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5天前,徐明以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方式死在牢里。冯仑(注:万通集团主席)很快就写了一篇《徐明的羞处》。本不该惊奇,却还是意外,郭广昌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露出了自己的“羞处”,失联了。相关失联的消息自12月10日下午开始在社交媒体上流传,称有乘客看到他乘机自香港返回上海,在机场被警察带走。而12月11日深夜,复星官方终于回应此事,证实郭广昌正协助调查。并有消息人士向多维新闻证实,郭广昌目前已被带至北京。
 
就在12月9日的《复星人报》微信公众号里,刚刚刊发《郭广昌展望2016》的宏文。在此之前,郭广昌多次陷入“被调查”传闻。一年多前就曾被传在香港被限制出境,该消息一度导致复星系股价大跌。不过当时郭广昌很快亲自做出回应,通过电话会议辟谣,称被限制出境系谣言,是做空者散布的假消息,目的是做空股价牟利,最终传闻也不了了之。虽然郭广昌目前只是协助警方调查,但是外界传言已经不断,甚至郭广昌的浙江人身份都牵扯到所谓“浙江帮”的传闻,让人不由想起令计划案中的“西山会”,而恰巧关于郭广昌与令计划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不断流传。郭广昌究竟为何协助警方调查?与艾宝俊案有关?还是与中南海金融反腐有关?可能颇为值得推敲一番。
 
民营企业家的原罪意识
 
郭广昌是中国商界“92派”的代表人物,像他这种在上个世纪90年代闯出来的民营企业家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厮杀与伤痕,同时那也是中国民营企业扬眉吐气,凯歌猛进的时代。1992年,郭广昌和三个大学好友一起创建了复星集团(Fosun),这一时期,很多像他这样的下海商人不仅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而且在政治上也脱帽加冕,被特许代表先进生产力,一些知名民营企业家甚至进入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人大、政协,风光一时无两。
 
但这些企业家的意识在改变吗?没有,虽然他们在进步,大概意识到了他们这个群体是有共同利益的,他们也组织、参加各种NGO组织,他们中的个别人也表现出了可贵的勇气。但作为一个群体,他们中的相当大一部分人还是一有机会就想攀附权力的,并逐步跟高官的大树形成寄生关系,加剧了官商勾结、权钱交易,污染了政治生态。
 
郭广昌注定要“死亡”?
 
“你看见的,未必就是真实的”,这是商业圈里曾流行的一句话,由于其幕后交易错综复杂,加上官员与神秘商人之间的默契协议,展开深挖需在千丝万缕中展现莫大智慧与决心。比如,对薄熙来不利的关键证据是徐明相赠的法国别墅,但该别墅却在一位曾为徐明工作的女性名下。刘志军因受贿6460万元人民币(约合1009万美元)被处以死缓。一些媒体称,丁书苗为刘志军掌管着20亿元人民币(约合3.125亿美元)资金,刘志军本打算在某个时间用这些钱来疏通关系,以便进一步攫升。再者,原云南省委常委、昆明市委书记张田欣的“落马”牵出该省文山州马关县都龙锡矿的改制旧事,那次改制的“获利者”、掌控云南多家房地产和矿产企业的神秘商人蒋政江随之浮出水面;在福建省长、曾任中石化集团总经理的苏树林被调查之后第二天,具有多个国籍和多个化名的冒险家商人徐京华在北京落网;仇和的落马也让宿迁市的全国人大代表、中豪集团董事长刘卫高为众人所知;国家发改委原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刘铁男案中的关键人物,浙江籍神秘商人倪日涛被带入公众视野;中石化原董事长陈同海的落马案中,神秘商人李薇也浮出水面等等,类似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有意思的是,中国企业家杂志曾在2014年7月1日刊发一篇郭广昌的署名文章《人是需要相信一点什么的》中有一段话:很多人体检出癌症早期还能多活几年,但是总归你是绝症,你之前做了不该有的事情,不该有的决策,注定你要死亡,有的时候只是死亡期延缓了而已。似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胡雪岩不是巴菲特
 
尽管复星内部可谓人手一本巴菲特的著作《滚雪球》。在企业家群体中,郭广昌也是较为低调、务实的人,无绯闻、少争论,似乎就是默默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在诸多场合里,一谈起经营理念,郭广昌一直都将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列为投资标杆,产业+保险的模式本自源于伯克希尔,郭广昌将其模式嫁接到复星,即向产业+投资+保险模式靠近。
 
他学了半辈子的巴菲特,到最后还是成了胡雪岩。让人忍不住叹息。从清末开始,左宗棠辞世后,一代红顶巨商胡雪岩就垮了;李鸿章作古后,首富盛宣怀就没落了;从古至今,几乎每一名陨落的高官背后,都有一名神秘商人,他们是隐形的大佬,低调行事,通过复杂的交易、关联,为前台的高官谋取利益,为自己铺裙设带。神秘商人多充当落马官员的“白手套”,所谓“白手套”的说法,最早源自于台湾。“通常意指充当黑钱漂白的中间人,或实际从事非法事务的“合法外衣”,真正做事的“手”则隐藏在“手套”之中。”这种成为了当代社会政商勾结形成贪腐的最常见的形式之一。
 
“手”被砍掉手套无可依托
 
颇耐人寻味的是,王岐山“隐身”的一个月,有公开消息在这几天盛传中国公安部副部长傅政华被任命为查办证券腐败的负责人,与此同时,证监会将对证券期货机构展开专项检查,25家证券、基金、期货子公司也将被检查。紧接着,郭广昌跃上头条。据香港《南华早报》网站报道,中国政府正对证券业在与6、7月份股市暴跌存在的相关的欺诈行为展开深挖调查,对傅政华的任命凸显出中共高层对金融反腐的极度重视。知情人士称,担任公安部副部长的傅政华曾在7月初主持一场会议时明确表示,自己正在指挥针对证券行业的调查,这是证券监管机构、大陆警方与中央纪委官员讨论证券业调查问题的首次会议。本以为复星已经是上市公司了,公众眼光下,很透明了,但细想下,谁又能了解谁呢?
 
2015年中,郭广昌首次被官方渠道公布涉案。2015年8月,上海市友谊集团原总经理王宗南案宣判,王宗南挪用公款、受贿,一审判处执行有期徒刑十八年。在该案判决书中,明确列明了复星集团卷入其中的细节,并点出了郭广昌。“王宗南曾利用职务便利,为复星集团谋取利益。”法院查明,2003年,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曾以208万余元的低价将两套别墅卖给王宗南父母,经估价,当时上述两套别墅的市场价与实际价格差额合计269万余元。
 
另据陆媒消息称,郭广昌被带走调查,原因与前期落马的上海“首虎”副市长艾宝俊、泽熙控制人徐翔都有莫大关系。有接近其圈子的人士表示,郭广昌和艾宝俊关系密切,在一次郭广昌组织的饭局上,艾宝俊陪同。曾有多位知情人士对媒体称,艾宝俊被带走前的11月4日,艾宝俊的妻子因肾衰竭病逝于上海市瑞金医院,其妻子在今年中国股市股灾中曾因有操纵市场,恶意做空、大肆敛财嫌疑被调查。还有报道称,马云、史玉柱、虞峰与郭广昌,都在一个圈内—“浙江帮”的江南会成员都有波及。北有西山会,南有江南会。浙江帮商人参与主导做空,联手中信证券与其它做空力量。
 
有香港媒体引述消息人士透露,郭广昌在2006年陈良宇垮台导致上海官场风暴之后,选择投靠效忠令计划的妻子谷丽萍。在郭广昌的老乡、东阳董事长楼忠福被查与令案的关系之后,也就决定了郭的命运。
 
郭广昌是“复旦帮”的中坚,这位中共政治局委员正是来自复旦大学。郭同时兼任中国光彩基金会、友成企业家扶贫基金会、青年创业基金会YBC的副理事长,令妻谷丽萍是其理事长。郭广昌与令计划之弟令完成也关系很深,他们同为高尔夫球迷。他与刚刚落马的中国证监会副主席姚刚也关系密切,消息人士称,他们同为令计划死党,而郭是他们的“钱袋子”,还帮高层打探上海消息。
 
外界评论称,郭广昌1992年创立复星时只有3.8万人民币的注册资本,但到今天复星的目标是保险资产及财富管理规模各达1,000亿美元。20多年来中国经济跌宕起伏,郭广昌能够带领复星不断壮大,显然与其庞大而复杂的政商人脉有密切联系。郭广昌的“协助调查”,极可能是本轮王岐山金融界反腐的产物之一。