合法性源自于历史,是人心向背决定的,是人民的选择。办好中国的事情,就要看人民高兴不高兴、满意不满意、答应不答应。

这段话是中共顶层官员话语体系的重大突破。以前,民间知识界一直在研讨「执政合法性」问题,顶层高官则很少回应。官方习惯的话语体系是「坚持某某思想」,「坚持改革开放」,「为人民服务」等等。此次,王岐山可以说是正面回应了知识界多年来一致关注的重要话题。

此前,关于中共政权的论述,官方一致使用的说法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个论述符合事实,但其角度,却并不适用于现代政治学。枪杆子与否,说的是一个政权是否依靠暴力取得;合法性,则说的是一个政权是否获得民众的授权。是两个不同的论述角度。

此前,关于执政党的合法性,1978年以前,是用阶级斗争来强力推行的;1978年否定了阶级斗争以后,执政合法性一直是用经济增长来替代的,由此,各级政府都出现了GDP崇拜。 1990年代以后,江泽民提出「三个代表思想」。三个代表阐述说共产党不再只是工人阶级的代表,而是代表所有阶层,这是一个值得称赞的进步。关于执政合法性,「三个代表」的潜台词是「我们有执政能力」。

一个政权,是否坚持某某思想,那是执政思路;是否改革开放,那要看当时的国内情境。一个政权是否有能力,与一个政权是否获得了民众授权,两者之间尚缺乏必然联系。至于判断一个政权是否有执政能力,则标准就更复杂多变了。

一个政党的执政,与一个人的出生、成长一样。人最关心的问题永远是两个:「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政党也是如此,首先要解决的是「我从哪里来」,然后才能谈到「我是否很有力气」、「我是否很先进」。

政权的合法性来源是问题的唯一出发点,原点。

王岐山说「中国共产党的合法性源自于历史」,这就有力地回击了国内外一些机构关于中共执政不合法的质疑。

中国共产党是在与中国国民党的内战中武装夺取政权的,期间虽有苏联的强力支持,但人心在1947年到1949年之间,多数是倾向于共产党的。王岐山所说「合法性源自历史」是成立的。

遗憾的是,当时是战争决定政权归属,民众并未一人一票地进行表达。这个问题后来迅速得到解决。从1953年7月到1954年5月,中国大陆开展了基层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选举。除少数暂不进行选举的地区外,全国进行基层选举的单位共为214798个,进行选举的人口共为571434511人;登记选民总数为323809684人,占18周岁以上人口总数的97.18%;参加投票的有278093100人,占登记选民总数的85.88%。这次普选授予了中共建政的合法地位。

解决了合法性的第一次授权以后,接下来,第二个重要问题:合法性的有效期。人民是否只能选择一次?如果人民发现选错了,过几年能否重新选择?

关于这个问题,胡锦涛有过经典论述。 2008年12月18日,胡锦涛在纪念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30周年大会上发言:「党的先进性和党的执政地位都不是一劳永逸、一成不变的,过去先进不等于现在先进,现在先进不等于永远先进;过去拥有不等于现在拥有,现在拥有不等于永远拥有。」

总结一下:王岐山的「合法性源自历史」说的是政权获得人民第一次授权的问题——我从哪里来;胡锦涛所说「执政地位不是一劳永逸、一成不变」则说的是合法性的有效期问题——我到哪里去。两者结合,理论就比较完整了。

那么,如何确认政权的第一次授权,以及政权的有效期?那只能用选票来说了。全世界所有执政者都面临「执政合法性」的问题,民主国家或地区都是通过一人一票的选举来解决合法性问题,这是唯一路径。

中国大陆人最关心的选举是两个,一是美国,另一个是台湾。每隔4年,美国、台湾就用举行一次大选,来对执政的合法性进行一次确认或更换。

这是政治的年检。一个政府如同一辆汽车。是否允许你上路,每隔几年要进行一次全面检验。

中国的选举目前还不是一人一票,这是一个遗憾。邓小平1987年说,中国要「经过半个世纪以后可以实行普选」,算下来,到2030年至2040年实行普选。我们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